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后宫茶话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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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央时分，日暖光舒，几道微光通过窗棂绢布的过滤，斜射入殿室内，混着细小的微尘，在屋内舒缓地飞扬蔓延。须臾间，空气似也被染成了春季枝头上的粉蕊桃红，两人在光影交映中四目相对，眼中波光闪动，各怀心思，屋中一片难堪的寂静。
“皇上！”云影焦急的声音打破了胶着的状态：“林贵君，温贤君，游德君，颜文君，景良君，前来探望江大人，现已入凤弦阁，正在前厅候旨，还有……”
“还有什么？”宁悠一听到这个句式就感觉没好事。
“韩侧君、姜侍君、何常侍、胡小侍也在院里候着，都说是……要探望江大人。”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都来凑热闹？烦死了！”宁悠只觉得头大，看了江颀一眼，见他默然垂眸，神态间也似十分厌倦的样子，便想说打发了这些人，没料这时门口人影晃动，而后只见一个身着春辰色绿衫的年轻郎君，快步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年纪稍小的郎君，都是锦装绣裹，低头屏气。
这郎君进门后见到宁悠，似是满脸的惊讶，忙行礼道：“烔忻叩见皇上，臣郎一时担忧江大人病况，未守礼节擅自入室，有触圣怀，请皇上恕罪！”
一边说着话，眼神一瞟一瞟地，暗自向着宁悠眉目传情。宁悠似是没看见，不冷不热道：“既然知道错了，那就按宫规处置，找林贵君去领罚吧。”
“是……臣郎谢皇上教诲。”韩持送情不成反遭责罚，面子上一下没了光彩，只能恨恨的应了声退到一旁，忍了几息后不甘心的道：“皇上也切勿过于忧心忧虑，江大人的病，也不是一日二日了，只要持续吃着药调养，总会有好的那天。”
“嗯，劳烦你们几个都惦记着，病人不喜吵闹，都退下吧。”宁悠依旧不温不火的道。
“林贵君和温贤君，还在内厅候着陛下。”韩持紧接着又道。
“知道了！你先退下，朕稍后去见见他们。”宁悠无奈，只能帮江颀掖了掖被角，低声道：“我去应付一下，不然估计他们也不会消停下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江颀看了宁悠一眼，语气淡漠却充满嘲讽：“陛下是帝王，自可便宜行事，何必大小事都要告诉微臣，臣只是陛下的侍书，以陛下唯命是从罢了。且臣自知身份低微，不敢独行其是，若是臣有丝毫不敬之心，且不说林相国会不会再参臣一个邀功希宠，就是这后宫之人，也不会让臣好过的。”
宁悠听得眉头直打结，心道：“这死傲娇只要一开始阴阳怪气的说话，准是心里不高兴闹别扭呢！保不准现在心里正想着，如何把我大卸八块……啊~还是借机先润为敬吧~”于是呵笑道：“那颀卿你就好好歇着吧，朕过几天再来看你。”
来到内殿，只见四个高位的郎君早就站在屋中等候，见宁悠出来急忙行礼，余下几个位份稍低些的人，就远远的排在后面，也是一脸期盼。唯有林叡坐在圈椅上，等众人拜见之后，才施施然走过来行礼：“陛下圣安。陛下不会怪我等多事吧，大家兄弟一场，也是担心江大人的病情，怕陛下过于劳心了。”
宁悠缓缓道：“旧疾发作而已，已经不碍事了。只是如今颀卿正病着怕吵闹，已经睡下。你们心意到了就是，不必特意再叫他起身了。
