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和反派相虐相杀》车轮压线扣一百分

2、第 2 章

　　屠灵倒下后没再起来，燕其羽终于开心了一点点。

　　她笑了笑，又收回了上扬的嘴角，狠毒地盯着他僵硬的背影，不死心地再次联系了世界意识：修改设定，屠灵死在了雪地上。

　　【设定：屠灵不死，设定不可修改。】

　　燕其羽：让他死。

　　世界意识只能不停地重复那一句——

　　【设定：屠灵不死，设定不可修改。】

　　燕其羽发疯似的：冻掉屠灵的耳朵。

　　【设定：屠灵皮肉骨相皆不可修改。】

　　燕其羽气到要作呕：搜索设定，世界意识是屠灵亲妈。

　　【设定：无】

　　很好，燕其羽看向屠灵的那半张面具：添加设定，世界意识是屠灵的恶毒后妈。

　　【设定：拒绝添加此设定】

　　傻逼，都是傻逼。

　　燕其羽让人进来，把屠灵带下去。

　　这个世界还很平静，燕其羽站在高山之巅，俯瞰宇内山川沟壑，她对主角葛千秋没有兴趣，她对葛千秋没有所谓的亲妈心态。

　　她只想忘了这本书。

　　这里的一切她都十分无感，但是她出不去，对于一个作者来说，被困在自己的一个小说世界了，无疑是一种刑罚。

　　因为在原来的世界里，她已经把《伏魔志》完结了，休息之后，就该开拓新的宇宙，塑造新的世界，创造一群新的角色……

　　是屠灵把她困在这里的，创造出这样一个反派角色，燕其羽悔不当初。

　　茫茫雪落，鹦鹉陪着她看了一个月的雪景，熟练地抖落身上的雪，幽怨道：“可以把雪停了吗？”

　　“烦死你。”燕其羽停了雪，高山上依旧是一片白。

　　北地的春天，只能在山下的几处谷间能够见到。

　　过了半个月，屠灵冻伤已经恢复，慢慢地走向寝殿高墙大门外。

　　墙头立了一只鹦鹉，比上一次见面时，胖多了。

　　蓬松的鹦鹉摇摇羽冠，扭头冲里面报信：“他来了他来了！他戴着面具走来啦！”

　　紧闭的大门开了一条缝，供屠灵走进去。

　　驻殿使抬头看向远方，做好了这个小孩再次罚出来的心理准备。

　　穿过他长跪的前庭，屠灵站在阶前：“府主。”

　　宫殿的门开了，屠灵刚走进去，那到门又自动合上。

　　燕其羽正半躺在她宽大精美的主座上，把掌中的水塑造成各种形状，她翘了翘脚：“捏腿。”

　　那双玉足不怕冷，脚指甲也是亮晶晶的，彰显主人的矜贵。

　　屠灵从天之骄子，落入废墟，如今屈于燕其羽座下侍奉，没有半点不得志的郁闷。

　　“是。”他半跪在座前，手指触碰到燕其羽的小腿，隔着缎料给她拿捏起来。

　　鹦鹉啪啪啦啦飞进来，落到屠灵的肩膀上，鸟爪小碎步挪到舒服的位置，伸长脖子给他打气：“屠灵加油！”

　　一股夹带冰雪的冷风从屠灵耳边刮过，鹦鹉被吹了出去，啪叽一下磕上了门槛，摇摇晃晃站在来，扯着嗓子对外面的万里长空嘶叫：“不！痛！”

