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从》宋墨归

6、ONE

　　江怡带小男孩找了商场里的保安叔叔，向对方说明情况后，保安立马联系了商场的广播处。

　　之后小男孩走丢的情况被广播播放出来，商场的每一层楼都能听见。

　　过了几分钟，很快来了一位年轻女士，对方脸上急切又欣喜，小男孩见了她，扑到她怀里喊妈妈。

　　母子团聚，江怡也跟着高兴，对方向江怡表达了感谢，江怡没跟对方多聊，这个事情解决了之后，跟母子俩告了别，继续去排队买票。

　　在现场购到票，江怡拿着票顺利进入漫展，程蕊淇和华薇薇他们没走远，先是在漫展外圈活动，来集邮的游客不少，她们着装又很吸引人，进到漫展里一直都在被拍照。

　　这是江怡第一次参加漫展，像打开了新世界，漫展里行走着很多cos出来的动漫或者游戏角色，眼花缭乱又精彩。

　　她最近追的一个漫画的角色也有人cos，受到氛围感染，她没忍住走去对方面前，邀请跟对方合影。

　　对方好像是一个人来参加的漫展，在漫展里闲逛好半天了，江怡走去发出请求的时候，她好像都要哭出来。

　　“妹妹，你是第一个来找我集邮的。”女生勾了下脸上的红色头发，说道。

　　谢天谢地，要再没有人搭理她，她觉得她这一身造型好失败。
　　虽然她承认确实有点粗略，不像其他coser服装那么精致，她也不太会弄造型，来的匆忙，随随变变搞的，美瞳都没有戴，其实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是吗？”江怡看她一眼，浅弯了下唇。

　　她好像也发现了，其实她有观察了一会才来找她合照的，要是人多，她可能就不好意思过来了。

　　“妹妹，你多大呀？初中生？”红发女生见江怡乖巧，脸白白的，长得又很好看，性格还文静，跟她聊起天。

　　“……高中。”江怡回道：“我要上高二了。”

　　“啊哈哈，不好意思啊，你长得太小了，判断错了。”红发女生笑了笑道。

　　“你呢姐姐？”江怡问。

　　“我啊，我大学生了，今年大三。”红发女生说道。

　　江怡忍不住再度看了看她，说道：“你也不像大三了。”
　　看起来还很年轻，她以为对方也就比她大个两三岁。

　　红发女生卷起一绺头发，“是这个造型年轻。”

　　程蕊淇和华薇薇那边有好几个游客围着，同伴的那三个男生江怡又不熟，这边红发女生恰好也是一个人，江怡感觉跟她很投缘，两个人就聊了起来，还加了联系方式。

　　添加了微信后，江怡只是顺手点进她朋友圈里，发现这个姐姐竟然是燕大的，她朋友圈动态里有她在燕大校门口跟同学的合影。

　　她告诉对方：“我也想考燕大姐姐。”

　　“可以啊，那你加油，有什么问题随时问姐姐，我给你说，燕大食堂的饭菜可好吃了。”两人的话题成功跳到了燕城大学上。

　　等到后面要去看演出的时候，江怡才跟红发姐姐分开，去跟程蕊淇他们汇合，除了演出，漫展里还有著名嘉宾的签售会，活动挺多的，江怡跟着程蕊淇和她几个好友在漫展一直玩到下午天黑，之后又一起在商场解决晚饭，吃完晚饭了才回程家。

　　程向瑞打来过两通电话。
　　一通是晚饭之前，听见程蕊淇要带她在外面吃饭，他没什么意见，他的想法是只要她开心就行，只是在程蕊淇提出晚饭后还想带她去唱k的时候，程向瑞拒绝了，他觉得女孩子还是不要回家太晚，而且觉得ktv那种地方的环境不是很安全，这通电话后程向瑞被程蕊淇吐槽了，说他思想古板迂腐，大人可以去商k，他们都高中了还不能去娱乐一下，后面的一通电话是江怡回家以后，程向瑞晚上有应酬，她回到程家了程向瑞还没回来，询问她玩得开不开心，江怡说很开心。

