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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不知道幾萬幾千年前,那塊石頭就矗立在那座蜿蜒的山脈之上,像一把插入地面,半截劍身沒入地面的箭枝,靜靜地接受風吹雨打。

      山下的村民管叫阿石,人們說,那是幾萬幾千年前,大禹王治水時,當時有一條九頭大蛇作亂,神箭手后羿拿起他的寶弓,拉滿了弓弦,弦上有九支利箭,瞄準了九頭大蛇,九箭齊出,同時射中了九個頭顱,擊敗了大蛇。

      然後后羿用他的寶劍砍下了九頭蛇的八個身軀,儘管如此九頭蛇還是沒有斷氣,他的八個蛇身與擁有心臟的那個身軀依舊不斷蠕動,牠蠕動的時候連大地都為之震撼,后羿沒奈何,將將原本已經射中九頭大蛇咽喉的那枝利箭深深插進與最後一個頭相連的蛇身上,也就是九頭蛇的七吋之間。

      這支射中九頭大蛇本體的箭不是普通的利箭,那箭鏃是女媧補天時剩下的石頭所製,那箭身是夸父追日時留下來的桃樹樹枝,那箭尾的羽毛是墜地金烏的尾羽,

      九頭蛇的八個只有半截的身軀不動了,可九頭蛇的那個與身軀相連的頭還活著,后羿殺不了牠,但牠也無法從這枝利箭下逃脫,那頭狠狠瞪著大禹王,聲嘶力竭地喊著:

      「后羿,你乃人子,而我九嬰乃女媧末裔,禹王子孫,奈何滅我虺族,逼殺我妻,斬我九兄弟首級!」

      后羿收回弓箭,靜靜地說:「這箭鏃是女媧所賜,這箭身乃是大禹劈山所得之樹,我乃人子,卻是創世女媧所造,要令這世間由後世人主統治,此乃天命。」

      這時候泥土開始覆蓋九嬰散落如扇形的軀體,將八個已經不動的頭封住,而九嬰最後一個頭雖然還有氣息,週身卻裂開一道道傷痕,傷痕間開始流出血水,化作溪流,汩汩地流進土裡,原本貧瘠的土地竟然因為這樣,開始迅速地變得濕潤,覆蓋住九嬰軀體。

      九嬰不說話了,牠明白牠被犧牲了,就如那被射下來的太陽,用牠們的身軀化作火山,溫暖這原本冰冷的大地。但這土地對人子而言仍然太貧瘠,所以女媧捨棄了自己的子孫,用牠們的血肉作養分灌溉這土地,牠已經聽見土地裡剝剝破土而出的萌芽聲,那將長成五穀,養活無數在這大地上生活的人子。

      在視線被覆蓋住那一瞬間,九嬰忽然聽到應該已經遠去的后羿聲音:「除非是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否則你永遠都不能出來。」

      九嬰淒厲的笑了,牠的聲音從地底發出,響如地動「我會等到那一天,我會等到那一天,我們九兄弟總有一天會重獲自由,到時候我們一定會來找你索命!」

      然後一片靜寂,九嬰不再說話了,后羿站在一片原本荒蕪的大地上舉目四望,但凡九嬰身軀之處皆化為山脈,在這大地上連綿開來,九嬰本體那處化作的山脈,大大小小的溪流流下山坡潺潺流過土地,帶出一片又一片的綠芽翠苗。

      至於那枝箭,已經化作一塊石頭,穩穩地立在山脈之上。

      后羿忽然覺得累了,他跪在地上,然後倒在地上,他的弓掉在他的手邊,他的箭袋已經空了,他就這樣臥倒在大地上,一手輕輕掐住在他眼前搖擺的一株綠色植物,綠色植物上面開了一朵很美的紅色小花,他微微一笑,低低喚了一聲「光朱」。

      然後后羿閉上眼睛,然後就沒有再醒過來。

      天上的太陽默默地看著,然後默默地離開了,週而復始,然後在某一天太陽又來到后羿倒下之處,發現后羿已經不見了。
      *********
      而那大地上已經出現了更多的人,他們一邊戰爭一邊成長,建立了部落,民族,國家,最後是朝代,一代一代的連綿下去。

      這麼長久的歲月裡,那塊石頭經過不知道多少風吹雨打,逐漸金烏羽毛掉落了,夸父的桃枝又重新長為大樹,那塊一半埋在土裡,一半露出地面的石頭,始終靜靜地駐立在那裡,唯有每一百年一次,山脈間下起大雨,當山壁間蜿蜒地流出了最為豐沛溪水,一旁溪水開滿了七彩的花朵,此時總有一條彩虹出現在那塊玉石前。

