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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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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后,学堂里人零零星星的没有几个,苏侃然由于昨夜没有睡好觉,早已扒在几上不省人事,迷迷糊糊间,前面不远处,一高一沉的两个声音,正兴奋地攀谈着。
那声音较高的,却有一副与之不符的魁梧身材,看那架势,也是个平日话特别多的人:“昨天在轩家,你们可有看到昙花?”
那声音较低沉的,似乎习惯了他跳跃的思路,接着他的话题道:“看到了,那是这次赏花会的重头戏,总不见得会错过。”
“也不知轩家请了哪位高人,让昙花如此准时地开放,昙花的美可真是名不虚传,一定是上辈子积了阴德,让我有幸目睹那昙花一现......”
“甭吹了你。”声音低沉的那个用手肘顶了他一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滔滔不绝。
魁梧的高嗓门依旧不依不挠,说道:“你有没有看到轩家二少爷身边跟着的那人,之前在宴会中我怎么都没看见过呢。”
“噢,有点印象,你管他干嘛,讲不定是轩家某个远房亲戚,或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儿子,又有什么好奇怪的。”低嗓门显然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抓起身边的一本书便翻看起来。
“不是,我怎么都觉得那身影有点眼熟。”魁梧汉显得有些急躁,抓耳挠腮起来,“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无聊的瞥了他一眼,低嗓门将半响才发现拿反了的书,翻个跟头,拿正了。
“噢,想起来咯。是那个什么祈......祈子斐的。”魁梧汉兴奋地把低嗓门手中的书抽了出来,“就是那个开祈氏酒楼家的!”
低嗓门和苏侃然同时望向兴高采烈的魁梧汉的方向,前者是无奈的盯着他手中的书,后者则,是些许诧异,和些许惺忪的茫然。
低嗓门随意地应付道:“轩将军这种大户人家怎么会和经商的打交道,甭闹了,把书给我。”
所谓达官贵人,身来的高傲,从来都不把商人放在眼里,认为那是最低等的工作。而苏家,官衔小的,又足以让人忽略。
是子斐才不不屑于和你们这种所谓的大户人家打交道吧。
侃然咕哝着,继续把头埋进案内。
而且子斐怎么可能会去那种地方,一定是你平日吃的太多,眼睛里也长了东西看不真切,再说你们这些眼高的,又怎么会记得子斐长什么样!
侃然心理一阵嘀咕,后面他们讲了什么,也听不清了。
“侃然,起来了,夫子来了。”睡眼朦胧中,苏侃然抬头看向了正轻轻晃着他的子斐。
“看来昨天还真是累坏你了。”子斐好笑的看着初醒的侃然,一副迷离的眼神,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他。
愣了很久,侃然才发现子斐已在眼前,晃晃脑袋,咕哝道:“子斐,你来了啊,上午怎么没瞅见你,对了,昨天可是夫子派你去做苦差役了?都是我不好,又把你给连累了。”侃然边说着,边换上一副认错的表情,凑过去攀上子斐的手臂,眨巴着眼睛望着他。
子斐无奈的笑着,轻轻地将侃然推回了座位,指了指正姗姗来迟的夫子,抿着嘴不再说话。
“侃儿,昨天的菜可好?晚膳我们还去那家店,还是换家?”侃然和子斐正信步往私塾门外走,訾凌却不知从哪冒出,拉起侃然的手劲往自己身边拽。
“喂,有说过一起用膳吗?”侃然对于訾凌的突然出现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将手甩开,往后退了一步。
转头看向子斐,更是乱了手脚。子斐竟直直地盯着訾凌不放,那眼神下似乎有一股压抑着的怒火闪烁不定,手指也无意间握成了团,紧贴着身体两侧。
也许感受到了侃然的目光,子斐若无其事般地放开了拳头,微微地笑了起来,但显然有些不自然:“那你们去吧,我先走了。”说完,便匆匆离开。
当侃然反应过来呼唤时,子斐已走远,也许没有听见,也许充耳不闻,只是不停地往前走着,很快身影便消失在拐角处。
侃然有些发傻,事情早已偏离正常轨道,平日在私塾几乎没有交集的訾凌,也是最近这一切事件的元凶,此时,正站在他身后,痴痴地笑,有些兴奋,有些得意。
“都怨你,把子斐也给说走了。”侃然转过身,重重地将訾凌往后推了去。
孩童的力气并不大,訾凌怎样也比侃然长了两岁,个头也高出一个多头来,訾凌微微向后挪了歩站稳,脸上依旧是那痴笑“那岂不正好。”