　　屠灵真是羡慕它，这可是山巅之上最活泼的生灵了，自由自在，得府主宠爱。

　　不像他……

　　一股冷气缠绕上他的脖子，屠灵手上动作一顿，抬头望向燕其羽。

　　他们之间，一条纯净剔透的冰链相连，一端在燕其羽的手上，一端套在了屠灵的颈间。

　　燕其羽一晃手上的冰链，终于又一次开心了些。

　　她饶有兴致地玩着冰链，看屠灵被她当成低等动物一样，那面具下的鼻唇还是晃眼，燕其羽皱起了眉头。

　　屠灵察言观色，发现府主的情绪对他的危害，下意识护住面门。

　　就在他护脸的下一刻，眼前一团空气忽然凝结成冰，然后爆裂。

　　尖锐的冰棱把他的双臂扎得血肉模糊，一滴滴浓稠的血液落到了宝座前的地板上。

　　当啷几声，那副银白面具碎成几瓣，掉进深红血泊里。

　　“如果神秀山曾得罪过造化府，屠灵愿意赎罪，”他放下了挡在脸前血淋淋的胳膊，露出那张明知会惹她厌烦的脸，一道血痕将他的左侧眉峰斩断，还在流血，“也愿意代替神秀山，与府主商谈。”

　　得罪、赎罪。

　　商谈？

　　燕其羽听了想笑，把冰链的冷气加重，把屠灵勒得更紧，最好让他窒息：“你哪里来的脸说商谈？”

　　屠灵眉上的疤痕渐渐淡下，形成断痕后，不能再继续修复了：“那便是我得罪了府主，或者同我相像的人，得罪过府主。”

　　不愧是实力破壁的反派，燕其羽恨恨地盯着那道炼狱中见过无数次的疤痕，现在她笃定了，这剧情的大方向是不会被篡改的，穿书救赎流是走不通的。

　　她也决不会走。

　　燕其羽没有经历过修士的冒险，和对生死的体验，她是在平时被磕到墙角都会痛呼的普通人。

　　可是她被这个人拖到炼狱中，受尽25869401次虐杀酷刑，在屠灵眼里，她是注定被修士忤逆的天神，不是什么普通网络写手。

　　“滚出去跪着。”看到那张没有面具遮挡的脸，尤其补上了那道断眉疤痕，燕其羽失去了耐心，直接把他轰了出去。

　　燕其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颜控，她是分立场的颜控：如果是她欣赏、愿意结交的人，那都是好看的，都是有气质的；如果是她看不起的、厌恶的人，她总能从对方身上挑出毛病。

　　而如果遇到了一个她十分反感的人，她又说不出对方难看的话，那这个她不喜欢的人，大概率是真的高颜值。

　　这会让她更生气，因为有种“让她下不来台”的感觉。

　　屠灵被燕其羽一拂袖扫地出门，在雪地里打了几个滚。

　　把赏花的鹦鹉吓到炸毛：“嘎！？”

　　到底是少年心性，他跪下后和鹦鹉聊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鹦鹉一扇羽毛，地上多了两个字，它读出来：“崔耕。”

　　屠灵想到了布谷鸟。

　　“你的神秀山没了，不想去报仇吗？”崔耕扇扇翅膀，两只爪子在地上踩踩，尽量不踩到从屠灵脖子上垂下来的链子。

　　屠灵点头：“想的，但是我还不够强。”

　　崔耕看他还是个小金丹，表示理解：“这个确实。”

　　屠灵对这个特殊的小家伙很好奇：“府主对你很好。”

　　“唉，”崔耕沉痛地一叹，“爱恨交织吧，毕竟我是崔耕。”

　　屠灵低头：“你的名字不是府主给的吗？”

　　胖鹦鹉摇头，这时候屠灵终于找到它脖子的大概位置了，它说：“她只能把我造出来，不能赋予我名字，我诞生之时，天生便拥有自己的名字了。”

　　它居然是被燕其羽造出来的！屠灵以为这只鹦鹉是本地的灵物，因为入了燕其羽的眼，才被带到了身边。

　　屠灵瞪大了好奇的双眼：“她创造你出来是为了什么？”

　　崔耕呱呱叫了两声：“为了解——闷~~”