      至於那塊石頭本來是沒有名字的,但其他地方禹王立的石碑叫做禹王碑,泰山來的鎮石叫做石敢當,唯獨這裡這顆傳說后羿立的石頭沒名字,後來人們乾脆管它叫做阿石。

      阿石、阿石,人們這樣山下叫著,山上的阿石只是靜靜地矗立著,一半在土裡,一半在地上,被人又叫了幾多個一百年。

      後來,那塊石頭露出地表的部分被雨水打穿了一個洞,當風第一次吹過這個洞時,發出了一個奇妙的聲音。

      當那聲音鑽進地底,地底下沈睡已久的九嬰之一忽然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個聲音在唱歌,在牠喉嚨的地方唱歌,像是許久之前,牠還是自由自在地上漫遊時,聽見星星在夜晚滴下白露的聲音,天上的星星是女媧補天的五色石變的,那數也數不盡的,五彩般藍的石頭們逐漸逐漸有了靈識,變成了人子們的命星,不再是石頭。

      而后羿的箭鏃也是由女媧的補天之石所製,經過了這麼長久的歲月,這塊卡在牠喉頭上的石頭也如同群星一樣,也逐漸有了靈識。

      阿石發出來的聲音很平靜,不知怎麼讓九嬰憤恨如火燒刀剮的心逐漸平靜下來,那種平靜像一股暖流,溫熱原本冰冷的地底。

      九嬰是虺類一種,遇冷即眠,遇暖便醒,那種暖洋洋的感覺使牠睡不著了,阿石的聲音隨著許多細細碎碎的聲音傳進來,人們的聲音花的聲音樹的聲音風的聲音雨的聲音火焰燃燒的聲音………在牠被封印之前的大地現在熱鬧極了,在那其中,阿石被風吹拂過的聲音也傳進他耳里。

      牠勉力動了動牠的頭,發現卡在牠喉頭的那塊箭鏃靜靜地在發光。

      原本的地底有了光明與聲音,九嬰無法再入睡了,但牠深恨這塊令牠不得自由的石頭,所以始終不理睬它,任它的聲音,始終輕輕在風中飄盪,在地底靜靜地盤旋。

      但是,至少那種冰冷的孤寂,在阿石的聲音下消逝了。

      牠仍是不理睬它,直到那一陣一陣的回音有一天停下,停下許久後,牠陡然覺得不適應了,睜眼一看,那五色石不發光了。

      牠勉力抬起頭,試著伸出舌頭,分岔的舌尖恰恰滑過五色石的石頭表面,冷冷的……滑滑的……….

      這顆石頭,叫做什麼來著………….

      『阿石?』

      阿石沈默了很久。
      九嬰等了很久。

      等到牠不耐煩了,覺得之前以為阿石已經逐漸有了靈識是錯覺的時候,忽然有一個很低很低的聲音回應了牠:

      『九嬰』

      幾千幾萬年後,九嬰終於聽見有一個聲音對牠說話了。

      ******
      人間又是多少個朝代過去了,九嬰並不關心,不過因為牠躺著的地方總是暖烘烘的,所以牠無法再睡覺了,只能這樣靜靜地待著。

      其實牠也無所謂,牠的時間早就在后羿走遠時靜止了,現在伴著牠的居然是這塊卡在牠喉嚨上的石頭,九嬰有時候覺得自己活得太久了,居然當一塊封印自己的石頭作朋友。

      阿石其實也不太常說話,自從有了靈識之後,它常常靜靜地從山上俯瞰世間,有一次阿石忽然問九嬰,牠想見牠其他八個頭,那八個兄弟嗎?

      九嬰說不是不想見,只怕是想見也見不到,牠能活到現在是因為牠是九個頭中唯一擁有心臟與傳宗接代能力的本體,基本上是不死之身,這也是后羿當初殺不了牠只能封印牠的原因,其他八個頭,恐怕早就在這麼長的歲月裡,連同血肉骨骼一起變成了山岩了。

      阿石聽了之後,它說:「九嬰,后羿曾經說過,你有機會可以出去的。」

      后羿當年說過的話,還記在阿石心裡,后羿說: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然後你九嬰即得自由。

      九嬰冷笑道:出去作什麼?我的兄弟與同伴都已經沒有了,世上再沒有九嬰一脈,我孤伶伶地活著,跟在這地底有何不同?

