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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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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沈烨回来后的日子,跟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身为鸿云国际沈老爷子的接班人,沈烨身上的担子很重,每天的工作都很忙,往往总是方意如已经睡了,沈烨不是还没有回来,就是还在书房里继续工作,早上方意如起来,沈烨已经出门;甚至沈烨经常出差在外,接连几天都不会在家。
方意如根本不必要过于担心和沈烨同床共枕的日子,因为,这夫妇俩可以说是真正的“相敬如宾”。
啧啧,她一度怀疑沈烨那方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不然为什么娶了一个这么美的娇妻,却只是在家里放着当摆设……咳,虽然她也确实不想和沈烨真的发生什么就是了!
接受自己忽然变成一个女人,真的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一直以来蒋斌都是一个很直的直男,小时候跟着爷爷长大,爷爷是个老兵,也是以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来要求他的;虽然现在的社会对变性的观念也是很开放很包容了,她也没有什么负面的想法,但并不代表真的能接受自己莫名其妙就换了一个性别的事实。
重生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她很庆幸能够重活一回,她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想去做,可是,她真的没有想过往后的日子,是以一个女人的样子去活啊!
她还想娶一个有36D的老婆!
想到这里,方意如恨恨扔下手里的毛巾,继续踏上跑步机,开始发狠地跑了起来。
她现在的日子,每天都是无所事事,除了接送沈乔去幼儿园,就是泡在沈家大宅地下室的泳池或者健身房里,靠着大量的运动来让自己去对抗心里那种对性别转换的不适应。
其实要接受自己成为一个女人也不是真的很难,人死都能重生,现在也不过是换一种活法而已,但难就难在,她不是重头开始新的人生,而是接手另一个人的人生。
——而这个人,还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
方意如眉头皱起,抬手甩去滑落到下颌的汗水,放缓了一些脚步。
那晚她发觉原身的手机有些古怪后,就开始留意起关于原身更多的一些细节。比如,原本的方意如似乎很少和自己的娘家联系,她的家人也好像没有主动联系过她,至少,自从她成为方意如以来,就没有接到过来自方家那边的任何信息。正常来说,从她出院到现在,也有大半个月了,她因为自己的关系没有主动联系方家,但方家那边好像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难道原本的方意如和方家之间的关系其实并不和睦吗?
她曾私下里拐弯抹角地问过李婶,方家是否有人来过或者打过电话什么的,却得知原来原身的父母已经移居国外,只还有一个姐姐在香江城,但并不经常联系,只偶尔会见个面。
除了这些,她没有再找出更多的线索。
是她自己小题大做了,还是说,“方意如”这个身份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背景?
特工?商业间谍?或者是……仇家卧底?……
她的思维发散开去,开始不着边际。
鸿云国际是以百货业起家的。创立人沈国琛沈老爷子的父亲、即沈烨的祖父,出身自香江城的百年大族,不过他那一脉只是族里的一个分支,因着历史的各种原因,家族逐渐没落,但沈烨的祖父却是一个胆大心细、很有生意头脑又同时很有手腕的人,娶了当时大侨商豪族的一位小姐,据说靠着岳家的一些军阀和□□势力,同人合伙,通过走私和钻投机的空子,累积了雄厚的资产,也成了后来沈国琛沈老爷子创建鸿云国际基业的奠基之石。
沈国琛前后娶了两任太太,原配徐蕙兰,也就是沈烨的生母,育有一子一女,沈家嫡长子就是沈烨,嫡长女就是沈烨的妹妹沈芳如;徐蕙兰在沈烨读中学的时候因病去世,三年后沈国琛续弦,娶的是在鸿云国际跟随他多年的女助手杜云婷,耐人寻味的地方在于,杜云婷嫁入沈家的时候,是带着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子的,这个私生子,年纪却是比沈烨长了四五岁,原本跟着杜云婷姓,进了沈家后,便改了沈姓,名唤沈晖。
坊间一直有传闻,沈晖,其实就是沈国琛和杜云婷的私生子。沈国琛先和杜云婷有了首尾在先,后来因为政治联姻,反而娶了徐氏家族的长女徐蕙兰,杜云婷没名没份地跟了沈国琛二十多年,直到徐蕙兰去世,才得以上位,成为沈太太,而沈晖,反倒成了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
真是好一出狗血大剧。
以前她也曾把沈家的这些传言八卦当故事听,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一天,会成为故事相关人物,甚至很有可能,会参与其中,只是不知道,“方意如”这个身份,究竟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在跑步机上跑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她才大汗淋漓地下来。回房洗澡换衣服,再下楼吃过午餐后,她出了门。
先不管原身的事情,她现在想要先把“蒋斌”的事先处理好。
只怪死的太仓促,即便蒋斌一直是个孤家寡人,可也是有后事想要交代的。
方意如只让司机小何把她送到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后,就让小何自己回去了。然后她拿出手机,开始联系香江城几处墓园,几经周折,才问到蒋斌所葬之处。
咖啡店旁边就有一间花店,她还去买了一束花。
