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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夜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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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褚岳从幕府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云诺独自坐在堂中,正被一堆贴子砸得焦头烂额。
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她就莫名其妙收到了不下二十多封贴子。都是一些京中诰命送来的,一个个的都说着什么夫妻恩爱,情比金坚之类的让人不明所以的奇怪话。
云诺心中不禁腹诽:“你们夫妻感情好不好犯得着跟我炫耀么?”
这些个诰命夫人,文采一个比一个斐然,故事一个比一个感人。然而云诺甚至连这些夫人谁是谁都不知道……
战褚岳走进厅堂里,就见了她这副蹙眉怨怼的样子。她皱着小眉头,不高兴地撇着小嘴巴,对这些跟她秀恩爱的帖子很是莫名其妙。
战褚岳走到近前,抬手抽出了云诺手里的帖子展开来看,边看还边点头。
王庄氏,大理寺主簿王海祥之妻……
刘李氏,太医院掌院刘阳晖之妻……
战褚岳一连看了几封,都是些从三品以下的官员,且都不是今天参加了朝会的。全是些误撞进来的小虾,大鱼可都挺沉得住气。但这样才对,若都是像林友琛这样急着站队,那可就太无趣了。
“王爷可用过了晚膳?”云诺站起身,乖顺地询问,真如一朵体贴又贤惠的解语花。
“还未,诺儿可吃过了?”战褚岳说着扔下了帖子,目光看向云诺。
“诺儿在等王爷回来一道用晚膳。”
“哦,你有心了,传膳吧。”
丫鬟们端进来了铜盆巾帕,云诺亲自接了过来放到了架子上,又乖巧地过来帮战褚岳解箭袖。
云诺伺候人净手很娴熟,娴熟到让战褚岳一下子就能想象到她在宫里是怎么伺候栖梧的。
不动声色得接过了云诺递来的布巾拭干了手,将布巾还给她后战褚岳坐到了饭桌前。
丫鬟换过水,伺候云诺净过手以后就退到了一旁。
饭菜还没上来,战褚岳喝了口茶,开了口:“本王与诺儿新婚,正月初三,诺儿准备一下,在府里办一场同心宴。”
“同心宴?”云诺有些不明所以。
“嗯,邀请京中四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出席,不必主动发请帖,夫妻恩爱的自来就是。就比如刚刚诺儿收的那些帖子,回她们一张邀请函就好。”
“诺儿记下了。”
菜已经上来了,云诺体贴地帮战褚岳布菜添汤,无微不至,温顺极了。战褚岳却吃的味同嚼蜡,胡乱吃了几口就撂下了筷子。
“本王吃好了,诺儿慢用。”说完就起身离开了。
战褚岳沐浴后却不想回房,寝衣外随意罩了个风氅就只身来到了书房。
从书架上抽了本书,战褚岳坐到罗汉塌上随意翻看了起来,可不知怎么,脑海里总是隐现一些莫名的画面——云诺乖巧地等在倾心阁门口,等着栖梧下朝,伺候他更衣,服侍他净手……
明明他根本没见过这样的画面,可这画面就是这么清晰的在他脑海中一幕幕浮现。
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战褚岳一手的手肘撑在腰靠上,支着头闭上了眼眸,一腿蜷着一腿支着,似躺似坐,拿着书的手臂担在膝上……
许久许久战褚岳都没有睁开眼眸……
夜越来越深,书房外有仆役来问:“王爷,夜深了,王妃请您回房休息。”
战褚岳没睁眼,喉咙耸动,似乎咽下了一腔酸涩,淡淡地回了句:“本王还有些公务,告诉王妃不必等候,早些休息。”
“奴才领命。”
奴仆离开后,战褚岳依旧没移动也没睁眼,直到书房门被轻轻推开,冷风灌了进来。
战褚岳睁开眼向门口望去,就看见云诺披着件银狐大氅,怀中抱着一床被子,满脸委屈的站在屋内嗔怨地望着他——她像一只娇气的白猫,闹着要主人抱。
战褚岳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书卷,沉声问了句:“干嘛来了?”
