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稀奇》十一点

14、相恋

　　晚上早早的转进了被窝，虽然不困，可就是赖着不想动，无聊开始一只只数羊，数到第682只的时候，妈咪掀开被子转了进来。
　　“宝贝，我睡不着。”妈咪和我一样的姿势，平躺着呆望天花板。
　　“白天睡多了。”
　　“宝贝，你长到那么大，我从来没瞒过你什么事，大事小事总是会跟你一一报告。”
　　“嗯。真不知道你是家长还是我是家长。”
　　“有时候想想自己真的很坏，居然能对小小的你那么狠心得说出你的身世，我经常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曾女士，那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就别翻旧账了，我反而很感谢你能告诉我一切。”
　　“我想了一天，不知该不该告诉你，我想很自私的把你留在身边，什么都不告诉你，可我做不到，对你，我真的什么事都瞒不住。”妈咪握住我的手，继续说，“昨天她来找你了，我一看见她就知道那个人是你的谁，她说了很多很多话，我却什么都没听进去，除了最后那句‘要把你带走’。我好庆幸你没有回家，我好怕让你见到她，好怕你就这样跟着她走掉。她哭着求我，还跪下来给我磕头，让我把你还给她。我想骂她，想问她凭什么突然出现要把我的宝贝带走，她没有资格。可是看着那张跟你极像的脸孔，我一句狠话都说不出。只回答她，如果宝贝肯跟她走，我绝对不会阻拦。”妈咪哽咽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洒在枕头上。
　　我把她的头枕在我肩上，轻叹道：“你什么时候可以改改那老好人的性格？为自己多想想，这事就算你自私，也没人会说你错了，为什么要让自己牺牲那么多，妈咪，你又不是伟人。”其实我已经猜到她见到我后会去找妈咪，以为我的傻妈咪会纠结很久要不要告诉我，没想到她那么快就下定了决心。
　　“可那个毕竟是你亲生母亲，你身上流着她的血。”
　　“你说，一个是只给了我十个月养分然后抛弃我的人，一个是劳心劳力养育我十七年的人，我会选择哪一个？我曾希绮这一生就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曾美女士你，所以曾女士，你就放心大胆的自私一下，狠狠的拽着我的手，哪里也不让我去，好不好？”
　　“好……好……”妈咪在我的怀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第二天等我起床，妈咪已经出门上班了，桌上放着早餐，还有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我无奈的笑笑，这个老好人真是拿她没辙。
　　车站依旧矗立着那高大的身影，每天一起出门一起回家，已经成了习惯，我真的不敢想象，哪天在车站见不到他的身影，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见你的表情，应该已经没事了。”难得的瑾先打开话题。
　　“那当然，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可以捆住本少爷。”我又开始了大言不惭。
　　“嗯。”
　　简短的对话结束，享受着清晨的幽静。我深深地注视着瑾，错了，刚才那句错了，我已经被你捆住了，再也挣不开你给我留下的牵绊，我的心不再属于我自己的。
　　“我脸上有东西吗？”瑾不解的问。
　　“有啊！”我坏坏的笑。
　　“什么东西。”瑾在自己脸上乱摸。
　　“‘帅’字。”
　　瑾翻了下白眼：“花痴。”
　　如果被他知道我喜欢他，可能就不是一句“花痴”的问题了，所以我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能表露出自己的心情，我们能永远做好兄弟，这就足够了，我不想因为自己给他带来不必要的烦恼。殊不知，我已开始重蹈祁瑾瑜的覆辙，这些话他天天不知要对自己说上多少回才能克制住心中的这份感情。
　　除了让我了解到自己的真心，那个夜晚并没有改变任何事情。我们还是班里的王子公主，在彼此眼里还是对方的好兄弟。