　　这一天确实挺充实的，参加了没参加过的漫展，认识了程蕊淇和她几个朋友，以及，还在漫展上结识了一个就读于燕大的姐姐。

　　回到家里，江怡坐在书桌前写完日记，起身去到那架施坦威K132前。

　　她每天都有练琴的习惯，有时候一天不弹就会手痒，将钢琴的盖子掀开，一首悠扬的曲子传出。

　　是李斯特的《La Campanella》。

　　舞动在黑白琴键上的双手白皙细长，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串四叶草手链。

　　不远处的小沙发上，有两只蓝金小猫在那打闹，其中一只在听见琴声传来的时候，明显有点想趴下来休息了，但是另一只还在闹腾个不停，用爪子薅它脑袋，小蓝金忍了一会，没继续忍，反扑到对方身上咬它的耳朵。

　　这两只小猫是江怡回来的时候就去猫室抱来的，她太喜欢那群小猫了，每天都会抱一两只到房间里玩，睡前再把它们送回去。

　　轰隆隆——
　　外面打起雷，下雨了。

　　江怡原本只是转头望了一眼，继续弹琴，下雨的时候弹琴更有感觉，但是发现雨下得挺大，两扇窗户都开着，有雨飘进来，她便起身走过去关窗。

　　在关到东面这扇窗户时，视线投到外面。
　　楼下泳池边，一辆黑色大G从别墅大门开了进来，车身笼罩在雨幕里。

　　江怡没多想，以为是程向瑞回来了。

　　窗户拉合上了，江怡坐回钢琴前继续弹琴。

　　“阿炼？你回来了啊。”张素看见程炼走进来，有些惊讶。

　　程炼向来跟他父亲不对付，父子俩每次见上面都挺剑拔弩张的，不如不见的好，程炼往常也都住在新珑湾那边很少回来，一个月能到这里一次算不错的了。

　　程炼没上二楼，在客厅那懒洋洋坐下，双脚抬起来搭到茶几上。
　　神色有些淡，回道：“雨太大了，避避雨。”

　　张素看了看外面，这雨确实下得很大，而且挺突然的，白天还艳阳高照，没想到到了晚上，会袭来一场大雨。

　　“阿炼晚饭吃了吧？要没吃我让魏叔给你做。”

　　“吃过了。”程炼回，他从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一簇火苗从打火机里升起，烟尾被火苗咬燃，亮起一截猩红。

　　张素看他一眼，沉默没说什么，程炼都这个岁数了，她还能劝他少抽点烟吗。

　　她家这位少爷从初中就不学好。
　　抽烟喝酒泡吧，是他假期里每天的生活，程向瑞也管不住。

　　大雨倾盆，悠扬婉转的琴声从二楼传来，很浪漫又很有力量的一首曲子，节拍渐渐由慢转快，像温柔的蜻蜓在雨中振翅，抖一抖雨珠，倔强又优美地继续在雨中飞行。

　　浓厚的白色烟雾从唇边吐出，程炼夹下嘴上的烟，眉骨抬了一下，望向二楼：“谁在弹琴？”

　　张素也看向二楼，回道：“是江小姐。”

　　*

　　江怡很喜欢李斯特的这首《La Campanella》，一开始学的时候，她总掌握不好，觉得有些难，但是经过反复的练习，现在这首曲子已经得心应手了，越弹越有感觉，“嘭”地一声，传来的异响打断了她，江怡扭过头，吓了一跳。

　　有只蓝金小猫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书架那造作去了，它身体小胆子却大，凭本事爬到了书架的第二层，弄翻了一本书砸到地上。

　　它还在第二层那里爬动，一点都不害怕，江怡怕它掉下来摔出问题，忙起身走过去将它抓下来。

　　“你怎么爬上去的啊？胆子也太大了，很危险知道吗？”江怡刮了刮小猫的鼻子，小猫好像还没玩够的样子，有点不开心地叫起来，“喵，喵。”