云诺一脸委屈,却固执的不动也不说话,任由冷风顺着大敞四开的门口灌进来。
战褚岳无奈,起身下了罗汉床,绕过云诺将门关上了。转身走到书案前坐到了椅子上,看了一眼云诺又朝罗汉床睇了一眼,说了句:“你先睡。”
说完便随手拿起一份公文,当真批阅了起来。
云诺将锦被放到罗汉床上铺好,脱了风氅,走到书案旁拨亮了灯芯,又安静地立在一旁认认真真研起墨来。
红袖添香,她是真的很会……她伺候惯了谁的笔墨实在太显而易见。
战褚岳突然抬手按住了云诺研墨的手,目光坚决又抗拒地看着云诺说了句:“不必。”
她的小手冰凉,可她的眼眶中全是热泪。云诺是当真觉得心中委屈,明明她已经很认真很认真地学了很多年该如何与他相处讨他欢心,可他还是不满意自己。云诺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作为一名死士,她连主子交代的唯一一个任务都完成不了。
“不要你伺候你就哭?”战褚岳看着她那满眶的热泪,心里堵闷得如同凝住了一样,周身血液都觉得运行不畅。
云诺抿着唇,竟然点了点头。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一滴热泪灼了战褚岳的手。
战褚岳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了句:“那你可真是贱得无药可救了……”
云诺屈辱得咬紧了下唇,语带哭腔执拗地说道:“诺儿为了讨夫君欢心还可以更贱。”说完双手突然伸向寝衣领口就要扯开。
战褚岳猛然扣住她扯领口的手,狠吸一口气,强压下一腔怒火,认命一般沙哑着嗓音说道:“够了……够了……你赢了,睡觉。”
战褚岳说完扛起云诺走到罗汉床上,用锦被将她包了个严实,紧紧箍在怀中躺在塌上。
云诺被卷在被子里不停挣扎,战褚岳却将她箍得更紧,闭目塞听根本不理会她的挣扎。
“放开我,不舒服。”
“不是你要抱的?”
“不要这样抱。”云诺越挣扎越厉害。
许是被她闹得心烦,又或者是有些真的气急了,战褚岳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其实本王有龙阳之好,若是诺儿一定想要伺候本王,或许本王可以将就一下,不知诺儿以为如何?可能开始会有点疼……”
云诺闻言,整个人都僵住了……一下也不挣扎了。战褚岳却突然觉得更怄火了,扯开被子,将她翻过身按在了塌上。
“诺儿不说话就是可以了?”
云诺心中大骇,脸被压在塌上。哭喊着:“不要!不要!”
云诺只觉得自己一腔血都要凉了,她可以接受用自己的身体取他的性命,毕竟她已经做了十年的心理准备,可若是他占有了自己却还活得好好的,她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此时此刻,心凉彻骨的不止云诺一个,战褚岳心中也寒得发颤,俯下身附在云诺的耳畔阴翳森然地说道:
“那怎么办?本王玉树,独爱□□花。若是诺儿实在不愿意,那以后就别再凑上来犯贱。”
战褚岳说完起身欲走,云诺却又是猛地扯住了他:“别走,我怕黑!我乖,我不乱动,你抱着我睡,我怕冷。”
战褚岳起身要走的瞬间,云诺就想明白了,他是吓唬自己的,若是战褚岳有龙阳之好,栖梧不可能不知道。他一定是还在介意,还在置气,云诺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急于一时,于是她用了缓兵之计。
“王爷,诺儿不要别的恩宠,就想在王爷怀里睡,诺儿在王爷怀里睡得踏实,不堕梦魇……”
“呵——难道你没嫁给本王之前还会做噩梦来着?”战褚岳嗤笑一声心中悲凉无比。
“做噩梦的,每晚都做的,梦见自己被冻在寒冰里,明明诺儿每天睡前都泡热浴的,可晚间就是冷,三伏天也会被冻醒。只有睡在王爷怀里诺儿才不觉得冷。”云诺说完,自己都怔住了,因为她突然发现,事实竟然真的就是这样,他抱着她睡她真的不堕梦魇也不觉冰寒。十年间,她只在他的怀中睡过整夜踏实的好觉。
战褚岳闻言闭上了眼,他亦知她的话大抵是真的……哪里来得热浴,栖梧用来浸润她的冷毒而已,自己是至阳体魄,唯有至阴可破。他也知道为何他抱着她睡她不觉得冷,大抵是因为花无颜给她解了部分毒,而自己的内力又属实深厚炽热。
长长地呵出了口气,战褚岳承认自己心软了。再次用被子将她包了起来,扛上肩头,颓然叹息一声说了句:“回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