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女很疯狂》沛霖

36、番外 方大林

　　所谓的悲情人物，大概说的就是我这种人，我叫方大林，从小到大我的生活里充斥最多的就是不安与恐惧。

　　我的老家在D县的张家冲，那是一个非常非常贫穷的山沟，穷到什么程度，一般人是想不到的，单就说接受教育，很多，很多小孩是上不了学的，即便是有些人上了学，最后也是读着读着就辍学，没钱，也没功夫，这个村里只要脚立得手提得动的人就得干农活。不干活就没得吃，上得了学的年纪的孩子在家也是一个整劳力了啊。

　　我天性爱读书，两三岁的时候就喜欢跟着那些上学了的小孩屁股后面跑，特羡慕他们，巴巴的希望自己快长大，也可跟着他们一起上学。有时捡那些上学的孩子丢下的书看，这时候大人们总会夸我，大林这家伙以后肯定会有出息。这样的话听多了，我就认定我长大了一定会成科学家，会成了不起的人物，所以我无比渴望的能早入进学校学知识。

　　我四岁那年，父母给我添了个弟弟，取名二林，父母很高兴，到处炫耀他们又生了个带把把的。没多久，公社里来人了，将我家的东西搬了个干净。父亲满不大乎的说，搬把搬把，我有两个崽，没什么可怕的。只有我呆在一边闷闷不乐，为什么？因为我怕呀，家里又不富，以后有限的钱得分做两份学费，哪够呀，我怕父母以后没钱送我上学了。如果是那样，我也会和那些失学的小孩一样，天天都只能跟在牛屁股后面转了。于是那年起我幼小的心灵里便有了超荷的不安。

　　这只是开始，五岁那年，小弟三林出世了，我的心紧张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果真公社又来了人，这次他们连我家的猪都赶走了。父亲还是那句，没什么可怕的，前面那半句只是量词变了一下，二个变成三个，三个崽。我怕得要命，就要上学了，学费的最大盼头是那头猪，天晓得我是那样的勤劳的打猪草喂它，天天盼它长膘，这下没有了，我觉得我的上学梦就要破裂了，想着自己即将成为一个文盲，一辈子就呆在这个山沟沟里，把漫长的一生过完，就痛苦得不得了，一个人坐在村头的小河边，哭了一下午，直到天黑，父亲找到我，我几乎怀疑若不是他找来，我会不会伤心死在那个地方。

　　不过，还好，新学期开始，父母让我去报了到。心中的不安好歹减轻了一部分，为什么不是全部呢，因为，家境摆在这里，我不知道读到一半父母会不会让我辍学。但是，我还是很感激他们的，我想，以后有了出息，一定好好报答他们。我也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有出息，一定要有。

　　我的学习成绩很好，父母每次接到我递给他们的奖状总会在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丝开怀的笑意而且眼神里会透出丝期待，我在赌，只要我的成绩好，父母不会忍心让我退学，我这点赌得很对。

　　我中途没有辍学，但是二林辍学了，他只念完小学，三林一天都没进过学堂。尽管我没有像做大哥一样对他们的出生表示欢迎，也没对他们表达很多的兄长爱，尽管父亲为了供我一个牺牲了他两个，两位弟弟并没有为这个恨我多少，他们只是在我每次背着书包上学的时候流露些许羡慕，更多的是理解与支持。每当这时候我对二林和三林会有丝内疚，当然这时候也只是一丝内疚，毕竟村里很多小孩都是二林三林这种结局，我还没把这份罪过完全拉到自己身上。我想我那时候是比较自私的。

　　高三那年我考上了大学，我终于成了小村的凤凰，全家人高兴激动片刻后便开始发愁。学费啊，毛一万啊，像我们这样的贫困地方，一个家庭的年收入也就两三千吧，读一年书相当于家里四五年的收成，我们家的状况基本上是年了年，哪有四五年的积蓄，唯一的积蓄就是猪栏里的两头肥猪。父亲拿通知书的手明显有些颤抖，母亲是直接摸眼泪。

　　一家人一筹莫展，父母的叹息一声声从黑色的夜色中传到了我的耳中，我整夜失眠，心又开始惶恐不安了，这份恐惧比当年入小学时更甚，想着这书读不成了，我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