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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赴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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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站在竹林处,轻踱着步子,看到林予烟走来,疾步上前,兴奋道“郡主,周太傅府上送来了请帖,说是周家长子从西域带来一簇足足一人高的蓝鼎珊瑚,十米开外都有清凉之感,邀请皇城各家公子小姐赏玩呢。”
林予烟瞧了眼红烛,她满眼笑意,恨不得立刻出现在蓝鼎珊瑚前,林予烟轻叹口气,红烛还是如此不灵巧,周太师位列三公之首,已年过七旬,鲜少过问府中事,此次宴会明面是赏玩蓝鼎珊瑚,实则不过是周家嫡孙女成为东宫正妃的庆贺。
林予烟轻挪步子,柔声道“婉言回绝了吧。”
红烛紧跟在她身后,又道“郡主,兰韵姑娘托人来,说是也邀您一同去呢。”
林予烟眉头微蹙,晨起时兰韵听说赐婚之事前来安抚,说到她爹爹会在宴会时安排她与盛家小郎君相见,兰韵颇含羞容,想让林予烟陪她一起。
看来这趟浑水是非蹚不可了,林予烟淡声道“那便给我准备身淡雅的罗裙。”
红烛兴奋的扬起嘴角,一个激动差点被青石板缝给拌个大马哈,林予烟伸手扶她,故作气恼道“你都多大了,如此不稳重,若是再这般,便不要你了。”
红烛心下一惊,眉头皱起“郡主,别啊,您就爱吓我。”
清晨凉爽,缕缕霞光透过薄纱穿入屋内,用过早饭,林予烟便坐上马车前往周太傅府上,她因梦魇总是打不起精神,闭目休憩,恬静的坐在那里,素衣薄纱透出曼妙身姿,如一副藏于世间的珍奇画像。
红烛却是精力旺盛,掀开车帘向外瞧着,皇城街道车水马龙,如上元节般喧闹,辘辘的马车声交织在热闹繁华之中,一架四面丝绸装裹,镶金嵌宝的华丽车轿一闪而过,紧接着又一架繁贵富丽的马车稳稳的踏着青石板前行。
一匹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步子,稳健的行走,有公子扯动缰绳,马儿加快步伐,清晨的冷光照映着一人一马,引来街市众人目光,红烛也随着众人看向那世家公子,嘴角不觉扬起,瞧着便是赏心悦目,突然,一旁有浑厚的声音响起“这不是楚王殿下吗?”
红烛惊的凤眼圆睁,满面笑意,放下纱帘,兴奋道“郡主,楚王殿下长得不丑,也不是一副凶相,你快看。”
说着,红烛伸手将丝绸所织的帘子掀起,飘来一阵浓郁的花香,林予烟轻抬眼眸,清冷的光打在她脸上,肌肤皓白如雪,长睫被光染白,扑扇如蝶,望着帘外。
身着墨绿色长袍的男子发髻高磐,干净利落,背脊直如柏杨,鞶带束着腰身,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宽阔的肩膀微微晃动,牵动着缰绳,晨起的光打在他身侧,如九天之上飘落的温润郎君。
林予烟收回目光,眼眸含笑,望着红烛“你定是听错了,一人骑马而行,怎会是统率三军的楚王。”
红烛又去望了一眼,认同的点点头“郡主说的是。”
马车行至周府,红烛扶着林予烟下马车,周府门前已是人声攒动,热闹非凡,林予烟刚站稳步子,兰韵便疾步而来,露出俏皮的虎牙冲林予烟眨了眨眼,轻声道“我在这等你呢。”
林予烟凑在她耳边也轻声道“可见到顾家小郎君了?”
兰韵眉眼带笑,一袭粉衣白裙,如妄心湖畔含苞待放的荷花濯尘不染,压低声音道“只远远瞧了一眼,他有意来与我攀谈,我便在此等你了。”
林予烟蹙眉细想,悠然点头“年方十八便任职兵部主事,正六品官职,我曾听我爹提起过他,是个少年君子。”
兰韵垂眸轻笑“其实我偷偷看过他的画像。”
林予烟故作嫌弃的撇了撇嘴,露出笑意“你看,那不就是顾秉吗?”
兰韵急忙看去,眼前的却是周府看门的芝麻眼周叔,正抬起额头盯着来宾瞧呢,兰韵冷哼一声“予烟,你断会拿我找乐子。”
二人行至周府后院,走过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穿过海棠花树,便是一处被几棵粗壮的百年榕树掩于身下清澈见底的碧水湖,湖中片片荷叶添满灵气,浮于水面,湖中心一处红漆橡木凉亭,名为水莲亭,赫然而立,水莲亭内一块薄布遮盖着的就是蓝鼎珊瑚。
林予烟与兰韵在海棠花树下缓然而坐,此刻阳光还未漫过古榕树转向这里,伴随着淡淡的海棠花香,格外舒爽。
皇城世家里的公子小姐都是四清六活的人,尽是知晓周家此次宴会意为何,太子殿下也一定会到的。
周家后院聚满了人,谈笑声不绝于耳,兰韵抬眼望向相隔两颗榕树下的紫衣女子,轻叹气道“你看,那是宁远侯府嫡出次女宁霜,听闻常被姨娘的子嗣欺辱,着实可怜呢。”
林予烟顺着兰韵的目光瞧去,那紫衣女子正呆滞的望着湖中睡莲出神,面容凝重,虽生的是副美人坯子却因悲伤而少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明媚。
林予烟低声呢喃“宁远侯府……”
是她梦魇中常梦见的高门大匾。
思绪正沉,有绿衣粉带,红衣黄带两位女子走来,二人生的虽不绝世,却格外卖弄风姿,扭动着腰身,经过林予烟处投下蔑视的眼眸,绿衣女子笑声道“这不是准太子妃吗?”