林叡扯了扯嘴角：“陛下说江大人无事，就一定是无事了。”
“这平日里，也不见得人凑得这么齐，你们几个也是消息灵通啊，都赶着同一个时间过来凑热闹。既然这么有雅兴，不如你们几人在院中摆上些果子酒水，赏花迎秋，也是一番美事，不枉费装扮得这么隆重出一趟门。”
眼见穿得红橙黄绿蓝靛紫白黑，一水儿的人站在她面前装腔作势,，宁悠本意是想讽刺这帮人话里说着探望，实则都是盛装出席，别有目的。却没想到有人似乎没有get到宁悠话中重点，反而一脸兴奋道：“陛下这主意甚好，宴上要多备些点心和时令果品，若是有蟹肉、蟹黄做馅料的糕点就更佳了！！”景良君景萃的声音中都带着愉悦。
林叡也不觉尴尬，反而凤眸微挑，笑意盈盈：“陛下好兴致，既然如此，臣郎有心做东摆桌悦来宴，各位郎君作陪，邀陛下同席，再为陛下献上一幅庭树金风迎秋图，陛下可允？”
“啧啧啧，宿主好福气啊！”系统跳出来蹦跶：“有美相邀，好事，好事！”
“好你个头啊！这任务我都来过120多回了，哪回遇到过好事，我看这分明是个陷阱！”
“宿主这话怎么说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天上不可能掉馅饼，一般都是铁饼和榴莲。”
“不要这么悲观，自信点儿，说不准林叡这小仙男是真心的呢，只是为了得到你才不择手段而已啦！”
“你不要再给我强行塞饼了，都卡在嗓子里了，实在咽不下去！”
“今日早朝国事颇多，朕还要批奏折，就不与众郎君同乐了。”宁悠顶着众人失望的眼神道：“不过林贵君这东道主倒是做得，朕这就着人去花房，让宫侍搬些节花来，给你们助兴。”
“陛下能走这么远的路来探望江大人，对臣郎等人，却是连一杯酒水的功夫都分不出来，臣郎愚钝，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林叡看似言语平静，嘴角含笑，实则瞳眸中笑意全无。
“既然……是朕起得头，那就喝一杯酒水吧，不然，看你们这小宴也聚不成。”宁悠被林叡看得心里毛毛的，总觉得自己要是不答应，他能出门就把自己踹趴下。
众人乘轿上辇，不多时便来到了金风殿，早有宫侍在院中摆开七八张高几与数张玫瑰椅，布置好茶酒器皿，桌上摆着酒馔果菜，又招了些乐师弹奏些新曲助兴，配上宁悠吩咐宫侍送来的稀有早菊，听着曲儿赏着花，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入席后宁悠喝了茶，随便吃几块糕，尝了几口菜，本想着早些离席，如今却有些骑虎难下之势，入了饭局，想走哪那么容易，只能哼哼哈哈地应付着一干人等。
众人本兴致满满，有心向帝王献殷勤，但见宁悠心不在焉，也渐渐熄了讨宠的念头，开始自顾自的吃酒，唯有景萃吃货本货，边吃边念叨：“怎么没有蟹黄包、蟹粉千丝卷啊，桌上这些糕点我自己也会做，早就吃腻了。”
林叡笑道：“现下还不到螃蟹当季，间月里才是蟹肥菊黄之时，我宫中的有个仆侍，是个家厨，蟹酿橙与尤可饕做得极佳，待到螃蟹团脐月尖，叡请诸位赏菊品蟹，到时景弟可一定要来品评品评这两道菜肴啊。”
语罢林叡对宁悠举杯：“届时深明办秋日宴，还要请陛下赏光，务必出席。”
“得，这局饭还没吃完，下一局就给预定上了，这个林叡，真是会抓时机。”宁悠无奈只能点头，顺势道：“酒也吃过了，朕还要回去批奏折，你们继续。”
林叡起身行礼，没再挽留宁悠，见林叡不再多言，余下的人也都出席行礼，看着宁悠徐徐走出金风殿。
