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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恶鬼和冤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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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窗外麻雀叽叽喳喳。
纪言知醒了过来,一双如清泉般的眸子无神地盯着上铺床板。
他睫毛微微颤抖几下,整个人好像还没彻底清醒,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沉重地叹了口。
昨夜他睡得依旧不安稳,做了半宿噩梦,至今仍浑浑噩噩。
他清晰地记得昨晚后半夜,窗外又是雷雨交加的。
在他的印象里,华城的夏天从未下过如此大的雨,雨水冲刷的声音格外清晰,因此吵醒了他。
当时能从莫名其妙的梦魇中惊醒,他本来是舒了一口气的,可感受到有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后,恐怖感便再次袭来。
下意识抓住盖在身上的薄被,炎炎夏日里身体却寒冷无比,不受控地瑟瑟发抖,最终四肢僵硬到无法动弹。
视线的主人像是知道他醒了,更加放肆地慢慢靠近。
纪言知周身温度又不正常地降低了几度,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剧烈,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嗓子眼弹出,脱离自己的身体。
轰隆——
一道电闪雷鸣,似要划破夜空。
那道盯着自己的阴森视线在一瞬间消失得荡然无存。
房间内的温度蓦地恢复到夏天应有的潮热,窗外的雨声不再像之前那般轰然,只是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舍友宋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也终是渐渐传到纪言知耳朵里来。
回想着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纪言知劫后余生般心里暗自庆幸。
其实昨夜那种异样的感觉自他二十岁生日那天便有了,之后更是频繁出现。
起初只是晚上多梦易醒,睡得极不安稳。最近一段时间变得愈发严重。
经常做噩梦,整个人变得疑神疑鬼不说,明明是夏天,手脚却冰凉异常,严重时脊背还时常阴风阵阵,叫他不住寒颤。
宋兆说他可能是最近太过劳累导致肾虚,要是不放心就去医院看一看,也能图个安心。
他便听了宋兆的建议,真的就挂了个号去看病,可检查结果却证明他什么问题也没有。
如果不是身体上的原因,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他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这种想法一旦出现,就在纪言知心底生根发芽,于是整个人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已经有好些日子他除了上课和打工,就一直萎靡不振地窝在宿舍里,哪也不肯去了。
可今天难得是高中同学会的日子,他无论如何都要出这个门……
看到他一脸生无可恋地呆坐在床铺上,从卫生间出来的宋兆早已习以为常,关切问道:“昨儿又做噩梦了?”
纪言知机械性地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好兄弟这样遭罪,宋兆心里也不好受,一屁股坐到纪言知旁边,认真劝着,“你不然真的喝中药调一调吧,至少得安神啊,瞧你现在的黑眼圈。”
“黑眼圈真的很重吗?”纪言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咣当一下站起身,“我去想办法遮一遮。”
走进卫生间,纪言知站在盥洗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阳光温和,长着一双招人喜欢的笑眼,可这眼底的黑眼圈确实严重了些。
纪言知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不禁感慨这副鬼样子,到底要怎么参加同学聚会?
*
“言知!言知!这里!”
傍晚时分,纪言知还是出现在了约好的餐厅门前,他才刚刚进来就听到高中同学大老远传来的喊声。
寻声瞧去,喊他的人正是他们班的班长,一个自来熟又好热闹的家伙,三年过去了,性格依旧没变。
纪言知朝着班长招了招手,快步走去。
班长自然地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可看到他的脸色后,蹙了蹙眉:“你这脸色不太好啊,最近休息得不好?”
纪言知尴尬地笑了笑,无奈地反问了一句:“这么明显吗?”
他是最后一个到达聚会的,人齐之后大家便关上门正式边吃边聊。
班里有几个极爱聊天的E人同学,话匣子一开是拦也拦不住。
纪言知本来也不是外向的人,便坐在班长旁边,一边喝着酒,一边听他们闲扯。
不知不觉中,白的混着脾的,几杯酒接连下了肚,胃有些翻腾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喝了不少。
酒劲上了头,脑袋犯晕的他破天荒地高高举起自己的手,打了个酒嗝说起自己最近经历的诡异事情。
包间顿时安静了不少,气氛使然下,一个好端端的饭局被他无意中引导成了灵异局。
一口气讲完自己的最近经历的事情,本想听听同学的想法和建议,可奈何大家并没有把他说的事情当真,而是待他结束后,迫不及待地说起其他灵异听闻。
班长故作神秘开口:“昨儿不是在大学城附近发现了一具干尸嘛,听说和城南边发现的几具死状一模一样。”
“你别说,我昨天翘课跑去现场了。”体委加入群聊,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说是干尸一点都不夸张,尸体完全就是个木乃伊。”
同学甲:“这连环案子太奇怪了,现在被传得沸沸扬扬,警方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团支书:“到现在死了几个了?怎么还没抓到犯人啊?”