      阿石說:「你可以到山下去,人間已經不再像以前洪荒時代那樣安靜了。」

      九嬰厭惡地說:「女媧當年就是為了那群螻蟻般的人子將我封印,假若我重得自由,我只想讓那群螻蟻般的人子消失在我的眼前!」

      阿石不說話,久了才幽幽地說:「那除非我消失,否則即使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后羿令你九嬰自由,我也不令你自由。」

      然後阿石就不再說話了。

      九嬰先是聽阿石之言勃然大怒,冷笑道:「不過是塊補天石,你以為你何德了我嗎」

      阿石仍然不開口。

      九嬰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傻瓜,牠也賭氣不再開口,索性睡覺去。

      可那年春天風吹得有些太暖,暖得九嬰睡不大安穩,睡到人們所謂的冬天時,九嬰忽然熱得醒過來,再也睡不著。

      那股溫暖不是地上帶來的,是比牠躺著的地方更深更深的地下,而且越來越熱,越來越熱,像躺在一團火焰上,九嬰熱得受不了了,開始不停劇烈扭動身體,想要逃離這種像是要把牠血液蒸發,把骨肉消融的熱度。

      山下的人感到山脈在震動了,原本涓涓不斷,四處漫流的小溪也忽然一下子乾涸,忽然一道紅光從地底噴發而上,那熔岩像水一樣被噴向天際,熔岩中出現了一頭火鳥,劇烈拍動翅膀,飛在半空中,發出淒厲的鳴叫聲。

      那是當年被后羿射下的一顆太陽,原來只見牠變作一隻火焰般的巨翼生物,在天地裡來回鳴叫衝撞,既不肯回天上去,也不肯停留在地上,只是不斷鳴叫著。

      九嬰被方才那陣隆隆聲震得一下子什麼都聽不見,等牠依稀回過神來,只聽那頭巨大無比,一展翅就不停落下火星的火鳥,在半空中呼喊誰的名字:

      「后羿,后羿,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

      后羿早就在幾千幾萬年前就走遠了。

      「出來,后羿,我要找你問個明白——」

      后羿早就在幾千幾萬年前,就走得好遠好遠了。

      此時天上忽然傳來隆隆的雷聲,一道如劍一樣的雷光閃處,擊中了那隻太陽化作的火鳥。

      那隻火鳥仰天嘶鳴一聲,被電光擊中的地方噴出無數鮮血,牠就一面這樣流著血一邊往南方飛去了,化作許多大大小小與牠長相相似的生物。

      後來九嬰偶然知道,那隻再也沒回天上去的火鳥,後來人稱「鳳凰」,又稱朱雀陵光神君,成了南方人子祭祀之主神,因牠血中生出百鳥,故又號百鳥之君。

      那頭鳳凰最初在天上的名字,就叫做「光朱」。

      但當時的九嬰只覺得自己身體一輕,輕飄飄地飛了起來,牠被土石掩蓋過的身體上有八個被斬下首級時留下的傷疤,可其他地方卻絲毫無損彷彿只褪了一層皮,那層皮和燒融的岩石化在一起,便成一片又一片黑色的石頭,而牠咽喉那塊經年累月封印住牠的箭鏃,在那場動亂中,咕嚕咕嚕地輕輕滾下牠的喉嚨,在九嬰飛起時,到山腳下去了。

      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然後你九嬰即得自由。

      后羿說的話,應驗了。

      這時喉一滴水滴落在九嬰的額頭,天上下起了雨,消熄了這場火焰。

      大雨滂沱中,九嬰降落地面,那些人們早就在火山噴發前就逃走了,還冒著熱氣的地面,躺著一塊裂開的大石頭,毫無光彩,靜靜地躺在地上。

      可阿石卻不見了。

      九嬰用尾巴捲起那塊石頭時,感覺到雨停了。

      牠抬起頭,恰巧望見一道七彩霓虹彎彎劃過牠的視線,像極了當年后羿拉滿的弓。

      后羿走遠了,他的弓也已經腐朽了,連金烏都從最深最深的地底醒來了,可后羿已經走得很遠很遠了。

      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然後你九嬰即得自由。

      阿石完成它的任務,所以也已經離開了。
      九嬰想道,也許它去了天上,與它兄弟們在一起了,每次牠說著牠兄弟們的事情時,阿石也很不服氣地說它也有很多很多兄弟,所以現在它到天上去了。

      儘管如此,牠仍然用尾巴捲著那塊石頭,沒有鬆開。
      **********
      人間在那場火山爆發時受到很大損傷,但活著的人又重新慢慢拿著土泥石塊蓋房子,重新蓋起了宮殿,城市,街道,然後又慢慢地繁華富庶起來。

      昔日九嬰所在的地方變成了一座大湖,九嬰閒來無事時會盤成一團睡在湖底,人類常常在湖上泛著小船遊玩,常常也會唱歌,有時候人們用一些竹子木頭做成器具,依依嗚嗚地吹奏起來,沒有像阿石那麼好聽,但是九嬰覺得也不錯啦。

