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萌探探案集》晨義散人

111、回家

　　程小时慌忙走到水晶棺旁，伸手打开棺材，将乔苓从中抱出来，放在一旁的桌面上，双手颤抖地摸上乔苓脖颈处。完全没有任何脉搏，浑身上下僵直且冰凉。
　　抑制不住的震惊从程小时眼中露出，整个人呆若木鸡，没法动弹。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便来到房间门口。陆光一把拉起程小时，推开房间侧面通往隔间的房门，闪身躲了进去。
　　两人藏在门后，侧耳倾听房间的动静。陆光从身后抱住程小时，在他耳边低低说着安慰的话，程小时一直在眼中打转的眼泪最终抑制不住流了下来。
　　房门被打开，五、六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进来。几人刚走进房间，便看见打开的水晶棺盖和放置在桌面上的尸体。为首的一人警惕地环视周围，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慌乱。
　　在他准备走到门口按响警铃的时候，被身后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一记手刀砸在脖颈处，很快便晕了过去。
　　剩余的几人见此场景纷纷打算朝房间门口逃去，却被中等身材的男人拦住。

　　几分钟后，男人拍拍双手，轻蔑地瞥了几眼躺在地上的几人，开口道：“不用藏了，人已经搞定了。”
　　陆光眉头一紧，沉吟片刻，还是拉着程小时站起身，推开隔间门。
　　这时，程小时才看清楚男人的长相，顾不得收住惊讶的表情，瞪大双眼，脱口而出：“你是……陈枫？”
　　“怎么，还记仇啊，之前把你们抓起来也是逼不得已。”陈枫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和平时的模样差别很大。见程小时和陆光没有回答，又无趣地耸耸肩，转头望向乔苓，“不过可惜，这漂亮的女孩子就不在了。”
　　“你没有资格评价她，”程小时握紧拳头，语气愤愤地道，“如果不是你把她带到这里来，她怎么会……”
　　“好吧，我的错。”陈枫摊手，“你打算杀了我？哦……你现在自己也是自身难保。”说罢，掏出一圆圆盘状的遥控器，“我和他们的权限不一样，按下这个按钮，警报便会响起。”
　　“你……你个疯子，你也杀了这么多玄武科技的工作人员，难道他们会放过你？”程小时眯起眼睛，呼吸急促。
　　“哦，那我们做个实验好不好？”话音未落，陈枫已经按下了手中的按钮。
　　整个办公室响起警报声，空气开始紧绷。

　　“砰——！”
　　在程小时反应过来之前，陈枫撞破房间身后的玻璃窗，整个人倏地从窗户跳了出去。在他跳下去的前一刻，程小时分明看见一双赤红的眼睛和一张带着诡谲笑意的脸。
　　“你干什么？！”程小时皱眉，肌肉的反应先于大脑，迅速靠近窗口，通过撞碎的玻璃窗探头向下张望。只见户外一片白雾，透过玻璃窗根本看不见地面。
　　门外响起嘈杂的声音，一个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语气有些气急败坏：“是谁按响的警报？”
　　“是手持的报警器触发了报警。”一个清亮的声音答道。
　　“能定位是哪个房间发出来的信号吗？”
　　“能！就在中间的那个房间。”
　　紧接着嘈杂的人声消失了，转而听见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陆光一把拉住盯着窗户发呆的程小时，大喊道：“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程小时瞥了一眼躺在办公桌上的乔苓，整个人有些呆滞，周围人的声音开始渐渐离他远去。
　　陆光情急之下只能半拖半抱着程小时，从房间门口冲了出去。
　　“他们在哪里！”紧接着一个红色的光点出现在程小时的眉心。
　　陆光眼皮一跳，迅速意识到危险的到来。他抱着程小时就地一滚，一颗子弹擦过头皮，打在身后的墙上。
　　“程小时！快醒醒！”
　　平时一副无所谓的黑发青年被这一声吼突然惊了起来，揉了揉撞疼的后背，“我怎么在这里？”
　　白发青年叹口气，一把拉起程小时，“没有时间解释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两人刚站起身，一阵枪声响起，身后的人越来越近。两人顾不得躲避，只能沿着走廊飞速奔跑。混乱中，程小时余光瞥见身侧的门后似乎是楼梯间。
　　他拉了一下陆光的衣角，悄声道：“这边走！”
　　推开门，发现门后果然连着楼梯。程小时将门闩锁上，又左顾右盼一阵，将搁置在楼梯间一侧的大垃圾桶挪到门后，暂时堵住出口。
　　两人沿着楼梯一前一后朝楼下奔去。
　　“陆光，我们会回来接乔苓姐的，是吗？”程小时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不依不饶地问。
　　“当然，”陆光眼神复杂地瞄了一眼程小时，“等我们摸清楚了这个世界就回来接她。”
　　程小时抹了一把眼泪，此时的他只剩下机械地往下跑，心中一片混乱，感觉有些六神无主。幸好陆光还在他身边，他的光还在他身边。