同学乙:“嗐,怕是犯人根本不是人,叫警察怎么抓!”
大家对于干尸一案聊得火热,而纪言知则又默不作声地缩在旁边安静听着。
他也不是对这件事不了解,毕竟宋兆是个灵异爱好者,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给人科普灵异事件。
像干尸案这种猎奇的事件,他就算不想知道,宋兆也会揪着他不停八卦。
因为自己被宋兆灌输了太多妖魔鬼怪的灵异传说,所以当干尸案从宋兆嘴里说出来时,他早已见怪不怪,完全没有在意过。
然而这次是高中同学在一起谈论此事,他听着其中的细节,才渐渐开始对整个事件害怕起来。
这个干尸案,他的高中同学中不是单单一个,而是所有人都能对此了解颇深,说明案子影响的确很大。
如此想着,便不知不觉地向讨论的人群竖起耳朵,心里打着鼓犯着怵。
这件干尸案说来的确是奇怪,之前就网传城南那几个案子,警方调查了死者身边的亲朋好友,得到的消息竟然是那些人前一日还活蹦乱跳的。
一夜之间好好一个大活人瞬间变成干枯的尸体,这种东西很难马上用科学解释出来,所以才会给警方的刑侦工作带来非常多的困难。
案子迟迟不能侦破,进而导致这个案子在大众之间被越传越开,各种都市传说短时间内纷纷凭空出现。
据纪言知的不完全回忆,宋兆应该给他讲过三个版本的故事,其中要属“夜总会应召女惨死后化身厉鬼”这一个最为著名。
而现在几个老同学正在谈论的也正是这个版本的故事,但很显然他们所说的已是宋兆告诉自己的升级版。
故事内容不仅将应召女失踪的地方和干尸案发生地结合到一块,还又把应召女是如何被杀的,又如何对男人产生怨恨化身厉鬼欲加以报复的,细化得可谓是像模像样。
班长叹了口气:“被女鬼吸干身子,这就是所谓的仿佛身体被掏空吧。”
“话说纪言知,你刚刚不是说自己最近可能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吗?这女鬼已经来这边了,你可得小心点啊。”体委将杯子里的酒喝尽,突然cue到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的纪言知。
体委这个人情商一向低,其实明明本意是好的,是想提醒他注意,可话说出来却要多不舒服就多不舒服。
他是知道体委为人的,自然没有计较,可却还是因体委无心的一句话让自己心里咯噔了下。
对待这个案件,他一直是旁观者的态度,现在如果把这个干尸案和自己身边的异样结合起来的话,那就无法淡定了。
纪言知用筷子一粒一粒夹着宫保鸡丁里的花生,用花生在自己的餐盘上摆了个“惨”字。
他看着盘子上的字,回忆了下刚刚班长说的干尸案细节,整个人变得更加焦灼不安。
泄愤一般把花生全扒到嘴里,最后好似给自己壮胆似地又干了一杯酒。
同学聚会在临近十二点时结束,老同学们许久不见,分外不舍。
大家彼此之间相互拥抱,做着告别,小部分人还约起了下次见面的时间。
体委已经站得不太稳了,但还朝着纪言知挥了挥手:“纪言知你快回去吧,别真遇见了!”
扶着体委的班长听到,猛地锤了体委一拳:“你能不能别说话了?有仇咋地?”
纪言知淡淡一笑,无奈地和班长他们摆了摆手,接着先一步出了餐厅朝着大马路走去。
他准备叫一辆快车快些送自己回宿舍,可手机此刻却怎么也搜不到信号。
没有办法,只得在人行道上焦急踱步。
不知走出多少米,忽地一阵风扫过路边的榕树,叶子沙沙作响,风直直打在他的身上,渗入身体。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常识告诉他这风不一般,绝不是夏天的风应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