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千叶沙

4、作茧自缚

　　这几天，公司呈现了一种不同以往的氛围。不少女同事总是聚在一堆小声议论，不时爆出诡异的尖叫。
　　与练昕薇相好的几位同事见到她便也把她给招了过去。这时，她才知道她们密斟的是从高薪聘请回来的新任副总经理。
　　“昕薇，新的副总经理这星期上任，听说要从我们之中挑一名给他当助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呀？”很爱八卦的小雅责怪道。
　　“我对这些没兴趣。”练昕薇不以为然。
　　“不知道谁有幸当新任副总的助理呢？呵呵。”王予洁调笑。
　　她耸耸肩，只要不把她裁掉，谁当副总助理都无所谓，说她没有大志也好，对此倒不是很在意。她安于有一份工作，有一份不错的收入，在养活自己的基础上顺带改善一下生活，每月还有一笔不多不少的钱补贴家里，那就足够。至于岗位竞争、同事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她乐于做个旁观者，而不是那些是是非非的主角。她懂得“高处不胜寒”的道理。
　　“谁当助理又有什么关系呢？都是一份工作而已。”柳云深从总经理办公室里出来，听到她们的谈话走了过来。她是总经理的秘书，也是练昕薇大学里最为要好的朋友。昕薇能在这里工作也多亏了她的帮忙。
　　“昕薇，你过来一下。”她笑着把昕薇叫进了办公室。“新的副总明天上任，总经理有意推荐你给他当助理，你觉得怎样？”
　　她摇摇头，推托道：“你也知道我不喜欢争这些，你帮我推掉吧。”
　　柳云深叹了口气：“早知道你会这么说，这新副总还挺年轻的，说不定可以擦出火花呢。”
　　“少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位……”练昕薇撇撇嘴，一想到安澄一她脑袋的某根筋就忍不住抽痛。
　　“唉，可怜的小昕薇。”柳云深无比同情。要说这位好友的男朋友，除去多金不说，单看外表就一百分，为她引来嫉妒的目光无数。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自己还惊艳了一把，嫉妒地说昕薇你捡到宝了找到这么漂亮的男朋友……结果，敢情这位帅哥的情商是负一百的，他想交的不是女朋友，而是服从机器，就像地球围着太阳公转一样，他需要自己喜欢的人也绕着自己转。他们之间的事迹，昕薇没少跟她抱怨。她虽能体会，却爱莫能助。
　　“唉，不提他，说说你的那位。”练昕薇觉得自己这段孽缘算是一滩死水救不活的，对于别人的恋情她更有兴趣些。
　　“他？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就每天聊□□，他还不是跟你一样围着别人转，只不过他更无可救药，他是心甘情愿的。”柳云深一说起他就一肚子苦水，沮丧地趴在办公桌上。
　　柳云深说的这位，并不是她的男朋友，而是她单恋并且是暗恋着的人。她一直注视着他，每天与他聊□□，扮演知心姐姐听他诉说对另一个女孩的感情，为他排解心事，对方却一直不知道她是谁，更不知道从来都是万年潜水的她，独独为他设置了“隐身对其可见”。
　　她还真是用心良苦。练昕薇心里叹道，与萧羽真相像。
　　“那算了，不谈了，我出去工作。”她摆摆手，仍沉浸在失落中。练昕薇摇摇头，走了出去。
　　坐回自己的位置，拿出那天一时头脑发热买回来的书，兴趣缺缺地扫了几眼，最后还是翻开了英文诗歌的那一页。
　　她的手指抚摸着上面的黑色铅字，头脑里有一秒闪过那人散漫的眼睛，不由暗道：“真是奇怪的家伙。”
　　“谁奇怪了？”柳云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桌前，好奇地拿起她的书看了几眼，“《张小娴散文集》？你喜欢看这种书？难道里面有写教人怎么甩掉有感情缺陷的男友？”
　　练昕薇翻了翻白眼，是就好了，她肯定会仔细研读。突然眼珠子转了转，问道：“看到那首英文诗没？你会想到什么啊？”
　　她读了一遍，皱眉：“我能想到什么，我可没什么文艺细胞。”
　　“那你会不会想要把这首诗刻进你死后的墓碑中呀？”
　　“呸呸呸！练昕薇你讲话真晦气，哪个人好好的会想这样的事啊？你在咒我早点死吗？真讨厌！”她立刻大惊小怪地叫道。
　　“就是嘛！”练昕薇附和道，抢过那本书端详着，不解地皱着眉，“我们都不会这么想……他果然是个奇怪的人。”
　　“你到底说谁呀？”柳云深睁大眼睛充满疑惑。
　　“卖这本书的人啊。”她扬扬手中的书，回答。
　　“他是老头子？”
　　她摇摇头：“顶多比我大两岁。”
　　柳云深长长地“哦”了一声，得出一个很废的结论：“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练昕薇晚上又被召唤到安澄一家中。安宝宝乖乖地坐在餐厅里等着开饭，她则在厨房忙碌着。原来保姆家里有事告假回去了，安少爷吃不惯外卖，又懒得移步去自家酒店，于是便招来昕薇小妹。
　　这种情况不止发生过一次，她已经气到无力再骂人了。反正就跟他耗着吧，他也知道自己并不稀罕他，却只能用这种方式捆绑她。
　　煮了一煲清淡的粥端给他，即使不再如以往那样紧张他，但要是他的胃闹起来，倒霉的还是自己。
　　“吃吧，小心烫。”她盛了一碗放在他跟前。
　　“昕薇也一起吃。”他盈着笑意，眼底流光溢转。
　　“不用了，我先走啦。”她拿起放在沙发的包，准备离开。
　　“昕薇！”安澄一委屈地看着她，“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你不陪我一下吗？”
　　“我还有事要做……”昕薇推辞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站起来，冷冷地盯着她，仿佛刚才那个孩子似的安澄一是泡沫般的存在，柔和的声线发出的是强硬的命令：“坐下陪我一起吃。”
　　练昕薇早料到会发展成这样，她要够狠些会直接摔门出去，但这样一来，又会重复之前的悲剧。他是习惯性自虐，却从来不晓得有什么不正常，萧羽和她都曾哄骗过他去看心理医生，却把他给惹怒了，心理问题没得到改善，反而把医生揍进了医院。
　　她也还以冷漠的一眼，扔下包，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面无表情地说：“吃吧，我没胃口。”
　　他又恢复成牲畜无害的安澄一，可怜兮兮地说：“昕薇好凶，别生我的气好吗？”
　　“我没生气。”她冷静地说，说生气根本不足以形容，崩溃还差不多。
　　“那你干嘛不吃，你又没吃了过来，你在生我的气才说自己没胃口，以为我不知道……”他不满嘟着嘴。
　　你还知道了？练昕薇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咬牙说：“我没生气，你别管我，快吃你的，不然又喊胃疼了。”她晓得只要自己的话语透出几句关心，他便会开心地不再抓着问题不放。
　　“呵呵，我就知道昕薇关心我，我会吃完的。”他果然听话地喝粥，放弃纠结此问题。安静的他其实很讨人喜欢，不愧于出身上流社会，餐桌礼仪无可挑剔，连喝碗粥都优雅得像吃西餐。
　　别误会，他不是智障，至少他的智商还是很高的，不然大学时也不会被称作才子。而情商的话就不一定了，的确存在着缺陷，要说智障也不为过。听萧羽说他没遇上她之前还算正常的，只是偶尔才会显露出过分的霸气。所以他想说，造成安澄一今天这样，是她的错了？这或许就叫“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