　　午休时用公用电话拨通了她的电话，她情绪有些激动，约了她周末见面，有些话是一定要说清楚的。

　　周末瑾执意要陪我一起去，其实我是想让他不用那么担心我的，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但想谈完事可以两个人逛逛玩玩有点约会的小味道，就欣然答应和他一起去。明明天天见面，可我还是觉得不够，我想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他在身边陪伴，受不了女人的黏，自己却开始黏起人，真是有些可笑。或许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想用更多的时间在一起，来弥补那残缺的裂缝。
　　我和瑾一前一后进了约好的咖啡店，环境很好，很适合谈话聊天，我们到的时候她已经等一会儿了，瑾找了一个角落的位子，没有多看我这边。
　　“你能来见我，我真的是太高兴了，”她仔细端详着我，“没想到一转眼，女儿都长得那么大了。”
　　听到这句我差点被水呛死，没好气的说：“我是男的。”
　　“啊！对不起，你太漂亮了，又留着长发。”她喝了一口咖啡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心里不禁觉得好笑，一个母亲居然不知道生的是男是女，冷冷的嘲笑她说：“看来当初你跑得可真快啊！连是男是女都来不及看一眼，现在居然还记得有这么个孩子，我真是受宠若惊。”
　　“对不起，孩子，我是有苦衷的。”
　　“我今天不是来听你那些苦衷的，也不是来原谅你的。”
　　“妈妈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见你只是想告诉你，请你忘了有我的存在，不要再对我说，要带我走这种话，我是不会跟你走的，你是你，我是我，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了，我现在过的很好，我很幸福，请你也过好自己的生活。”
　　“你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
　　“是！”
　　“好吧！那至少允许我能经常见见你。不用经常，一年两次，好不好？”
　　“我刚才已经说了，请你忘记我，所以我想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请你多保重。”我起身准备离开，看了她最后一眼，淡淡的说：“谢谢你生下我，妈妈。”

　　“没事吧？”出了咖啡店，瑾就担心的问我。
　　“没事，忽然很轻松，终于能放下心里背着的大石，曾希绮从今天起可以轻松过日子了。”
　　“只要你开心就好。”瑾摸摸我的头。
　　“真是奇怪，以前常会想，自己的亲生父母为什么要抛弃自己，他们会有什么苦衷，可真的见到她时，我居然一点都不想知道，人是不是很矛盾？”
　　“因为你不想再受到伤害了。”
　　“管他呢！不想这些了，瑾，今天我们好好的玩吧！”
　　“奉陪到底。”

　　玩了一天，便找了家店吃饭，我只得感叹，世界怎么那么小，竟然碰上了最应该见而又最不想见的人——小狐狸。
　　我刚想拉着瑾走人，却已经晚了，她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抓住我说道：“曾希绮，你这几天到底搞什么鬼？闹失踪？”声音不大，但字字吐露出火药味。
　　“有点事要处理。”我随便敷衍了一句。
　　瑾退到一边，好像事不关己，他没准备掺和进来。
　　小狐狸凤眼一眯，直直盯着我的颈部，高领T恤还给了瑾，他现在正穿着。我不是很在意这个，穿低领子的衣服也照样就出了门，红印虽然淡了许多，却还是依稀可见。
　　“这是什么？”小狐狸指着我的脖子，“你说啊！这是什么？”声音比刚才响了很多，周围的人都转过头来看热闹。
　　“你想的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啪……”这星期被打了第二个耳光。
　　“曾希绮，你太过分了。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没多说一句话，转身拉着瑾出去了。
