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人》五月言意

28、第二十八章 选择

　　结束了，一切都即将结束。

　　当我再度有意识的时候，我还是出现在了云端非云端处，这里的那些门，都已经被巨大的铁链给封锁住了，从“01”到“100”这些门，都被锁上了。

　　锁上了，尘封了。

　　看着这一幕幕，我也已经知道，我和那个世界的秦云标，再也没有所谓的交集了。如今是，他是他，我是我。我即将离开，在离开之前，我还需要做的一件事，那就是选择一段记忆，是我活过的记忆。

　　白无常的阎王出现在我的身边，只见阎王抚着胡须。白无常则是面无表情，视线看着远方，那片白茫茫的远方。

　　“我接下来该做什么？”我问。

　　我确实是要问，我已经不能再去到秦云标的世界了，我只能问清楚，关于我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应该怎么做。

　　“可否还记得五大罪？”阎王问我。

　　“记得，应该是已经完成了吧。”我有些心虚地说道。

　　只见阎王抚着胡子，点了点头，他开口说道：“如果你没有赎完那五大罪的话，那么你就会直接被消除记忆，进入投胎。”

　　我挠了挠后脑勺，看向阎王，问道：“我是不是因为赎完了五大罪，所以就能够留下一段记忆？”

　　阎王点了点头，说道：“就是因为你赎完了五大罪，所以我才会出现。如果你没有赎完，你是没有资格见到我，也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能给到你。”

　　“跟我来。”

　　阎王说完，大手一挥，云端非云端处开始变幻，那一道道门开始变成粉末，消散于白茫茫的地方。随后，这白茫茫的一片地方，在我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颗颗水珠般的那些记忆，一段段的记忆在水珠里面放映着。

　　我望着这漫天的水珠记忆，我居然开始眼花缭乱了。

　　这些水珠，让我有点数不过来。我明明是不到二十七岁的年纪，可是这记忆珠却是那么多，多到让我不知应该怎么选择。

　　短短不足二十七年的人生，记忆却已是那么多。那么那些寿终正寝的人，记忆珠岂不是要满天飞了？那这样该如何选择呢？

　　如今的选择，却是变成了纠结。

　　这些记忆珠当中，都是那些属于我的记忆，我看着属于襁褓的我的那颗记忆珠，出生之后的哇哇大哭，想必这是每个新生命都是要经历的一场大哭吧。

　　看了这一水珠里的画面，我最终还是带着微笑略过了。

　　我把那水珠给戳破，让那段记忆消散于这一片白茫茫的地方，接着，我又看向第二颗水珠，水珠是如此的晶莹剔透，水珠里的画面，我是牙牙学语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是那么的可爱。原来我曾经也这么可爱过，这其实也挺好。

　　看着如此可爱的自己，我居然沉迷了，沉迷在曾经那个可爱的自己的画面当中。不过，沉迷归沉迷，我还是没有选择这一段，因为没有什么必要。

　　从众多的记忆画面中挑选出最想要留下来的一段记忆，这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人的一生，记忆是很多的。虽说我的一生是如此短暂，但记忆也不少了。

　　记忆水珠一颗颗被我戳破，看着这些水珠越来越少，我感觉到一丝轻松。我感觉距离我想要选择的那段记忆，也许是越来越近了。

　　“我的记忆，真的有这么多吗？”我看着还剩下好多的记忆水珠，我不禁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那些已经被遗忘的记忆，那些没有什么印象的记忆，都出现在这些水珠上面。曾经在小学时发生过的事情，我早已经忘记的事情，都出现在水珠的画面里。

　　“原来，我已经忘记了这么多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喃喃自语道。

　　小学时的那些记忆，基本被我全部戳破了，就只剩下一个与秦深有关的一段记忆了，那是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再一次的山脚深坑游泳，和村里的几个小伙伴一起，秦深溺水的那一次，我把他拉到岸边。

　　其实那一次，我也很害怕，如果我没有及时发现的话，是不是我这个朋友就...已经...我都不敢往下去想，所以这一段就暂时留着。

　　接着，便是初中时期的那些记忆了。

　　来到初中记忆的这些水珠面前，我停下了脚步，望着水珠里的那些画面，那些新鲜与被尘封的记忆，都开始历历在目。

　　关于杨夏，是我的遗憾，一直都是，只是我没有在人前表现出来而已。

　　关于她，我很想跟她说上一句“对不起，辜负了你。”

　　如果我当时能够懂事一点，能够认真一点，说不定就和秦云标一样，早就和杨夏在一起了呢？可是，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呢？如果可以，我宁愿时光倒流，宁愿一切重来。

　　如果能重来，我想我不会再错过了。

　　如果能回到那个时间，我一定会对杨夏说处那一句话，一定会紧紧牵住她的手，不放开。可是，现实没有如果，而我也没有了以后。

　　关于她的记忆，我想留下来。我想，关于她，我只想把她藏在心底，那是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我看着有她出现的画面水珠，我犹豫了。