　　不知道跑了多久，下了多少层楼，两人来到另一扇大门前。程小时稳定心神，侧耳倾听，没有脚步声，身后的追兵似乎并没有跟上来。
　　他试着推开门，门居然没有上锁。门外一片昏暗，基本看不清楚，隐约能感觉到他们来到了一个停车场。
　　停车场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不远处破旧的水管滴水的声音。
　　程小时在昏暗中站了一会，让眼睛适应幽暗的环境。猛地一转头，他发现一直站在自己身侧的陆光已经不见了踪影。
　　心中一紧，程小时试探地低声道：“陆光，你还在吗？”
　　没有任何回音。
　　程小时如鲠在喉，刚看见乔苓冰冷的身体躺在自己眼前，现在又把陆光给弄丢了。“陆光？”他又唤了一声。
　　仍然没有回音。

　　突然一根冰凉的匕首抵在程小时腰间。猛一回头，程小时看见一张陌生而又扭曲的脸，这张脸丑陋无比，简直就是人间噩梦。
　　程小时缓缓转身，举起双手，小心翼翼地道：“这位兄台，看你应该也是受害者。”说罢，又拍拍自己的胸脯，“其实我也是，我没有恶意。”
　　身后之人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话，只是微微一怔。就在这个时候，程小时转身抓住对方的手腕，使用巧力将对方手上的匕首打掉，随后飞起一脚朝对方膝盖踹去。
　　对方反应也很迅速，双手交叉接住了这一击，然后顺手抱住程小时的腿，一用力想要将他掀翻在地。
　　程小时双手撑地，一个漂亮的空翻落地。两人互相瞪着对方，谁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两人都明白在这个时候一个小错误都是致命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楼道里响起脚步声，一队端着冲锋枪的人冲了出来。领头的人大叫：“是什么人，竟敢私闯玄武科技实验室？”
　　“实验室？”程小时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这里不是停车场吗？”
　　“这里是玄武科技幻境实验室，擅闯者格杀勿论！”领头之人朝身后人一挥手。
　　程小时瞥一眼站在自己对面的丑人，蓦地发现对方的左手手中隐隐闪着绿色的微光。
　　“开枪！”
　　话音未落，程小时朝丑人奔去，一把将人扑在身后，两人一起撞在一辆汽车的侧门上。枪声响起，程小时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心中反而十分平静。
　　结束了吗？还好这一次我没有看见他浑身是血躺在病床上，程小时在陷入黑暗之前微微勾起嘴角。

