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秦平 ...
-
在城中，杨棉自然也听到了那道恶意十足的声音。他不傻，相反，作为师尊的开山大弟子，他有其他人都难以企及的敏锐和见识，李离猜到的事情他虽然不能说是全部猜到了，却也能猜的七七八八，因此他没有选择去摘星楼，相反，他选择了距离摘星楼不远，却更加矮小的望月阁。
这里位置隐秘，不容易被发现，若是师尊真的出现，他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控制的，从他进入陈塘，他的命运就已经确定。
“这位道长……在下秦不苦，想要邀请阁下随我去一趟摘星楼，不知道长可否愿意？”杨棉刚踏入望月阁，身后就传来一声阴仄仄的问候。
杨棉的汗毛瞬间炸起，立即扭头望了过去，只见他来时的门已经完全消失了，只有几点月光从天窗上洒下来，勉强照亮房子里的摆设，而月光之外的地方，就是一片漆黑，那声音，就是从这些黑暗中传出来的。
似乎是被杨棉的反应给逗笑了，秦不苦慢悠悠的从黑暗中晃出来，带着一种刻意的逗弄感：“果然，这一辈的年轻人比我们有趣多了。”
“你，你就是那个半妖？”杨棉牙齿有些打颤，立即反应过来咬牙问道。
这话刚刚出口，他就升起了悔意，果然，半妖两个字才刚落下，秦不苦的脸就唰的沉了下来，还没等杨棉反应过来，修长的手指就掐住了杨棉的脖子，将他狠狠地惯在了墙壁上。
杨棉被甩到墙壁上，疼的闷哼一声，甚至没有机会把自己的剑从储物袋中给拿出来。
“刚才还夸你们有趣呢？你怎么就不能乖一点？”秦不苦的竖瞳死死的盯着杨棉的脸，丝丝的吐着信子，半响才又灿然一笑，“你这舌头我不喜欢，不如割了吧。”
杨棉脸颊因为窒息而变得通红，不受控制的张开嘴，努力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听到秦不苦的话，他眼睛不受控制的睁大，可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口中一疼，银光从他口中剜过，一道红光啪嗒落在地上，还无意识的动了一下，随即被秦不苦身上的黑雾卷起，吞噬干净。
秦不苦随手将他抛在地上，抬脚踩向他的后背，眼底跳跃着毫不掩饰的恶意，“道长是临仙的人吧？让我猜一猜，你是长青峰的人，李离的弟子，对不对？啧……我最讨厌你们临仙的人了，自以为是，虚伪至极。”
杨棉被扔到地上，满嘴鲜血，发出不受控制的惨叫声。
秦不苦在他背上碾了两下，似乎觉得有些无趣，又抓着领子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拖着满嘴鲜血的年轻人向摘星楼走了过去。
摘星楼门前的长杆上挂着一个中年男人，那人被黑雾包裹着看不见脸，却能听到凄厉的惨叫声从黑雾中传出，很难想到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偶然会有鲜血从黑雾中滴下来，却又很快被追下来的黑雾包裹住，消失的没有一点踪迹。长杆下面落着很多散落的尸骨，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看上去煞是恐怖。
长杆旁边是一个巨大的牢笼，里面关着不少人，像是待宰的牲口，缩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笼子外面是一个满身虎毛的人型老虎，看到秦不苦走过来，虎人急急忙忙的扑过去，跪在他脚边，亲昵的蹭着他的手。
“小家伙，帮我看好这群人，要是有人过来想要救他们，你就通知我。”秦不苦揉了揉他的头，命令道。
小老虎嗷呜一声，轻轻舔了舔秦不苦的手，乖乖的回到牢笼旁，似乎是在用行动表忠心。
秦不苦这才心满意足的拖着已经昏迷过去的杨棉走上摘星楼，甚至还有心情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懒洋洋的抿着。
李离来到摘星楼时就看到了这幅画面，恨的牙痒痒。
“哎呀，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偷偷溜进来的……毕竟你也是偷鸡摸狗惯了。”看到来人，秦不苦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茶，笑眯眯的嘲讽道。
“嗯？阁下认识我？”李离心里气的牙痒痒，面上却是没有半分显露，只是有些奇怪，说实话，他也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而已。
“你不记得我？”秦不苦的表情一瞬间很难看，低头又抿了一口茶，掩饰住脸上的怒意，抬起头，依然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在下姓秦，秦不苦。”
李离觉得这个名字实在熟悉，皱眉思索片刻，忽然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一个人，“你是……秦平？”
李离的语气多少带着些狐疑，但是秦不苦却是含笑点头，神色缓和了许多，似乎对他能想起来自己这件事很满意。
倒是李离得到他的肯定时倒吸一口冷气，盯着他看了半响，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好，好久不见……”
实在不能怪李离不够淡定，实在是秦平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是在很多年前了，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他也才初出茅庐，当时跟着自己的师父去秦家祝寿，看到秦家的那个刁蛮少爷在指挥人围追一个竖瞳的小崽子，他当时年轻气盛，把那蒙面把小少爷身上的香囊玉佩帕子给偷了个遍，引得整个秦家的侍卫来围追堵截，也算是变相救了那小崽子一次。那个小崽子，就是秦平。
后来他也零零散散的见过这人几次，却始终没有过多交往，只是听说他因为半妖的身份受到很多琢磨，再然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人了。若不是他记忆向来不错，定是想不起来这人的……毕竟几百年前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实在不值得一个人记这么长时间。
“好久不见……”秦不苦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微微扬起下巴，以一种极其傲慢的姿态示意李离可以落座。