带着那束花,她招了一辆的士,就往城郊外背山面海的青山墓园去了。
路程还有点远,但青山那边的风景,是真的好,山林苍翠,青天碧海,是香江城乃至周边最昂贵的墓园了。蒋斌无父无母,也没有什么亲戚,他的后事,多半都是好友梁桓音帮忙操持的,她很感谢好友的用心,也许以后可以当面谢谢他,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吓到他。
想到这里,方意如不由笑了笑。
到了地方下了车,她拎着那束花走进墓园大门,看了看路边的导向牌,才慢慢沿着青石板石阶一路走去,墓园里很安静,风吹过松柏,带来微微的松木香气,偶尔还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确实是个好地方,她还蛮喜欢的。方意如勾勾唇角。
数着台阶一角刻的数字,行到了一处风景开阔的地方,从左往右第六个墓碑,她看到了上面熟悉的照片和名字。
就是这里了。
自己给自己上坟真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感觉有点奇怪,又有点有趣,一般人还真体验不到。
她站在原地盯着那墓碑看了许久,眼里却是没有焦距,因为脑海里忽然浮起了许许多多的往事回忆,曾经彩色的片段都逐渐逐渐地化作如同老胶片中有些发黄的灰白在眼前一幕幕掠过,到了最后,只化作了唇边的一丝轻叹。
她蹲下身,把手里的花放到了墓碑前,然后抱着膝盖,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那冰凉的石碑,目光望着石碑上那张小小的照片,里面的年轻男人理着平头,浓眉大眼,温和阳光地微笑着,左侧的颊边还隐隐约约带着一个酒窝。
老子以前长得真帅!她心里默默地想,看着也不像是一个短命的相貌,怎么就偏偏英年早逝了呢……
看着照片发了会儿呆,目光继续往下移动的时候,她这才发现墓碑前用来放拜祭贡品的低矮石台上,竟然放了一串白玉兰花。
白玉兰花,那清新淡雅的香气,陪伴着蒋斌走过了童年里那一段最最幸福的时光。他从小跟着爷爷长大,爷爷的家在一座社区大院里,里面种满了高大翠绿的白玉兰树,每到夏季,开满了美丽优雅的白色花朵,整个院子里都飘散着怡人的花香。
后来他长大了,爷爷也去世了,他搬离了那座大院,而白玉兰的香气却始终留在了他的记忆深处,挥散不去。
是谁这么知情识趣,在他的墓前放了一串白玉兰?这花也不好买吧,像她刚才也是想买就没有买到呢。
伸手拈起那串白玉兰,低头嗅了嗅那清新淡雅的香气,方意如挑眉,难道今天梁桓音也来过了吗?——大概也就只有他才可能知道白玉兰对于蒋斌的特殊意义。
心里为友情的美好很是感动了一把。
但她再次细看墓碑的时候,却忽然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咦”了一声。
蒋斌的墓碑旁边,竟然还紧紧相连着另外一块空白的同款石碑。
蒋斌的墓碑和这块石碑放在一起,就好像是她刚才在前面看到的几个夫妻合葬墓那样的。
如果夫妻之间的一方先死亡先下葬,两块合葬墓碑就会先有一块刻上先亡人的名字而另一块则保留空白,直到另外一方也终于离世。这样既是为了表示两夫妻生同衾死同穴的恩爱,另外也方便后辈子孙们共同拜祭。
这……
这是闹哪样呢?!
方意如瞪着那块空白的墓碑,顿时有些错乱了。
“……沈夫人?”忽然那熟悉的磁性悦耳的嗓音在方意如身后响起,迟疑中带着几分诧异和意外。
方意如蹲在地上的身影蓦地一僵。
没有想到梁桓音竟然会在这里。
她还没有准备好以如今的样貌面对她的昔日好友。
她缓缓站起身,顿了顿,这才慢慢转过身来,抬眼看向站在几步开外的梁桓音。
还是那张俊美得人神共愤的脸,还是那双熟悉的桃花眼,不过人看起来好像瘦了点,神色间也有着她不曾见过的冷淡和阴郁。
直到察觉梁桓音的眼底浮起更深的置疑,方意如才察觉自己莫名看着对方有点久。
“……啊,那个,你,你认识我?”她清清喉咙,这才忽然想起梁桓音怎么会认出方意如来,不由问道。
“之前在某个晚宴有幸见过沈烨先生和夫人。”梁桓音扫了一眼她放在墓碑前的那束鲜花,慢慢走前两步,站在她面前,目光紧紧盯着她的,“倒是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沈夫人。”
“呃……那个……”梁桓音的目光有些过于深沉锐利,方意如不由自主地心虚,慌忙移开眼神,有些支吾地道,“我……我以前认识蒋斌,听说他……去世了,所以我就过来看看……”
这个理由其实非常牵强,完全是两个八竿子扯不到一块的人,怎么可能会认识,而且还独自专成跑到墓园里来悼念,方意如也是想到这一点,于是话越说越小声,心虚得不能自已。
但是她还能怎么说呢,总不能说是自己没什么事正好闲逛到这里来了吧……
果然,她话音落下后,两人之间就是一阵让人尴尬的长久沉默。
“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还有事,就先走……”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方意如抬起头,却直接被梁桓音的目光盯在原地,让她想要开溜的脚步迈都迈不出去。
梁桓音深深望入她有些躲闪的眼底,又走上前一步,两人站得太近,方意如要仰着头才能看着他,已经能闻到他身上惯用的古龙水气息。
身高差距造成的不适,和梁桓音这种略带侵略性的姿态,让方意如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一步,禁不住握紧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防备地道,“我和蒋斌是什么关系,这其实与你无关,梁先生。”
彼此瞪视着对方,方意如隐约感觉到梁桓音对自己似有若无的敌意。
有点莫名其妙。
但此地不宜久留,她知道目前梁桓音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她更清楚梁桓音的脾性。在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以如今的模样去面对昔日好友之前,她不希望引起梁桓音对她的注意,甚至是误会。
硬着头皮抵住梁桓音蓦地沉冷的眼神,她强硬地道,“没什么事的话,恕我失陪。”
说完,也没看梁桓音会有怎样的表情,她转过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