温贤君温俨，在后宫位份仅次于林叡，却是个最不喜多事、逞强的人。遇事能躲就躲，实在躲不过了，才应付一二。如今眼见宁悠走了，正想起身告辞，却听到林叡郑重其事地道：“温兄且慢，叡有事想与众君商议，还请留步。来人，添酒。”见林叡如此做派，温俨不好推辞，只得重新落座。
“请众兄弟留下，不为他事，想来诸位也都知晓，皇上诞圣之辰将至，朝臣们竟无一人上奏祝寿之事，想是近日前朝事多，陛下不忍劳烦朝臣们为她兴师动众。
但毕竟是皇上的千秋嘉节，百官们可以不闻不问，身为皇上的夫郎，总不好半点表示都没有，所以请来诸位商议，为皇上设宴庆贺一事。如何既不张扬奢侈，又能让皇上在降诞之日开心释怀，一解近日为江大人病情操劳的辛苦。”
林叡一番话说得从容不迫，冠冕堂皇且话中有话，不由得让众人陷入沉思。
温俨虽气定神闲，但言语之间难掩敷衍之意：“众兄弟都知我是最烦这些事的，不如林贵君将事情定好吩咐下来，我等一一照办就是。”
“若是往常也就罢了，可皇上登基后一直忙于朝政，无暇顾及自身，去岁的降诞之日就无大宴，今岁若是再无贺宴，岂不是显得我等并未尽心侍奉，有阴奉阳违之嫌，所以，温贤君此次，是万万不可再偷闲推辞了。
林叡凤眸弯着，眼中显出几分佯怒之色，手指不断轻轻敲打着左手中的酒具：“民间俗语常言，众人捧柴火焰高，还望诸位集思广益，群策群力，想出些新奇的法子，给皇上一个惊喜才好。”
游德君游逸耸耸肩：“我只管有书看、有棋下就好，才不管你们怎么折腾。”
韩持则是连忙随声附和：“林贵君所言极是，我等定会尽心尽力。持舞剑最为拿手，可在寿宴上为陛下献上一舞。”
林叡赞许道：“剑器舞……算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惜宫中不能见兵刃，这剑器用何物代替，才既张弛有度又不失灵动，韩侧君还需细细琢磨一番。”
语罢，林叡又看向何常侍和姜侍君：“我知你二人都好喜习武，你们就随韩侍君一同排练剑舞既可。
何常侍何礼与姜侍君姜慢位份不高，又都是不爱惹事之人，自然是林叡说什么听什么，各自点头称是。
景萃正忙着往嘴里塞糕点，嘟囔道：“弟可不好习武，倒是擅庖厨之道，可以给寿宴上添几个拿手菜，可这庖厨之技，不堪登大雅之堂，让各位见笑了。”
颜文君颜笥则是不以为意地说道：“弟虽好横吹，却不及温贤君的箫声动人，实在不敢在众兄弟面前卖弄。”
胡小侍胡年低头半晌才道：“弟自小愚笨，六艺不精，身体羸弱，文不成武不就，一时也想不出……有何禀赋能让皇上舒心展颜。
听闻胡年所述，众人皆是会心一笑，不再多言。静了半盏茶后，韩持眼珠转了转，不怀好意地道：“皇上走得好生匆忙，想必是心里还挂念着江大人吧。弟方才有幸见到江大人一面，那气色真是……唉，一言难尽。
刚刚胡小侍说自己身体羸弱，可比不过江大人，这一年里有多半时间都是病着，陛下却还是惦记不忘，真是让人艳羡不已。”
颜笥为人最喜好八卦，听罢不由得双眼一亮：“说起江大人这病疾，听说是，自打入了王府就一向如此。如果没记错，何常侍和胡小侍，都是在王府，就伺候皇上的人，想必十分清楚其中缘由吧。”
何礼忙道：“弟并不得皇上青睐，也不常在府中走动，不大得知这其中渊源。”
胡年也是低头耍玩着袍袖：“弟自入王府到入宫，只见过皇上二面，更是不得而知了。”
林叡颔首笑道：“他们年纪小，自然不知其中事由，几位兄长说不知晓，可就说过不去了。”
温俨只是笑着品酒，景萃忙着品菜，颜笥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林叡，继续八卦道：“江大人在入王府前，可不是这幅病殃殃的模样，谁不知道，江家大郎可是戉国上下交口称誉的奇男子啊。
