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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我想过无数次席洛和我分道扬镳的画面,只是没想过他会哭。

      他漂亮、嚣张、薄情,却好像总在我面前哭。哭得我手足无措,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他获得决赛第一名,本该高兴至极,却因为要和我分手,哭得一塌糊涂,仿佛丢了家的孩子。

      所谓分手,也只是我以为,在席洛看来,我们之间结束的该是肉/体关系。

      从开始到结束,都与爱无关。真真正正成年人的交易。

      可我们交易了什么?

      愤怒,痛苦,迷醉?抑或笑容,缱绻,依恋?

      我不清楚。

      我早已忘记心平气和与人相爱的感受,无论是与家人还是爱人。

      原本我以为自己拥有全世界最幸福的家庭,我有温柔美丽的母亲,有和蔼大度的父亲。我们是乐融融的三口之家。

      直到那一天,我的母亲被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士叫走。我始终记得那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而我的母亲就死在好天气里。

      没有人知晓她的遭遇,当时只有七岁的我也只是觉得她不太高兴。

      妈妈,你困吗?我握着她越来越凉的手,问她。

      母亲笑着说困,要我去客厅看电视。那天电视台在播小蝌蚪找妈妈,我最喜欢,看得入迷。

      家里的阿姨还给我做了香甜的蛋挞,我一边吃,一边看,一边想母亲怎么还在睡。

      小蝌蚪如愿以偿找到妈妈,可我的妈妈永远找不到了。

      她死在好天气里。

      父亲抱着母亲的尸体沉默许久,最后配合警方认定了母亲是自杀。

      我的母亲是传统的中国女人,她贤惠温柔,从不会与人争吵。她活着时,喜欢写诗,诗里有她和父亲的爱情,有我们三口之家的温馨。

      她一生唯一的抗争,是为她愚蠢的爱情,搭上性命,抛弃儿子。

      父亲将我带到美国,在那座金碧辉煌的堡垒里,我再次看到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她是那里的女主人,高高在上,冷艳又可怜地守着自己空壳似的家。

      我还有一个同样高高在上的哥哥,父亲说他是长子,我是次子,我们是一样的,都可以继承他的财富和地位。

      直到某天,我被人从三层楼高的阳台上推下,掉进深不见底的泳池里。

      婊/子的儿子,去死吧。

      原来我不仅是次子,我的母亲还是婊/子。

      父亲决定让我搬出去,他在很远的地方为我准备了房子和佣人。离开的那天,父亲牵着我的手,走下没有尽头的旋转楼梯。

      堡垒的女主人和她的儿子出来送我。

      假惺惺的,我想,抬手将我的好哥哥推下楼梯。

      父亲再没有来看过我,哪怕他知道,我害怕黑暗和孤独。

      我生活在自己的小堡垒里,一点点往里面填东西,试图将它填满。

      十九岁那年,我遇到我的初恋,把他迎进我的堡垒,把积攒的所有宝物捧给他,希望他能留下,和我一起组成家庭。

      但他不是好人选,也可能是我的宝物太少,他最终拿着父亲给的支票飞走了。

      时隔多年,父亲第一次出现在我的堡垒里。他冷眼打量墙上母亲的画像,那眼神就像在可怜我家徒四壁。

      他不再年轻有力,鬓边斑白,背脊佝偻。我以为自己长大的过程极其缓慢,看到他,又惊觉时间飞逝。

      连母亲的画像都泛黄了,何况是活着的人。

      临走前,他让我找一个可靠的爱人,他死后会给我很多钱,不希望我被人骗钱骗色。

      我不想听他的话,但我忍不住开始寻找。每当我盯着一个可能的目标发呆,事后都会想,我可真像我那愚蠢的为爱献身的母亲。

      我不曾真正拥有过爱情,却要为即将拥有的财富,去找一个爱人。

      后来我遇到舒晚风,向他递出橄榄枝,希望他能看在我的堡垒还算体面的份上,勉强住进来。
      我不知道他心里早已住了一个人,还早和那个人有过一个家。

      我徒劳地试探,每一次讨好、恳求,都费尽心机。

      我原本不该如此,狠辣、凉薄、讥诮才是我的本性。想要一个好的爱人,总免不得将自己伪装。

      舒晚风不爱我,他可怜我。

      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催我确定人选。

      我追随舒晚风回到国内,去给母亲扫墓,去看我早已出售给别人的家。

      在美国,舒晚风还会可怜我,回到国内,他所有的心思全扑在夏天身上。

      夏天和我不一样,他的家虽然贫穷丑陋,但他至少有家。

      舒晚风也愿意给他一个家。

      我是个笑话。

      那晚我在酒吧饮醉,对面的小酒保朝我甜蜜地笑,我猜他是个笨蛋,不知道我是个家徒四壁的穷鬼。

      席洛砸得我眼冒金星,罪魁祸首还有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像吃不饱饭的孩子,一会儿要夏天,一会儿要哥哥,一会儿要爸爸。

      席家二少爷的事不算秘密,我也曾隐秘地可怜他。

      他哭个没完没了,死活要人爱他,而我刚好缺一个爱人。

      席洛的脾气很臭,但他的嘴唇和舌头很软,在床上又乖又听话,要怎么弄都可以。他的要求不多,只想人吻他抱他。

      每每拥抱席洛,我的心跳剧烈躁动,大得全世界都能听到。

      只有席洛听不到。

      明明我们贴得严丝合缝。

      席洛还在哭,我不懂他怎么能哭得这样惨。

      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办呢?我问他,无奈至极。

      席洛不说话,松开我的手,吻住我的唇。

      我们站在旷野里接吻,夜色漫漫,只有天上的星星月亮算作看客。

      席洛吻我这一次,用尽全身力气。

      他漂亮的脸蛋儿哭得花妆,耳垂上的钻石耳钉也黯然失色。

      他说,就到这里吧,再继续,两个人都不好收手。

      和舒晚风、夏天那样的情圣相比,我和席洛是玩咖。

      玩咖和玩咖,次子和次子,动不得真感情。

      我准备多年的小小堡垒,注定再也等不到他的第二位主人。

      席洛的背影消失在不远处,我想就这样吧,我治不好他。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辞掉深兰集团的特助职位,回到美国,继续无依无靠的生活。

      曾经的很多个夜晚,我给席洛讲自己游历各国的见闻,得意于自己的见多识广。我喜欢他没出息地感叹的傻样。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迈出脚步。我的爱人就在那里,他在舞台上唱深情的歌曲,在广告里念甜蜜的台词,在我心里,要吻要抱,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