　　“MD！女人下手怎么那么狠，打得比老秦还痛。”
　　“老秦打你了？”瑾皱起了眉。
　　“嗯！就那天以长辈的身份教育了我一下。”我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别放心上。
　　“你不去解释可以吗？这算不算她甩了你？”
　　“解释？难道向她解释我跟你……”我一下刹住车没说下去，“甩就甩了呗！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堂堂玉树临风的曾大帅哥居然被甩了，这传出去不成了天大的笑话，哎~哎~~杯具啊！”我连叹两声。
　　“我保证守口如瓶。”瑾在自己的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哈哈！瑾，你什么时候变那么搞笑了。”
　　“想让你心情好点。”
　　“我心情没不好，真的。这真是一出戏，兜兜转转我好像又回到了原位，什么都没有改变过，依旧只有你陪在我身边。当初还信誓旦旦的说，要陪在你身边，结果却反了，是你一直陪我的身边。啊~~真不甘心！”
　　“何必纠结是谁陪着谁，在一起就行了。”
　　“嗯！”我们相视一笑。
　　“好饿，吃饭，吃饭。”

　　周一，老秦又宣布了一个让人小小兴奋的事情，周四去春游。虽然是重点高中，但各种娱乐活动一样都没少，让我们这些被书本压了很久的高材生们能稍微松口气，放松一下，去亲近大自然。
　　周四那天我和瑾两个人连包都没带，年纪不小了，不用再像以前买整整一书包的零食，多幼稚，午饭和水准备全去公园里解决。
　　到了那，老秦就宣布自由活动。男生就是疯狂的种族，挑了块草坪开始踢球，我和瑾对足球不是很擅长，就没去凑热闹。在小卖部买了象棋，找了个阴凉处开始斗法。瑾除了牌类和麻将不会，其余该会的都会了，而我从小就生在”赌博世家“，不仅精通各类棋牌类，也因为小时候不够壮，常被妈咪拉去锻炼，体育项目也不在话下，认识瑾，就像人生中遇见了一个难得的队友又亦或是对手。
　　斗智斗勇了两个多小时，一胜一负一平，脑细胞用掉太多，感觉人木木的。
　　“希，随便走走，脑子有些迟钝。”
　　“正合我意。”
　　说实话两个大男人在湖边悠悠散步的场景着实是有些怪异，但是不仅我不在意，连瑾好像也有点享受这份悠闲。
　　正当我们享受着大自然的时候，哗啦哗啦几下水声传入耳中，向湖中一看，不远处一只小船竟然翻了，船上的几个人顿时没了身影。几十秒后，一个女孩的头露出水面，费力地拖着另外一个女孩向岸上游来。
　　瑾已经脱掉了鞋子和牛仔裤，正想下水，却被我拉住：“瑾，不要……”
　　“放心，不会有事的。”他拍拍我的手，一个纵身跳入水中。
　　围观的人把那两个女孩拉上了岸，会游泳的那个喘得很厉害，已经没有力气再下去救人了，而周围那么多人，却只有瑾一个跳下水救人。
　　我会游泳，但是怕水，游泳是我最没信心的一项运动，我害怕不能呼吸的感觉，我害怕在水下无法自由行动的感觉，让人感觉到死亡的气息。
　　瑾飞快地游到翻船的地方，深吸一口气，潜了下去，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方向，还没上来，为什么还不上来，我看了一下表，秒针已转了整整一圈，再快要转完第二圈的时候，瑾终于浮出了水面还抱着另外一个落水者，我顿时舒了口气。
　　瑾游到岸边，我把那个女孩拉上岸，正想把瑾也拉上来，却听到刚才会游泳的那个女孩大叫道：“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在水里……”
　　瑾听到这一句，又一个翻腾，游了回去。
　　“不要……瑾……你回来……你快回来……”我已顾不得什么舍己救人的高尚情操，我只要瑾平安无事，我只要瑾活着。
　　这一次他潜得更久，只看到湖面上点点的涟漪，我开始脱鞋和裤子，怕水又如何，对游泳没信心又如何，我不可以失去瑾，如果他死了，那我就陪他一起葬身在这湖里。
　　“曾希绮，太危险了，你别再下去了，万一你也溺水怎么办。”手臂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张云拽住。
　　“滚开！”我大吼一声，把她推倒在地，毫不犹豫地跳入湖中。
