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神》丫头长不大

5、第 5 章

　　战时是没有悠闲时间过蜜月的，两人短暂的相处了五天之后，馨羽就送陈英回了前线。
　　1940年夏，日本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大扫荡，新四军总部地址一迁再迁，陈英的部队也从赣南打到了赣西。
　　1941年，共产党领导人民军队和日本侵略者进入战略相持阶段。新四军在叶挺的领导下和敌人周旋在突围反突围的战斗中。
　　同年，皖南事变发生。
　　1942年后，共产党进入战略反攻，打得日本鬼子丢盔弃甲，战事急转直下。
　　1944年秋，南方的战事多数转手给国民党，分散在大山之间的新四军才有了喘息之机，集结休整的时间。
　　也就是在这时，陈英才知道，馨羽已经失踪四年了。
　　刘政委在战争中捐躯，曾经跟随过他的小战士偷偷对陈英说，刘政委听到馨羽失踪的消息之后，马上要求可调配的人手去搜寻，同时命令把消息隐瞒于陈英。这个命令直到刘政委牺牲，都一直在执行。
　　陈英无力的笑笑。
　　小战士欲言又止，最后只草草说道：“……团长也不要绝望，嫂子失踪时已经有了身孕……相信为了孩子，她一定会好好的活着……”
　　陈英却瘫软了下去。
　　他未曾谋面的孩子……
　　1952年的春节，年过不惑的陈英独自坐在天井里，定定的望着天空。夕阳照在他苍老的脸庞，有种似曾相识的静谧。
　　他的警卫员兴冲冲的领着一个小伙子走进陈英的家。
　　“军长！您看看，谁来了！”
　　陈英闻声望去，竟有了片刻失神。
　　那是怎样熟悉的一张脸！有着他年轻时的飒爽。
　　他怔了怔，“这位是……”
　　警卫员看着对视的两人，心里感慨着两人的相似，介绍道：“这是新来的排长，政委让我领来给您见见！他叫……”
　　那个年轻的战士已经打断他的话，自我介绍道：“报告军长！我叫白念英！”
　　念英……
　　陈英忽然感觉眼眶湿湿的，他忙半转了身子，威严的嗯了一声，就吩咐警卫员去泡茶了。
　　那个小排长就直直的站在天井里，目不斜视。
　　陈英心中是欢喜的，这是个好的军苗子！
　　可是他更是疑惑的。
　　陈英心思百转千回，只化作一声叹息，就和那新战士聊起了家常：“这是第一次不在家过年吧！”
　　小战士笑笑：“报告首长！我家中只有老母，去年过世了，所以，在哪过年都一样！”
　　陈英心中一颤，口气也有些激动了：“你母亲……去年过世了吗？”
　　小战士并没有在意陈英的问题不合时宜，只是回答道：“报告首长！是的。家母一直告诫我，成为一个军人，是最光荣的事情！让我时刻谨记，军人以祖国为家，无论日后我在哪里，都是在家！”
　　“好！”陈英震撼了，这是怎样一个母亲呢！
　　说话的空当，警卫员已经把茶沏好了，他端了一杯给陈英，才把第二杯递给了白念英。
　　白念英伸手去接茶杯，就露出了缠在手腕处的红绳。叮当的响声，引起了陈英的注意。
　　他看向白念英的手腕间。
　　绕了他健康黝黑的手腕三圈的红绳尾结处，挂着一个细小的铃铛。此时正随着手腕的动作碰出清脆的响声。
　　这个声音好耳熟。
　　陈英一震，仔细的打量起了白念英。
　　健壮的身材，高了他半个头，剑眉大眼，英挺的鼻子，薄却大小适宜的红唇，在警卫员好奇和审视的目光中，陈英岂会看不出这样一张脸和自己年轻的时候是多么的相似呢！
　　“白念英，你是哪里人？”
　　白念英一怔，老实答道：“赣南灵州人。”
　　陈英拼命掩盖自己突飞猛进的心跳，又问道：“那，你的父亲……”
　　白念英一滞，“家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母总是说，家父是去为了全国人民而革命去了……我一直都没有见过家父……”
　　陈英忙追问：“那你的母亲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父亲叫什么名字呢！”
　　白念英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陈英，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家母没有说，她说为了家父的安全，她必须离开……她说如果我们父子有缘，定会再见，所以一切都是天注定……”
　　这时一旁的警卫员也忍不住了，忙问白念英：“那么你们见了面，互相不认识对方，又怎么相认呢！”
　　白念英笑着解释：“家母说我的父亲名字中有个英字，我的名字的意思就是思念其英。而且，家母说我长得极像父亲，父亲见了，会认得我。”
　　这下，陈英已经完全断定了，他踉跄了两步，一把抱住了白念英。
　　“我的儿……”
　　白念英大惊，试探的叫了声：“……父亲？”
　　“哎！”
　　陈英抱着儿子好好的哭了一场。
　　两人哭的差不多了，陈英才问起了馨羽的下落。
　　“……母亲说，她身上有灵山的灵石，她必须回到灵山，才能摆脱百爪的追捕。而且，她以终身不下灵山为条件，向上天祈求您的安全健康……”
　　陈英又哭了一场。
　　春节过后，陈英就向军区领导递交了退伍申请。
　　时年已经五十挂零的陈英，功成身退。他交给儿子一封信，就起程去了江西。
　　等白念英忙完手头的工作赶去江西，陈英已经卒于灵山脚下。
　　那封信中说，他知道大概他是找不到灵山的，让儿子把自己的后身葬到母亲坟边。
　　白念英烧了那封信，站在父亲的坟前，喃喃低语：“父亲……母亲生前曾说，她担心你找不到灵山，就让我把她葬到了山脚下……您沉睡的地方，就是母亲未封顶的坟前啊！”
　　耳边传来鹰鸣。
　　白念英抬头望天，心中感慨：“父亲，母亲……你们在天堂相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