      牠有時候也想,牠的兄弟們不知道還活不活著,牠去那八個被斬離本體的兄弟所在看過,發現牠們的軀體無法再復原了,呼叫牠們也沒有回答,那軀殼裡面已經沒有魂魄了。

      牠們的魂魄,約莫是早就跟后羿一樣,跟阿石一樣,陸陸續續行得遠去了。

      最後只留下牠。

      偶爾他也上岸去遛溜,幾個在牠眼裡看起來幼嫩得不得了的後輩,滋溜一聲從牠腳邊溜過,這些後輩,已經很難再有像牠那樣的修為和軀殼啦,之前牠看過長得最粗的後輩,只有人類用來打水的水桶粗,那樣頂多是九嬰從蛋裡剛孵出來大小吧。

      倒是禹王一脈的龍族,欲發壯大了,常見牠們神氣地在天上海裡飛來游去,九嬰懶得與龍族套近乎,往往走開了去。

      為了避免麻煩,牠幫自己變了一個細細小小的人類身體,多了兩隻手很方便,但是多了兩條腿不大方便。

      只是準備了人類軀殼挺有用的,需要時一用就可以上岸遊玩,不然牠隨便身軀一滾,半個城牆都要被牠撞毀了。牠欣賞一下人世間所謂的繁華與熱鬧,說也奇怪,那幾千幾萬年前的怨恨,不知道為何這幾十年在牠腦中竟是磨滅地很快,九嬰想是因為牠也累了,儘管拖著一身傷痕,但要去報復誰或恨誰呢?

      這一天,九嬰銜了一條岸邊的小船到湖中央,然後變出人身躺在上面欣賞月光,聽著遠方有歌聲唱到「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一段時,他忽然想到,阿石究竟去了哪裡?它真的回天上去了嗎?

      它總是看著山下,說山下的燈光很美,人們總是走來又走去,它若沒去天上,會否在走遠之後走進人群裡了呢?

      牠張開手,躺在牠手上那塊三角狀、中間裂開一條縫的石頭沒有回答牠。

      牠收回手,繼續任小船載著牠漂啊漂蕩啊蕩,正當那歌者才唱告一段落,忽然遠處傳來一陣笛音,隨著一陣風飄啊飄過來。

      那像星星夜裡滴露的聲音,像人們的聲音花的聲音樹的聲音風的聲音雨的聲音火焰燃燒的聲音…………

      一個男子倏地從他躺著著小船上跳起來,在湖面上如履平地似的,向聲音的來源急奔而去。

      當男子停下腳步,一個縱身輕飄飄而起,然後降落在某座富麗堂皇的畫舫船頭邊緣時,立在他眼前那人恰好轉過頭來。

      那是一個衣袂翩翩,約二十歲幾歲的年輕男子,一頭烏黑的長髮用一條白絲帶綁著,白色的臉龐一雙烏黑明亮的大眼睛,秀美纖細的五官透出一種寧靜安詳的氣質,見一個約略三十左右,劍眉鳳目,身材修長的青衣男子突兀地出現眼前,一雙眼睛直勾勾望著自己時,依舊神情鎮定,制止後面那些看起來像護衛的緊張人們,上前向立在船沿拱了拱手。

      「不知這位少俠夜訪小舟,有何指教?」

      「…………我是被你的笛音吸引來的,你叫什麼名字?」

      被這麼無禮的問話,那男子也不生氣,平靜說道:「在下從國姓,家中排行第十,叫我阿十即可。」

      阿十,『阿石』。

      他怔怔地看著那青年,心裡一下子湧起一種交錯複雜難以言喻的感覺。

      像是那天被后羿斬落其他兄弟軀體那樣的疼痛。

      像是聽到阿石聲音醒來時的茫然。

      像是地底傳來像搔癢癢般弄得牠睡不著覺的溫暖感覺。

      像光朱沖天而起那時,使山無稜,使江水為竭,使冬雷震震,而自己反而輕飄飄地離開地面,重獲自由的感覺。

      又像雨停的那一天,牠尾巴捲著那塊烏黑石頭,仰頭望著天邊那道霓虹,心想阿石也許越過那道霓虹,到天上去永遠不回來了的那種感覺。

      耳邊聽阿石問道:「不知壯士又是如何稱呼?」

      最後他道:「『虹弓』,霓虹的虹,弓箭的弓,我的名字叫虹弓。」

      這時候虹弓才恍然發現,不止后羿也是光朱也是,兄弟們也是阿石也是,原來他才重獲自由幾十年,卻也已經離開那洪荒時代,走得很遠很遠了。

      叫做阿十的青年似乎對虹弓很有好感,客氣地請他到內室稍坐。

      於是自稱虹弓的江湖俠士微微一笑,隨著阿十走進內室。

      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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