　　“你的性格真的跟你的名字一样，风风火火的。”江怡忍不住说。

　　程家这五只小猫都有名字，程向瑞取的，用五行命名，金木水火土，最调皮的这只叫火火。

　　那边名叫木木的小猫还乖乖待在沙发上，江怡将火火抱过去，放回沙发上跟木木挨到一块。

　　之后走回书架前，将被火火弄落的那本书捡起来，准备放回书架上，拿起那本书时，一样东西却从这本书里掉出来。

　　江怡低头去看，发现是一本漫画，封面……

　　她脸一下子变得通红，脖子都热了起来。

　　这个漫画，这个漫画……！！

　　江怡蹲到地上，将那本漫画捡起来，很小的一本，巴掌大，封面是跪在地上的一个女生动漫人物，对方什么都没穿……胸很大，脖子上套着一个黑色项圈，双腿套着黑色丝袜。

　　江怡红着脸翻了翻，漫画里的内容更那什么。
　　全是不可说的画面，一页比一页露骨。

　　这是本黄漫！

　　江怡站起来，拿起之前掉的那本书来看，是大仲马的《三个火枪手》，可是这本世界名著里面，怎么会夹了黄漫……

　　这本黄漫……总不能是程向瑞的。
　　那会是谁夹在这本书里的……
　　只能是程炼了。

　　江怡抿唇，觉得这很像程炼能干出来的事。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会有点好奇心，江怡再单纯，也已经十六岁了。
　　红着脸，她重新翻开手里的漫画。

　　“喵——！”那边沙发上两只小蓝金打了起来，其中一只发出惨叫，把江怡惊回了神。

　　不能看。
　　江怡，这种漫画你不能去看。

　　江怡从小比较规矩，江上廉虽然宠她，可是对她的教育很严格，一直以来，江怡都是个乖学生。

　　江怡黑睫轻轻颤动，她将那本漫画夹回了《三个火枪手》里，之后将《三个火枪手》放回书架第二层。

　　这个插曲的发生，让江怡没什么心思去弹钢琴了，她走过去合上钢琴的防尘罩。

　　时间也不早了，去洗澡吧。
　　之后睡觉。

　　江怡去到沙发那，将正在打架的小蓝金都捞起来。
　　它们在她房间里玩了也有一会了，应该想它们兄弟姐妹和妈妈了，江怡便抱着两小只出了房间门，往猫室送回。

　　走廊的灯自天黑后一直亮着，走到猫室门口，江怡发现门开着的，前脚刚踏进去，她发现有个人在猫室里。
　　这个人不是张阿姨，也不是程向瑞，而是程炼。

　　“……”

　　稍稍呆愣了一下，江怡没说什么，安静继续走进去，将怀里的两只小猫放下。

　　程炼正坐在地上，一只膝盖曲起，他右手食指和中指都戴着银色戒指，正在慢悠悠抚摸趴坐在他腿上一只金渐层小猫。

　　江怡弯腰放猫的时候，他视线抬起，黑眸直勾勾看江怡的脸。

　　感受到他好像投来视线，江怡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脸很热。
　　想起在房间里发现的那本黄漫……

　　放好猫她就准备走掉，不打算跟程炼说什么，转身的时候听见程炼开口：“见到我不会喊人吗？”

　　江怡顿了顿。

　　她转过头。

　　程炼视线正看着她，瞳仁黑亮。

　　“怎么了吗？”江怡问。

　　“我说，你不知道喊人。”程炼重复。

　　“喊什么。”
　　“你说喊什么。”

　　“…不知道。”

　　程炼站了起来，视线在她红彤彤的脸上打转。

　　他没认错，江怡就是商场三楼牵着小男孩的那个女生。
　　她们都有一双特别干净的眼睛。
　　不戴口罩的江怡，原来长这样。

　　只是有点不明白，这会儿女生那张脸怎么红成那样。

　　空气安静了几秒，江怡见程炼没应她了，也不说话，头转了回去，朝门口走。

　　程炼却走过来踢关上了门，弄得江怡很懵。

　　“你干嘛？”她很莫名其妙，呆呆的。

　　上次程炼也是一样。

　　如她妈妈说的，还有程蕊淇说的，程炼这个人真的很恶劣。

　　不管怎么说，他再不欢迎她住进程家，也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你没喊人啊，我自然不能放你出去。”程炼颀长的身子挡在门前，黑色T恤上印着一串英文，他戴着的那枚银色十字架，正正吊在这串英文中央，十字架表面微微倒影出江怡错愕的表情。男生声音低沉，上下扫她的脸。

　　江怡心脏砰砰跳了下，很不明白地问：“喊你什么？”

　　程炼扯了下唇，“你自己想。”

　　“……”

　　江怡懵懵地，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程炼，哥哥。”