林叡慢条斯理道：“江大人原本也是世家郎君，自然风采无限，遥想当年，可以说是文武兼济，意气风发，京都十大世家郎君榜，他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说罢，还特意看了一眼游逸。
游逸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猛喝了两杯酒，重重放下杯盏道：“江大人的风采，诸位见过不稀奇，可那不过就是昨日黄花，一枕黄粱，今非昔比。如今的他，还有什么傲骨，不过是倚仗着陛下那一丝宠信，依草附木而已。
游逸此话一出，现场立刻静了下来，见众人都用惊诧的眼神看着他，游逸心中越发得意：“你们越是怕，我偏要说，且等你们惊骇一番！”
想罢又是两杯酒水下肚，游逸盛气凌人道：“我未入宫之前，曾在刑部当过几天差，那时正值刑部清点陈年案卷，人手不够，便去帮了几天忙，碰巧看到当年那个案卷。
上面记载得清清楚楚，众所周知，江家原本是四大世家之一，除江家大房的嫡子定居京都外，余下族人均在边关驻守，可以说是世代忠良，一门忠烈。
“可偏偏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均接到密信，举报江家在边关勾结外敌，意图谋反弑君。因罪名重大，三法司三推六问，斟酌再三，先皇甚至出动了皇族暗卫，最终证据确凿，谋反之罪被坐实，以至于九族尽诛。”
言语间，游逸显然已有醉意，却依旧自斟自饮道：“昔日盛名的江家大郎，如今就是一个半残废，还要疑人疑鬼般的活着，可怜可悲呀！”
韩持假惺惺地叹气道：“没想到江大人的遭遇竟然是如此凄惨，好好一个文武双全的郎君，真是可惜。”
林叡颦眉，严肃地道：“游德君，韩侧君，尔等逾越了！”
“林贵君息怒！弟知错了！”韩持见到林叡眼神凌厉，脸色大变，忙俯身低头认错。
游逸则是看了林叡一眼，心不在焉地道：“一段封尘的旧案而已，先皇在世时已是人尽皆知，皇上也未曾禁言此事，何来逾越之说！虽说如今宫内以林贵君为尊，但毕竟还没坐上那个位置，现在就来训诫宫君，不妥当吧！”
林叡不出声地笑了笑：“你这般言语，若是不怕朝臣们，参你家主一个玩忽职守之罪，不怕给自身与家族招来祸端，尽可畅言，只是，不要殃及他人就好。”
游逸还不肯罢休，正想回击几句，却被温俨拉了拉袍袖，只能强压下一口气，气哼一声，不再言语。
“现下不是商量着，要如何给陛下朝贺，怎么又聊起不相干的人？”见要闹出事，温俨连忙岔开话题：“陛下诞圣宴究竟要怎么办，诸位心中可有成算了？”
何礼讨好道：“那自然是，正想请林贵君与温贤君拿主意定夺，弟不敢在诸位兄长面前卖弄。”
温俨知道，此时他已是骑虎难下，思忖半刻道：“我有出个主意，除了方才林贵君定下的剑器舞，其他人不拘什么形式，以自身所长的技艺，在宴会上，彩衣娱乐一番，皇上见我等如此用心，定会展颜一笑。”
林叡道：“温贤君的主意不错，那我就与温贤君，将此事承办下来。七天后，请诸位来贤君的和风殿一聚，将自身所长技艺演绎一番，若有不足，也好及时修正，诸位看如何？”
温俨虽然不爽，但为了给游逸开脱已是破了例，再想到，给宁悠庆生总不是什么坏事，若是能有机会露面，也能也给母族在前朝添些助力，便应承下来。
其他等人见一向不理事的温贤君都不反驳，自然也就从善如流。这小宴吃到最后，天也晚了，事也定了，众人也就一一告辞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后宫茶话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