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同盟》丸子君

31、第 31 章

　　【我为你哭红了眼，跌进深深的睡眠】

　　与学生会办公室一墙之隔的，是音乐教室。虽然也有钢琴等乐器，但在二中这样以追求升学率为主要目标的学校，基本形同废置。
　　而学生会办公室的前身为话剧社活动室，所以其中充斥着大量稀奇古怪的道具。除了大红色高背椅王座以外，就是一面硕大的玻璃镜了。横亘其中，将硕大的空间一分为二，并加以区别。

　　从音乐教室那边看来，这不过是一面最普通不过的镜子，而从学生会办公室的角度，它则是一块玻璃，音乐教室里正在发生的一切状况，只要愿意，都能看到。
　　据说这是某位热爱电影《芳芳》以及物理的学长，改造校友赠品的杰作。而现在，面对学生会办公室的一面（玻璃）用一块绛红色的幕布严严实实地遮盖起来，透露则几许禁欲的色彩。

　　视线可以被阻隔，声音却能够畅通无阻地传递来去。站在这一边的展眉能够清楚地听到常开和叶菁菁嬉笑打闹的声音，其中夹杂着错落的钢琴音符，好似池塘里被溅起的水花和涟漪。

　　“真不甘心，自从你变成学生会长以后，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很多。”这是常开的冷静的陈述句，虽然所说的内容，应该是对对于女友的撒娇。
　　“那我们现在不实在抓紧时间约会吗？”
　　“还不够，菁菁，我们五一假期出去玩好不好？”
　　“干什么呢？吃饭看电影……哎，好无聊啊~”
　　“不如去外地，杭州怎么样？”
　　“人好多，才不要。”
　　“那就去莫干山，那里有温泉，你可以放松一下。”
　　“怎么又是温泉啊~日本还没有泡够吗？”
　　……

　　展眉站在那里，天光一寸一寸地从身边挪移，她很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轻手轻脚地整理好东西，不出声音地离开。可是脚下却像生了根，凝滞着，一步都走不动。
　　而心里，却好像缓缓地沉入泥沼中，简直不能呼吸。心脏在胸口剧烈地跳动着，耳边是“嗡嗡嗡”的轰鸣声越来越巨大。那一边，那堵“墙”的后面，传来了不成曲调的钢琴声，渐渐连绵起来，接着，有小提琴柔美而清亮的弦乐加入其中。
　　是贝多芬的《春》。包含着激情，同时不缺乏柔软的感情。在春雷之后，大地万物复苏。
　　春雷同时劈开的，还是展眉心中的迷雾。一直以来，虚荣心也好，自尊心也罢。她向来觉得自己虽然在叶菁菁的面前没有十足十的胜算，但总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就好像少年漫画里的主角们，凭借爱和勇气，总能够打败比自己高级很多的大魔王，赢得胜利。而偶像剧也告诉我们说：平凡而不羁的女孩最能够得到王子的青睐。所以，虽然没有说出口，展眉在确认了自己对于常开的心思以后，内心总有一个声音在默默呐喊：“没有问题的，一定可以的，常开王子和叶菁菁这种金童玉女如何能够长久，你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展眉就这样幻想着，坚持着，只到这一刻，要让看不见，却真是存在现实来证明自己到底错得有多么离谱。
　　她撩起了绛红色幕布的一角，虽然心里一直有个声音提醒她不要这么做，一定会后悔。可是她没有办法让自己停止。
　　展眉看到，叶菁菁双手撑在黑白的钢琴键上，柔软的腰肢向后弯去，如同春风里摇摆的柳枝一般。而常开，就如同凛冽但带着几丝温柔的风，挽着叶菁菁。他们只不过是在做情侣之间应该做的事情而已，更何况那个吻这么浅薄。
　　展眉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丝绒幕布被拽着往下掉，发出“刷”的声音。镜面墙一时之间失去了平衡，摇晃着，叩击木地板发出沉重的声音。
　　叶菁菁和常开很快地分开，有些慌乱地朝办公室的方向看去。展眉能够阅读他们的表情，而他们却只能看到自己的镜像。
　　但是，此时此刻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呢？
　　一定很难看吧！妒忌和不甘心的表情，最丑陋了！

　　重重地将日志放在桌上。展眉慌乱地收拾着书桌。私人物品杂乱地扫入书包里。她好像一个战败，失去一切的女王，急切地想要逃离。
　　“快一些在快一些，我才不要和他们面对面。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太尴尬了。”
　　几乎是逃离一般，展眉抱着书包匆匆关门离开。低着头路过音乐教室门口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确定自己看到了常开和叶菁菁。
　　一股不知名的情绪突然充满胸口，展眉突然停下了忙乱的脚步。好好地背起书包，抬头挺胸，与两人擦肩而过。但还是不够，哪怕一点点，转过头，看两人的姿势和表情。
　　这一幕似曾相识，同样的人似乎发生过类似的场景。但那个时候，常开伸出手拉住了自己，这次却没有。展眉这么想着。

　　楼梯一共有30格，匀速运动的话，用不了一分钟的时间。展眉走出大楼后，看到李铃铛正走过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除了一身的汗，而且早就腿软。
　　“铃铛，我真的很没用啊！”
　　“哎~~展眉你怎么啦，你怎么哭啦！！！！”要到李铃铛提醒自己，展眉才感觉到脸颊上早就有温热的痕迹覆盖，而且源源不绝地，一道又一道。
　　“哎~好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为什么要掉眼泪呢！”

　　红着眼眶的展眉不敢回家，李铃铛陪着她坐在快餐店靠窗的位置上，用吸管戳着冰块。
　　正值下班高峰，外面人来人往，店里人声鼎沸，不时有人在身边的位置坐下，然后吃完离开。并没有人多看展眉一眼，她就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多奇怪的事情呀，这个世界上，这座小小的城市里。每天街道上有这么多人来来去去，却千篇一律地面无表情，在这之后谁都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藏着一个人，而那个人今天是让你感到开心，还是很难过。

　　展眉面前的红茶冲从烫变得温吞吞，现在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变冷。外面的天色早已从湛蓝，变成灰蓝，现在则是沉甸甸的宝蓝色。街灯次第亮起，点缀着夜色。
　　“我说展大人啊，如果你真的忍得很辛苦，那还是对他说出来比较好。”
　　“我还以为自己看着他们在一起就会死心，谁知道根本不可能。”展眉当然没有把今天自己突然想通的事情告诉李铃铛，因为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的后者，一定也会惊慌失措不已。

　　“但是我不能告诉他，他会很为难。”
　　“你以为自己不说，常开就不知道吗？告诉你，现在的他清清楚楚得要死，还得意的不得了。就是那种‘你看你看有女孩子为了我千辛万苦打死不开口地虐恋情深着’，切~~~~所以啊，展眉，现在对付他的最好手段，莫过于跑到他跟前，好好地剖白一番，在微笑着说；‘对不起，当我说完这句话，我就不喜欢你了。没错，我抛弃你了！’”这招是从日剧里学来的，和《东爱》最后莉香挥手微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展眉显然陷入激烈的思想斗争之中。
　　李铃铛安慰她：“没有关系。反正之后就是五一假期，展大人你有充分的时间可以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