《獄の帝》欹蚀七

6、正文【一世。相识】

　　夏季独有的炎热，聒噪的蝉鸣，江南烟雨水巷，小舟轻荡，绿水縠皱，西湖旁的小楼窗下，随着一声女子的叫喊声之后，一个新生命落地而生，风声，细水声，蝉鸣之中，却没有夹杂着娃娃的哭声，白嫩的脸上，没有哭泣的表情，她深深的皱着眉。脑海之中，她还在追溯着前世的记忆。父母为她取名为柳烟。

　　六岁那年，她父母双亡，她小小的身躯，独自在街巷流浪，谙尽了孤独和寂寞的无边。十岁那年柳烟独自倚在门栏处，好不容易的闲暇时间，她又在无限的回忆过去，静默的她，几分淡然，几分娴熟。正是这样的她，吸引着收留她的西家的小少爷。

　　西宁君笑着走来，那般纯真的笑，正适合他的年龄，仅六岁的男孩，他稚嫩的声音甚是好听：“姐姐……”

　　柳烟嗅到了他所熟悉的气息，他们，就要相遇了……

　　回眸，柳烟欣喜的微笑，这张小脸完全没有变化，和以前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她很想激动的拥住他，但却不能，现在的她，是柳烟，不过是西府的一位仆人，一位卑微的仆人。

　　“小少爷。”柳烟垂首俯身请安。

　　西宁君笑开了花，步伐不是那么利落的他，扑上去，抱住了柳烟。那般熟悉的感觉让西宁君想到了他的娘，好温暖，时隔了三年，西宁君终于找回了这种感觉，这份失去的温暖。柳烟犹豫着，手放在他的身后，不知是否可以拥住他小小的身体。

　　不知不觉中，眼眶湿润了起来，就让这十年从未流过的泪水流了出来，她怜爱的抚摸着他的发，不禁喃喃：“君……”

　　自从那一天，柳烟就一直伴随着西宁君，在他身边做了贴身丫鬟，一直到现在，无时无刻不再服侍着他。随着韶华的荼毒，小柳烟已经长成了大柳烟，沉鱼落雁般的美，和西宁君的母亲简直是一个模子立刻出来的。然而，西宁君无时无刻不再成长，从不到三尺高的小孩子，变的高过了柳烟。

　　柳烟每天都勤劳的伴在西宁君的左右，从早上更衣洗漱到晚上洗澡脱衣睡觉都是她一并代劳，隔着镂花的木窗，一轮盈月隐约可见，皎洁的月光映照着西宁君的卧室。柳烟独自对窗陈思往事。

　　榻上，西宁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烟儿姐姐……”西宁君拉着被子，唤着柳烟，她回眸：“小少爷，什么事？”

　　“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

　　“烟儿姐姐，我睡不着，你可以给我讲故事吗？”

　　“……”柳烟皱眉，“从前，有一个女子，她的名字叫怨，她爱上了一个名为君的人。可惜他们的情缘只短短三世。三世已过，就代表他们再无缘相遇，君走过了奈何桥，过了轮回道投了胎，转了世。然而，怨却不想忘记，她以为不喝孟婆汤就可以解决了。然而，她却不能左右，从此她被扔到奈何桥下，看着心爱的人一世一世的从奈何桥走过，饱受着煎熬。就而久之，她就产生了怨念，她……”
　　西宁君慢慢闭上眼睛，睫毛颤动，乌黑的发盖住了漂亮的眉，嘟着小嘴，样子十分可爱。他早已睡着，柳烟无言的看着西宁君美丽无双的睡颜，眼波若水，脈脈含情。这个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并没有完结……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一个女子，她一身黑色的衣衫，长长的发，容貌似是母亲，有似是柳烟。他们手拉着手，十指相扣，共执手看夕阳西下，彼此都幸福的笑着。花间，女子折花，一束，红橙黄紫白，五颜六色，她开心的笑着，远处，一处竹屋，悠然而甜蜜。他们彼此深深爱着对方，一直一直……

　　然而，为什么却会发自内心的痛？那片模糊的景象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这种幸福却不能延续下去，不自觉的，泪流满面。倏然间，这一切都消失不见……怎么样也找不到……

　　睁开眼，天已大亮，回首，方才的梦，那么的真实。眼角一片湿润，冷飕飕的，亦如庄周梦蝶一般，不知是醒是梦。

　　“少爷，您醒了……”柳烟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盆水，榻前，却见西宁君红红的眼眶，瞠目结舌：“少…少爷，您怎么哭了？”

　　西宁君如梦初醒，抬手拂去了泪渍，低声嗫嚅：“那，是梦么？为什么却觉得那么真实？”

　　然而，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他们走的，不过是早已安排好的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那个梦，亦真亦假，人难定，天亦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