　　瑾，我来了，我来救你了，在我跳下水的时候，瑾已经潜了三分钟了，直觉和不安告诉我，肯定出事了。
　　阳光很好，水下的能见度还算可以，没游几下，就在湖下看到了瑾，显然已经失去了知觉，可他的手还紧紧抓着最后一个落水者。我游到他们身边，才知道瑾为什么没有顺利的把她带上来，湖下的水草缠住了那个女孩的裙子，怎么拉都拉不动，他想脱掉那个女孩的裙子，但那裙子结构很复杂，在气用完之前竟然只解开了一半。
　　我游到瑾的身边，贴上他的嘴唇，把最后一口气全部渡给他，然后游出水面，把长发咬在嘴里，怕被水草缠住，吸了一口气潜下去。那裙子瑾已经解开了一半，在我狠狠一扯下裙子很顺利地离开了女孩，我一手抱着一个，奋力摆动双腿浮出水面。终于有个高尚的人跳下来救人了，仔细一看是三三，他接过女孩，开始向岸上游去。
　　“瑾……你醒醒……瑾……”虽然担心得快要发疯，但脑子在上岸的那一刻冷静下来，不断从记忆中搜寻抢救措施。我一只腿跪在地上，另一只腿屈膝，将他横放在大腿上，按压他的背部，见他吐出了一些积水。然后放平，抬起他的下巴，做人工呼吸，和那夜一样柔软的唇，此刻却没了温度，两次人工呼吸后，开始做胸外心脏按压，没等我压满三十次，一大口水从他口中呛出。
　　“瑾……瑾……”我拍拍他的脸，见他眼睛缓缓睁开，总算安心了些。
　　“希……”他声音轻如蚊音，我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才勉强听到，“我…喜欢…你……”然后便昏了过去。
　　我不敢相信得瞪大了眼睛，他说，他喜欢我？他以为自己要死了，说起了遗言？他喜欢我？瑾喜欢我？
　　“你这个傻瓜！你不会死的，我不许你死，我要你重新大声地跟我说。”我歇斯底里地拍着他的脸大叫。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我陪着瑾到了医院，医生检查下来没什么大问题，等醒来后就可以回去了。那四个女孩中，只有最后被救上来的那个处于昏迷中，其他三个也都没事。
　　瑾睁开眼睛时一定是看到一个焦急地快要发疯的我：“瑾，醒了？哪里不舒服？有没有事？”
　　我扶他坐起身来，他笑笑，轻轻说道：“放心，没事。”
　　这家伙，亏我那么担心他，居然还笑得出来：“没事？没事都快成浮尸了，这叫没事？”
　　“这不是还活着嘛！”
　　我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胸膛，哽咽道：“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我真的怕你就这样离开我，如果你死了，要我怎么活下去。”
　　“对不起，吓到你了。”瑾回抱住我，下巴抵住我的头顶。
　　“不许再有下一次了。”
　　“嗯。”
　　“不许你嗯！我要你保证。”
　　“我保……”
　　没等他的保证说出口，我已封住了他的唇，（因为拉着帘子，不怕别人看到）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圆圆的，里面透着满是惊讶。
　　去他的世俗观念，去他的社会舆论，我统统不想去考虑，我只要瑾，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瑾突然把我拉离了他的唇，表情严肃的对我低吼：“你也下水了？你也跳下去救人了？”可能是闻到了我身上湖水的味道。
　　“是我救你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反应那么大。
　　“你疯了？会死的知不知道，会死的。”瑾激动起来，眼神悲痛地注视着我。
　　“那你自己呢？你自己还不是不顾一切的跳下去。是啊！我是想如果救不了你，就和你一起去死。”
　　瑾将我紧紧地压在他的胸膛，感到眼泪一滴滴落到我脸上：“你怎么那么傻？”
　　“我们现在都好好的活着，就别再说死不死的。”
　　“嗯！”
　　“瑾，那句话我没听清楚。”
　　“哪句？”
　　“你晕过去之前说的那句。”
　　“不记得了。”
　　“那我替你说，我！喜！欢！你！瑾，我也喜欢你。”
　　“希……”
　　此时此刻，两颗心真正的连在了一起，再也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