　　程炼看着她，舌尖顶了顶内腮。

　　“可以放我出去了吗？”江怡问。

　　程炼没应，像没听见一样。

　　江怡有点着急起来，准备强行绕开他去打开门，却不可避免地撞到了对方的身体，有点愣愣的，这时候一只蓝金小猫又一跳一跳地在追一个毛线球，毛线球滚到了江怡脚边，她不小心踩滑了，摔下去的时候着急之下一把扯住程炼的衣服。

　　程炼原本能承受住这突然的拉扯力，但是那只小猫也跟着过来了，他余光同时注意到那边，刚搂住江怡，他脚跟着被绊倒，又怕踩伤小猫，直接被江怡扯着一起摔了下去。

　　摔的方向是往程炼那边，他背部砸在了地面，而身上有一团软软的压着。

　　气息离得很近，混淆一道浅浅的烟味，还有淡淡的汗味。
　　江怡神滞了好一会，后知后觉感觉到膝盖有些疼。

　　她没全部摔在程炼身上，右腿的膝盖磕到了一点地面。

　　“我身上很舒服？还不起来。”程炼嗓音有些低得厉害，从喉咙滑出来。

　　江怡咬了下唇，不是她不起来，而是膝盖有些疼。

　　“你等一下，我，我，”
　　“你什么？”

　　江怡没说话了，双脸涨得通红，感觉胳膊被程炼扶了一下，比原来有支撑力了，正准备从他身上起来，却被程炼扯了回去，重新跌到他怀里。

　　“程炼…”江怡声音打了结，“你，你干嘛！”

　　“是你想干嘛？”程炼视线盯着她。

　　“我……”

　　女孩身体格外的软，像一团棉花，她身上的味道也很香。
　　夏天的衣服单薄，她穿着那条白色连衣裙，领口的蝴蝶结掉在他胸口。

　　江怡要哭了，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情急之下，她低头，一口咬到程炼的肩膀。
　　咬得特别用力。

　　程炼蹙起眉，却觉得好笑，声音懒懒的，带着痞：“诶，你属小狗的啊。”

　　是真的挺用力，程炼松开了禁锢江怡细软腰部的手，喉咙滚了一下。

　　没了束缚，江怡赶忙从他身上爬了起来，右边膝盖那里有点疼，她伸手揉了一下，之后走过去开门。

　　程炼黑眸扫到她右腿膝盖那，沉默不语，看着她打开门出去了，身影很快走远。

　　蓝金小猫火火已经抓住了毛线球，用没长齐的牙齿咬来咬去，喵呜了一声。
　　它小身体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捞起来。

　　对方抱着它也出了猫室。

　　*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好像更大了些，伴随着闪电和雷声。
　　这一晚的雨好大，好像会一直下很久。

　　江怡洗澡的时候，都怕会突然断电。

　　温烫的热水冲刷下，江怡面部被蒸得通红。

　　一想到之前在猫室发生的事情，她就咬牙切齿。
　　等洗完澡，坐在床上听了会雨声，心情才好一点。

　　手机嗡嗡振了下。

　　是母亲苏欣梅发来的信息。
　　【茵茵，睡了吗？在干什么呀？】

　　江怡回复过去：【刚刚洗完澡，妈妈。】

　　【那要早点睡觉哦宝贝。】苏欣梅回过来。

　　【嗯，妈妈你呢？】江怡问。

　　【妈妈在参加酒会，一会回去。】苏欣梅说完这句，给她录了一个小视频发过来。

　　那边酒会很热闹，有很多外国人，苏欣梅只录了一小段，江怡反复看了两遍。

　　没跟苏欣梅聊多久，她还要忙着应酬，只聊了几句，聊天框重新安静。
　　江怡这会还有点不太想睡，她拿起放在床头柜的一个单词本。

　　想背几个单词再睡。

　　咚咚咚，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江怡投去视线，安静没应。

　　“茵茵，我看你房间还亮着灯，还没睡吧？”是张素的声音。

　　头两天张素都是喊她“江小姐”，江怡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就向张素说过，以后跟程向瑞一样喊她小名茵茵就好了。
　　现在张素便也是喊她茵茵。

　　听见是张素，江怡落下单词本下床，趿拉上粉色拖鞋去到门边开门。

　　“怎么了张阿姨？”门打开，江怡问。

　　她发现张素手里拿着一样东西，看着是云南白药喷雾。

　　张素视线往下扫去，发现江怡右腿膝盖确实看着红红的，她说道：“阿炼跟我说你膝盖受伤了，让我把这个给你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