　　“不！”白发青年抹掉滴在他脸上温热的血，眼神恶狠狠地望着不远处端着枪的人，白发被染成红色，就像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他抱起程小时还温热的身体，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已经分不清了。他艰难地抬起头，凑近程小时耳边，低声耳语：“不怕，我马上来陪你。“
　　“人死了吗？”声音由远及近，几个人靠了过来。
　　倏地，在昏暗中一点微弱的红光闪动，紧接着汽车油箱被点燃。
　　“轰——！”
　　汽油爆炸的声音响起，一时间火光将整个停车场照亮，但很快又归于平静，只剩下燃烧的火焰渐渐熄灭。

　　程小时感觉到自己就像做了一个梦，一个长时间没有醒来的梦。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感觉到一阵头疼欲裂。
　　意识回笼之后，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广场上。广场空空荡荡，一眼看不见尽头，不时有雪花落下，落地之后迅速融化。而广场中，最引人注意的是放置在广场正中间的一个日晷。
　　“这里是哪里？难道黄泉路上还需要计时？”程小时喃喃道。
　　这时，一个看不清脸的人从广场的尽头走了过来，在程小时身边站定：“你好，我叫牧丝，是你在无限世界的引路人。”
　　程小时眨眨眼睛，“你不是开玩笑吧，我在无限世界里重启了？”
　　面前的人摇摇头，突然一直看不清楚的脸变成乔苓的模样，微微一笑，“或许你会觉得这个样子和你说话比较有说服力？”
　　程小时露出苦笑，“你还是换张脸吧。”
　　很快牧丝顶着陆光的脸朝程小时微笑，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些：“你好像更喜欢他。”
　　挥挥手，程小时无奈地道：“那么，解释一下吧？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怎样。”
　　“陆光”轻笑一声，摇摇头，“不，你没有死，这里是无限世界的中枢，也是离开无限世界唯一的出口。”
　　“你是说，我可以离开无限世界回到现实世界中去？”
　　“不错，其实盛世唐朝的要义并不是找到出口，而是证明你的勇气。你为了救他牺牲了自己，正好证明的你的勇气。”
　　“那陆光呢？还有乔苓姐？”程小时颇有些急切地问。

　　话音未落，他转头看见陆光也从广场的尽头走了过来。程小时心中一阵悸动，控制不住朝陆光奔去。刚跑到陆光身前，又疑惑地回头望向另一个“陆光”。半晌，又转回头。
　　“你是他吗？”程小时小心翼翼地问。
　　白发青年摊开右手，一根翠绿色的发簪出现在眼前，“你在那个酷似停车场的实验室里是通过这个认出我来的吧。”
　　“看来你们眼中没有我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程小时转头看见乔苓正一边翻着白眼，一边甩着头发，“能回家了吗？我还等着回去做指甲呢。”
　　程小时重重地点头，抿唇笑道：“我们回家。”

　　牧丝又变成了没有脸的模样，声音没有起伏：“将你们的木牌放在日晷对应的位置，接下来就交给无限世界吧。”
　　三人走到日晷前，将各自的木牌放入对应的位置。
　　“你们……”程小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决定问出口，“是外星人？”
　　牧丝居然微微一顿，最终答道：“我们是一段代码，一段藏在日晷中的代码。”
　　牧丝的声音越来越弱，程小时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待他睁开眼的时候，他正躺在时光照相馆暗室的地上，一本叫做《恐怖萌探探案集》的书正落在他身边。
　　刚走出暗室，程小时便看见乔苓握着刀子，满手是血，而陆光正捂着腹部的伤口倒在沙发上。

　　***

　　多年后，程小时舒展身体，躺在陆光身边。“哎呀，真是无聊，你也不理我。”
　　白发青年轻叹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书本，俯身亲吻在程小时的嘴唇上，“你想说什么？”
　　程小时托起下巴，若有所思，“我今天上网，无意间发现城郊居然真的有一个日晷广场。”说罢，将手机递给陆光，指甲轻敲手机屏幕，“你看，像不像无限世界的那个日晷。”
　　“你想做什么？”陆光勾唇。
　　“你觉得抽空去看看如何？”程小时想了想道。
　　陆光重新拿起书本，淡淡一笑：“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