余晖下,訾凌的脸泛着光泽,虽是傻笑,却显得格外甜美,浓密的睫毛遮掩不住其下涟涟水泽。侃然注视着这样一张脸,心中的怒气,突然荡然无存,有那么一秒,竟忘了如何呼吸。
“还真合了你的意!”甩下这么一句话,侃然落荒而逃。
訾凌望着侃然消失的地方,久久不动。
自此以后,訾凌天天缠着侃然,跟侃然亲热的人也徒然多了起来。平淡的生活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平日那些从来都不正眼看他一眼的纨绔子,如今也乐得闲来跟他攀谈几句。
对于此,侃然不知该是喜是忧,朋友多了自然高兴,但訾凌的过分亲热总是让他不知所措,每当訾凌在自己身边时,总显得有些局促。
而子斐的疏远更让侃然无法释怀。虽然依旧是那温柔的微笑,但总给侃然一股从未有过的距离感。虽然有问必答,却客气的更像个陌生人。
夜深人静,寂寥无人,祈氏酒喽,侃然一个人晃着酒杯,喝着闷酒。
近来子斐对他不理不睬,侃然想来,心理就是堵得慌,越想越闷,越想越气,酒也一杯接着一杯,喝得越来越快。
迷糊间,侃然感觉自己坐在船上,不知是风浪太大,还是船夫技术太臭,只觉颠晃不已,让他直想吐,耳边似有人声,嚷嚷不停。
皱起眉头,想要破口大骂,却使不上一点力气。过了很久,终于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勉强辨认出了眼前的店小二,不断地重复着:“客官,醒醒,我们要打烊了。”
侃然皱下眉头,强忍不适,配合着随手摸些银两在桌上,离开酒楼。
夜很深,人很静,幽幽小路,今夜只属侃然一人。第一次喝了那么多酒,无力的脚早已无法站稳,更休说走稳。一跌一撞,毫无目的地向前。
已是三更时分,私塾早已无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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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如果有人彻夜未归,又沾了满身酒气,该如何受罚。”
今早,天刚破晓,侃然便被赶集去的辘辘马车声吵醒,张望四周良久,才惊晓昨天酒喝太多,竟睡在了大街上。连忙起身整理了一副,匆匆往私塾赶去。
本以为可以把事情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如今却还是上演了这么一出戏码。而说这话的人便是和訾家水火不容的轩家的二少爷,轩弄。
侃然心中一阵哭叫,最近跟訾凌走得近了,竟也卷进了这明争暗斗的漩涡中,还是个用来做炮灰的。
“那便要看他做什么去了。”
“这满身的酒气,定是去了花柳之地,那样是否该该赶他走人呢。”
本来,不来私塾也没什么,但人言可畏,这被赶走的事被传开,总免不了要遭人背后指指点点。所以除非无药可救,夫子很少会赶人离开。
“这......按理是应当......”夫子支支吾吾,斟酌着该如何说才是,要知道这大都,都是有地位人家的孩子,得罪了哪家都不好,“你指的可是谁?”
“苏侃然!”话音刚落,目光都齐齐朝侃然看去,子斐也不例外,惊愕一闪而逝后,但也很快转回了头,反而看向正一脸得意的轩弄,续儿又朝一脸泰然的訾凌望去。总是带笑的眼里显着怒火,虽然努力控制,终究无法镇定自若。
“你又有什么证据?”被推到了浪尖,侃然也不得不出来为自己辩解。
“就凭你现在一张开嘴,就能熏倒一只牛的酒气。”
顿时,全场发出一片窃笑声,有的竟两两三三私下议论开来。侃然真是又羞又恼,后悔自己的疏忽大意。一时间,搜肠刮肚的也找不到为自己辩解的话。
“夫子,家宴喝酒岂是不符道义之事?”在一旁看了很久好戏的訾凌终于开口道。
“此话怎讲?”
“昨日我爹归府,家中聚会,我便叫了侃然一道去,岂知他沾了酒便停不下来,最后还是醉晕了才停手,别看他人小,简直比头猪还重,搬回来太烦,便让他在府邸住下,谁知道他早上起来没有洗漱便跑了来,污了空气。”訾凌风轻云淡徐徐道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底下的笑声已肆无忌惮开来。
“好了好了,这事就这样吧。”夫子本来也不想惹更多的麻烦,现在再有訾凌这么一说,也不管它是真是假,就这么不了了之。要知道,天底下,没有几个活腻的人想和訾家人对着来。
虽然訾凌帮侃然解了围,但如此这般的玩笑,让他恨得牙痒痒,久久的瞪着訾凌不放,后者则无赖地吐吐舌头,便不再理睬那灼热的目光。
沉浸在恼羞于愤怒中的侃然,显然没有注意到轩弄那愤怒中却带嫉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