　　我想，不管记忆如何消失，关于她的名字，我都不会忘记。怎么舍得忘记呢？她是我的遗憾，是我爱而不得的人，是我不敢说出口的爱啊！

　　可是，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我暂时把这一段记忆给保留了下来，我接着往后看，那些都是辍学之后的记忆了，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但当我在最后一颗记忆水珠面前的时候，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我再一次纠结了。

　　如今，这里只剩下三科记忆水珠了。一颗关于小学时候，救了朋友的记忆。一颗关于杨夏，是我暗恋的那一段记忆。还有一颗，是我生前的最后一段恋情，还没来得及和她相守一生，我便抛下她而去了，我对不起她。

　　在这三颗水珠只见纠结，我驻足了很久。

　　“选出这三颗记忆水珠？”白无常问我。

　　我点了点头，道：“就纠结在这三段记忆上。如果可以，我想三段都保留。可是我只能选择一段，我好纠结啊！”

　　“确实挺令人纠结的。”白无常说。

　　这不是废话吗？如果我不纠结的话，也不至于这样无奈。

　　接着，白无常看着关于秦深的那一段记忆，说道：“我觉得，你可以把这一段戳破了。”

　　“为什么？”我问。

　　白无常笑了笑，道：“我觉得，即使你不选择这一段，我想他也会记得，毕竟你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他连这个都忘记的话，那也不配当你朋友。”

　　他这么说，也确实是挺有道理的。

　　“你跟我来。”

　　白无常拉着我的手，穿过一片虚无，当我的视线由暗转变成亮的时候，白无常带我来到了一间出租屋里，此时的出租屋，有一个人在电脑上敲着文字。

　　我站在那个人的背后，看着他电脑界面，他在写关于他朋友的小说，小说居然是以第一人称视角来描写。书中所写，是关于他那个朋友因为去死，而忘记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回到了他小时候的事情。

　　这...不就是我的经历吗？我在脑海中不禁想着这句话。

　　我看向他的脸的时候，我才看清，原来写下这一篇的人，居然就是秦深。原来他还记得我，还为我写下了一篇关于我死后的小说。

　　看着这一幕，我点了点头。

　　接着，白无常拉着我，又回到了那三颗记忆珠的面前。我看着关于秦深的那颗记忆水珠，我以食指，把那颗记忆水珠给戳破了。

　　他还记得我，这就行了。

　　他还为我写下纪念我的小说，我感到很欣慰。我点了点了，不愧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看来秦深纪念我的方式，还是比较与众不同啊！

　　文字的纪念，写下之后，也许就会不朽吧。

　　真好，至少还有人在纪念着我。

　　“关于这两颗，我觉得你可以保留关于你这段恋情的记忆。”白无常给我建议。

　　“有原因吗？”我问白无常。

　　“你还想再去看看吗？”白无常看着我，问了这句。

　　“想。”

　　废话，能去看，为什么不看呢？

　　接着，白无常拉着我的手，又在一瞬之间，来到了现实世界，这应该是2022年了吧。在我面前不远处，一个长得像杨夏的妇女，牵着一个大概两岁左右的小孩在，迎面走了过来。

　　杨夏对这个小孩子的宠爱，可以说用溺爱来形容也不为过。

　　此时我眼前的杨夏，是已经为人母的杨夏，不再属于我的杨夏。而在杨夏的身边，还有一个男子，男子也是我熟悉的一个同学，就是我初中时期的兄弟，刘星。

　　只见他与杨夏走在一起，牵着手。

　　杨夏见他有些闷闷不乐，便问道：“你怎么了？”

　　刘星停下了脚步，放开了杨夏的手，然后叹了口气，道：“他已经死了。”、

　　“谁？”杨夏问。

　　“秦云标！”刘星说出了我的名字。

　　杨夏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停顿了一下。接着很快便恢复了原来的神态，没有说话。她依旧是牵着她的女儿，一直往前走去。

　　“你看到了吧。”白无常问我。

　　我点点头。原来，她也没有忘记我，听到我的死讯，还是故作镇定，其实内心早已控制不住了吧。

　　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回到剩下的两颗记忆水珠面前，我最终还是伸手去戳破了关于杨夏的那一个记忆水珠。因为我知道，这段留下来，也没有任何作用了。

　　如今，只剩下关于另一个女生的记忆水珠。

　　想想，我跟她在一起，也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了，只是我如今已经没了，没有任何办法再给她什么了。我死后，我想她可能都已经把我忘记了吧。

　　我笑了笑，如果她忘记了，那也挺好的，至少我不会成为她的负担。

　　如果难过，请你忘了我...

　　李漫，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