　　燕其羽打断了他们的友好交流，崔耕在被风裹紧寝殿内的同时，它坚持把这四个字说完了。

　　庭院外，化神的雪从天而降，屠灵拼命御寒，效果甚微。

　　寝殿中，崔耕被倒吊起来。

　　燕其羽拎着它一只鸟爪：“我是让你给我解闷的，不是给他。”

　　“没办法，我是崔耕，天生亲近这个世界上有存在感的人。”

　　它是评论区的化身，是大众读者的集体意志的化身，评论区九成的读者对终极反派屠灵好奇、亲近、包容……它当然也会。

　　燕其羽在评论区确实看到了不少承认自己慕强的发言，屠灵的人气从一出场就是“顶流”，让她换主角的呼声居高不下。

　　这怎么可能，毕竟他的魅力就是反派这个身份带来的，真把屠灵换成主角，故事的视角变了，立场变了，主线变了，他注定悲惨的结局八成也会走向圆满。

　　结果一定是——吃悲情的读者跑了，吃打脸升级流的读者给她挂网上排雷回踩，两头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我把他写得太惨了。”燕其羽承认这点。

　　崔耕问：“为什么这么写？”

　　太久远了，她在死亡中抛弃了很多记忆，但是出发点还是可以倒推一下的，原因可以有很多，但一定有这一个：“为了钱。”

　　这一次，屠灵跪了三个月。

　　在屠灵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空中的雪没有那么冷了。

　　燕其羽讨厌漫长的岁月，她总是想方设法逃避时间，闭关或者深睡。

　　这一次，她睡了快三个月。

　　“你醒啦！”崔耕蹦蹦跳跳，拍打羽翼，指向早已倒地的屠灵，“他要结婴啦！”

　　燕其羽反应了很久，才想起结婴是什么，淡淡地应道：“哦。”

　　她想，结婴期间要怎么折磨他。

　　于是，燕其羽联系了世界意识：结婴时遇到什么状况最煎熬？

　　【设定：丹田枯竭，没有足够催发裂丹的灵气。】

　　燕其羽走到失去意识的屠灵身边，一探他的丹田，还有几缕灵气。

　　指尖一点，燕其羽让他丹田空空，一缕也没有。

　　结婴去吧你。

　　燕其羽起身往回走，又折返回来，散了雪阵，把屠灵的意识唤醒。

　　“为什么要救我……”屠灵的喉结一动，拴住他的链子也跟着动。

　　燕其羽没理会他，就像当初他也没有理会自己，见他恢复了体力，便回了屋里。

　　夜半，屠灵也意识到自己的境界到了突破的临界点，在这个不得不结婴的关键时刻，他没有一点准备。

　　“我的丹田没有灵气了。”他御寒时把灵气都耗空了，不，屠灵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金丹以后，丹田的灵气是不可能完全耗空了，因为金丹会自留几缕灵气护丹。

　　是燕其羽把他的灵气抽空了。

　　屠灵眼中满是失望，嘲笑自己的自以为是，嘲笑他对燕其羽抱有的那一丝期待。

　　“你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就像是沙漠中失水的人，裂丹时，丹田强行抽取身体的灵气——根本没有。

　　他只能一边痛苦的忍受筋脉撕扯的痛，一边尽量保持冷静，练气聚气。

　　寝殿内，燕其羽听着外面那绝望的声音，想起了在炼狱里，她对屠灵的求饶。

　　——你直接给我一刀好了。

　　——为什么不直接给我一刀痛快。

　　真是大快人心！

　　现在，她要一点一点，全都地还回去。

　　“他走火入魔了！”崔耕巴巴地站在窗棂上向外张望，“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还有多久啊？”

　　燕其羽嗤笑：“区区走火入魔，反正死不了。”

　　又过了十七天。

　　屠灵在庭前的雪中，结婴成功了。

　　他只是元婴初期，还不是燕其羽的对手，他不甘心也不接受燕其羽针对他的恨，于是强闯了寝殿。

　　就算死，就算生不如死，他也要问出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