红衣女子紧接着说“好姐姐,看你这记性,哪还是太子妃,应是楚王妃才对。”
绿衣女子故作恍然大悟道“哦,是啊,现在的太子妃是周家姐姐。”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权当林予烟如空气般,尽露猖狂,红烛站在一旁早已满面怒气,若不是林予烟淡然坐在那里,无丝毫愠怒之气,她真想大骂一场出气,郡主此刻正因赐婚之事不痛快,这两个女人还故意嘲讽。
林予烟轻抬眼眸看向兰韵,兰韵是个极聪明伶俐的女子,她宛然站起身,冲林予烟行礼道“世家女方兰韵见过嘉秀郡主。”
话语刚落,兰韵扬眉挑衅的看向那二人,所谓“世家女”不过是在敲打她们,去认清自己的身份。
二女互视一眼,面露不悦,林予烟目似剑光,清冷锐利,紧盯着二人。
二女极不情愿的行礼“见过郡主。”
兰韵得意的笑了,正要坐下,只听远处传来一声清脆凌厉的话语“不过是宦官之女,得意什么。”
林予烟淡然从容的面色闪过一丝狠戾。
宦官之女是她时常听到,却又极其在意的事,这也是平昌郡主第二次当众羞辱她,而她记仇。
一袭蓝衣绣有淡紫色牡丹花的女子朝这边走来,步履轻快,身姿俏丽,头上的紫色鎏金步摇显然是宫中赏赐之物,那一红一绿二女见到来人,眼眸露出笑意,一副将看好戏的模样。
几人同声道“见过平昌郡主。”
平昌郡主嗤笑了声,傲然玉立,身旁站着的是准太子妃周太傅嫡孙女周玉瑶,因着平昌郡主的母妃是周玉瑶姑母,所以二人关系格外亲昵。
一红一绿二女极有眼力见的行礼恭贺“恭贺周姐姐是准太子妃呢。”
周玉瑶笑意盈盈,脸颊上现出一抹红晕,很是羞涩。
林予烟不愿来周家赴宴便是为此,听到这些言语心中只觉烦闷,她与兰韵挪动步伐,向已聚满人的湖中心水莲亭走去。
此时太阳已升至半空,空气渐渐燥热,湖边种植的海棠花已不能遮挡阳光,榕树洒下点点金光,湖中的睡莲悠然浮于水面,在花红柳绿的人群中透出一股超脱的淡然,蓝鼎珊瑚已被掀开绿幔,赫然玉立,与外十米处竟真有丝丝清凉,绕人心田,树影斑驳的光束打在珊瑚上,透出清透的冷光,折射在周边,顿时水中的睡莲也多了份颜色,前排世家公子高束的乌发泛着绿光熠熠生辉。
顾小郎君顾秉一袭墨蓝色锦衣与众多公子小姐谈笑,兰韵紧盯着他瞧,眉眼时而轻快时而紧皱,许久才淡淡道“顾家世代文采斐然,这顾秉怎生得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与画像一点不同。”
林予烟轻笑,望着湖中的睡莲“又不是脑袋呆,你瞧他,在世家公子哥里谈笑风生,显然是个伶俐的人。”
二人正说着,一旁一声憨厚有力的声音响起“见过郡主,方小姐。”
抬眼去看,正是顾秉。
顾秉剑眉如炬,生得大气之象,笑语道“二位姑娘在说什么伶俐?”
兰韵虽心有不满,却早已羞红了脸,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紧张的摆弄着手指,林予烟杏眸带笑,正巧荷叶下有鱼儿游动,轻声道“鱼戏莲叶间,最是轻巧伶俐。”
顾秉赞许的点头。
林予烟又笑道“兰韵妹妹适才还夸赞周府风景好,顾公子便带她游览一番罢。”
顾秉自是会意,今日来此宴会虽是为了结识皇城世家子弟,却也是为了与方家姑娘相谈,敲定亲事。
林予烟踱步来到湖边海棠树下,这里备了双龙银针茶与颜色各异的糕点,红烛将早起带上的番泻叶茶放在桌旁,林予烟拿起一块杏仁饼,薄唇微启品了品,杏眸深邃,望着这场各怀心思的热闹。
平昌郡主与周玉瑶向这里走来,坐在林予烟一旁,林予烟眼眸含笑,微微颔首,继续品着糕点,周玉瑶见她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本想羞辱她几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可若是不羞辱她,今日这场宴会还有何意义,想起太子殿下之前与她两情相悦,互许终身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如今我已是准东宫太子妃,你以后断不可再纠缠太子。”
林予烟眼眸低垂,淡声道“周姐姐说的是。”
平昌郡主冷哼了声,没好气道“林予烟,你一个宦官之女,无才无德,倒是跟不受宠又狠戾残暴的楚钰挺般配的。”
林予烟杏眸抬起,望着远处来往的人,似是听不到平昌的话语,面色平静,从容淡然。
平昌甚觉无趣,拿起一旁的糕点大口吃起来。
周玉瑶看林予烟的眼眸中始终有着一丝畏惧与恐慌,她知道这些世家女厌弃她不只因为她是宦官权臣之女,而是她生了一副女子见了都要为之神迷的容貌,无人可及,今日在场的世家公子都曾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平昌见周玉瑶也没了话,心中极为憋恼,继续鄙夷道“林予烟,我可是很同情你,楚王已行过加冠礼,至今未娶,也从来没有通房丫鬟,怕不是个只会打仗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