李离只好走了几步，坐到了秦不苦面前，随即就是瞳孔微微一缩。
秦不苦脚下踩着一个趴在地上的青年人，长发遮面，隐约能够看到一个染血的下颌，说不出的狼狈。
却让李离心里一紧，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实在是长青峰峰主不太好请，我不得已才出如此下策，望阁下勿怪。”秦不苦顺着李离的视线看向自己脚下，旋即一笑，装模作样的一拱手，微笑道。
“那秦，公子可以把我那不争气的徒儿还回来了吗？”李离强压怒气。
“自然。”秦不苦微微颔首，毫不客气的将脚下青年踢了过去，又慢悠悠的道：“我还是觉得仙尊比较好听。”
李离简单检查了一下杨棉的身子，刚松了一口气，就听见了秦不苦的话，下意识皱起眉。
这个称呼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实力机遇和天道认可缺一不可，哪怕是临仙，能称得上仙尊的人也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北锦地位超然，也与他当初是最年轻的雪域仙尊密不可分。但是饶是如此，九州七杰里面，也只有北锦一个而已。
“怎么了？”秦不苦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面上却还是笑盈盈的模样，“我的实力现在配得上这个尊称了吧？”
问题是，仙尊这个称呼衡量的可不止是实力，还有品行！
这种话李离自然是不会直接说出口的，他往杨棉嘴巴里塞了一个丹药，随即重新坐回座位上，微笑的回望过去，“那仙尊是有什么吩咐吗？”
按照这人的性子，现在没有动手，除了想要找找优越感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目的才是。
“你想救他吗？我可以放他走哦”秦不苦像是没有听出他语中的冷意，依然笑晏晏的。
但李离却没有丝毫被蛊惑的意思，只是微笑的抬起头，做了一个愿闻其详的动作。
“但是你要留下来，直到我找到我想要的东西。”秦不苦道。
留下来的指令很简单，但是留下来会遭遇什么他没有说，他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李离会怎么样，他也没有提及。但是他的态度很傲慢，笃定了李离不会拒绝。
李离可以不怕死，但是他不能拖着杨棉去死。
“仙尊留下我也没有用，哪吒不会来救我的。”李离坐在椅子上，假笑道。
“我知道”秦不苦微笑道。
“你知道？那你留下我有什么用？”这次换成李离不解了。
“我想让你这个小徒弟，回临仙请雪域仙尊来陈塘叙叙旧。”秦不苦道：“当然，你不同意也没关系，这城里这么多人，愿意跑腿的人，也有的是。”
“你找他做什么？”李离皱起眉，北锦之前和他交集不多，现在更是毫无交集，他怎么会忽然想到北锦？
“这就与你无关了。”秦不苦道：“所以你要送你小徒弟走吗？”
“唔唔唔啊唔……”杨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或者他一直就没有昏过去，此时却忽然发出声音来，满眼焦急的看向李离。
让我留下来……师尊，你不能留在这里！
李离心中一痛，伸手在杨棉头上揉了揉，随即看向秦不苦，“万一他不来呢？”
“他不会不来的，你比我了解他，不是吗？”秦不苦有些好笑的看向两人，回答道。
按照北锦的性子，这趟浑水，他是趟定了。无论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斩妖除魔，北锦一定会来。
李离沉默了一下，他自然是了解北锦的，虽然北锦嘴上说的凉薄，可是成平仙尊教给他的那些处世准则他没有半分忘却，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雪域公子，李离又怎么忍心让他来这样的虎狼之穴？
“不说北锦……你们临仙真的会放任陈塘被我屠杀干净？”秦不苦轻笑“若来的不是北锦，来一个，我吃一个……绝不说谎。”
“杨棉，你……回去找雪域长老，将这里的事转述给他，我留在这里。”李离终于屈服了，将自身还剩下的灵力大半都灌输给杨棉，吩咐道。
杨棉恢复了些力气，终于能够站起来了，却满眼焦急的看向李离，徘徊着不愿离去。
虽然他对这个叫做秦不苦的半妖不太了解，但也能看出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师尊现在状况看起来明显不好，将师尊留在这里，他担心出事……
“快去！”李离站在杨棉面前，借着身子的阻挡将一个小小的符咒塞给杨棉，压低声音道：“这个给掌门。”
“唔唔……”杨棉攥紧了手中的符咒，却还是拼命摇头，不愿意离开。
“你们演够了没有？”许是被触到了什么伤心事，秦不苦的脸色阴沉下来，“不如你们都留下来吧？”
“走！”李离脸色也变了，猛地推了一把杨棉，直到对方满眼是泪的跑向大门，他才呈现防御的姿态的挡在秦不苦面前。
“别担心，说放他走，就放他走。”秦不苦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只是阴仄仄的扬声道：“小崽子，记得带北锦过来，不然我活刮了你师尊。”
直到杨棉的身影彻底消失，李离才终于松了口气，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一瞬间抽空，险些坐到地上。
他之前受的伤太严重了，现在站在这里，也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而已。
“听闻长青峰峰主擅长隐匿逃亡之法……不会趁我不注意逃跑吧？”秦不苦的视线也收了回来，落在面前脸色发白的男人身上，笑的有些恶劣。
“我现在这样，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还找这么多借口干嘛？”李离缓缓坐到椅子上，略带嘲讽的回望过去。
“是么？”秦不苦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恼怒，脸上的笑阴冷了几分，“我想知道……李离废了双腿，还是李离吗？”
李离当初可是靠着隐秘和速度才在年轻一代中占有一席之地的……
“不如你试一试？”哪怕猜到自己将要面对什么，李离还是那个样子，懒散随意。
腿废了，他可以以后再找机会救回来，人死了……那就死了，他也不必再担心什么，至于让他求饶，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秦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