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记》熊猫凶猛

2、一个梦

　　我总是分不清梦和现实，经常做的一个梦便是我提着一口气，然后轻轻迈开双腿，轻松的，我便能飘飘欲飞的漫步在半空中。耳旁生风、两肋生翼，脚底下时而是簇拥的人群，时而是苍翠的青山。因为难以分辨，我总会在梦醒的前十几分钟觉得我真的会飞，只要从窗口跃出去，迈开腿提着一口气，我便能游走在众生之上。

　　这种梦从来都是给我散仙般悠游自在的感觉，但是昨天，我做了一个非常非常玄妙刺激的梦。

　　这是一个没人知道历史也没人知道未来在那里的地方，大部分人都在少数人的统治下生活。

　　外表看起来，这里的城池华美壮阔，人民安居乐业，每个人脸上挂着符号一般的幸福表情。

　　我生活在这个城市里，这里的建筑用巨石垒成，飞檐黛瓦雕梁画栋，最高的建筑便是城里的祭祀塔，高耸入云，举目望去看不见尽头。在这充满古韵的城里，我却穿着白衬衫百褶裙和小西服，脚上还套着我最喜欢的一双短靴。时空混乱充满违和感，却有种奇异的美感

　　出现人物画面的时候，我正在一间教室里上课，所有的同学脸上都是如履薄冰的表情。稍有风吹草动她们就像受惊的动物一般，瞪大眼睛缩紧肩膀。

　　第一个同学被叫出去的时候所有人没感到任何不对劲，然后这个同学第二天没有来上课，以后也再没来过。同学们如同悠哉游在水里的青蛙，丝毫没有察觉在这个巨大的看不到边的水盆下架着一堆薪柴。

　　接着，第二个同学被叫走了，第三个、第四个、一个接着一个。他们都没有回来。

　　终于有人开始觉得恐慌，这恐慌就像瘟疫一样迅速的蔓延开。于是，便出现了开始的一幕，越来越空荡的教室里，一群担惊受怕的孩子们，每天面对穿着类似埃及大祭司服装的老师，忐忑而惧怕的猜测下一个被叫出去的人会是谁。

　　终于有一天，我的同桌，一个梳着童花头瘦弱的女生被叫了出去。她小心翼翼的跟在老师身后，眼神像一个精神病人一样惊慌失措。这种冰冷的恐惧没有折磨她多久，她崩溃了。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扑到了老师身上，却被老师一把抓住，然后老师的手准确的揪住了她的舌头拉出了口腔，另一只手做剪刀状在她舌头上一剪，她的舌头被剪了下来。

　　她悲鸣着扑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模糊的惨叫声从她喉咙里钻出来，像一条条滑腻的蛇到处流窜。我看见她蜷缩在地上抽搐着身体，过了一会她就一动不动了。我以为她已经死了，谁知道她的身体突然抽动了一下，然后用如同提线木偶的频率站了起来。我甚至能听见她骨骼发出咯咯的摩擦声。

　　她抬起手，擦掉了嘴边的鲜血，仰头大笑了起来。那被剪掉的舌头从她残留着鲜血的通红一片的嘴里慢慢的长了出来，不一会就完好如初。老师脸上的表情变得惊奇又兴奋，我看见他拿出了一把刀，狠狠的捅进了她的身体，一下又一下，血像水柱一样喷了出来，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衬衫。可她还在笑，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

　　我耳边听见了一阵尖叫，模糊而遥远，唯一清楚地就是同桌疯狂的大笑声。她已经疯了，即使她从此不会再被任何东西所伤害。

　　我一步步的后退，退到了窗户边。没有关紧的窗户被我轻轻一碰就敞开了，窗外潮湿的风吹了进来，我转头看，外面下雨了。

　　我惊恐万分，突然站上了窗台。然后我听见老师的怒吼声，我回头，看见他正气急败坏凶神恶煞的朝我冲过来。

　　看着外面的雨丝，我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我的身体失重的往下掉，双脚无意识的甩动。良久良久，我的身体都没有碰到地面。

　　雨点一滴滴的打在我脸上，我感觉我的身体正在慢慢上升。越来越高越来越轻，一直超过了楼宇重重。

　　在上升的过程中，我看见了老师的脸，他在窗口用极度惊讶的表情看着我。我掠过他，双脚轻轻迈动，在空中行走，摆动双臂高飞入云。

　　从高处俯瞰这个城，我看见了一个大水池，里面的水暗黄浑浊，里面隐约的能看见属于人类的四肢，那残肢上穿着的衣服是我们的校服。我终于知道那些消失同学最终的归属。这个巨大浑浊的水池，他们浸泡在里面，再也不会醒来。

　　而剩下的人，不是疯了，就是像我这样，逃走了。

　　飞过祭祀塔的时候，我看见了一群群美丽的孔雀，他们招展着美丽的尾翎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在祭祀塔的露台上来回的行走。忽然他们都化作了身穿羽衣的女子，白雾一般的衣衫上绣着华丽的孔雀翎图案，高高挽起的发髻衬托着她们冷漠的面容。可变化了样貌的她们依旧迈着丝毫不差的步子，维持着同样的表情，像是无数相同的影子来回行走。

　　我终于接近了城门，城楼上的士兵们拿着□□瞄准了我。城楼是那么的高，我奋力的挥动双手，摆动双脚，加速加速，我感觉浑身的骨头都隐隐作痛，肌肉拉伸到了极限。如果我是鸟，那么身上的羽毛肯定会像雪花一样，在我搏命的飞翔中一片片的掉下来。

　　我听见了脚下士兵们的惊呼，羽箭破风而来的声音，可它们用尽全力的甫疾奔到我脚下，便无力的往下坠落。我高高的飞起来，快速的越过了城楼，巨大的灰色石块在我眼前掠过，冰冷无情并且充满攻击性。我离开了这座城，这座充斥着虚假表象，填满了鲜血恐惧，使人沦陷不能自拔的城。

　　然后就像以往的梦一样，我身轻如燕、心醉神迷，轻快地越过青山白云，闻到了苍苍树木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