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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发小if·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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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贝尔摩德与那孩子真正意义上的“初见”,真相便浮现于脑海。
强烈的不和谐感撕开意识修正的迷雾,仿若天幕倾塌,崩陷的背景越是扭曲越是清晰,莫名闯入其中的少年站在崩坏的中心,他的彷徨和无助,在曾经距离那只苍老乌鸦最近的女人眼前一览无余。
该怎么描述?一道懵懂的天光掉入漆黑深渊,孤身只影驱散不了黑暗,反而稍有妄动,就会被阴影里攒动的鲨鳄吞噬——或许目前还没这么糟糕,但时间一长就说不准了。
没有一丝一毫能与腐烂透顶的环境相融,天真而懵懂,弱小却明亮,他的存在就是这般突兀。贝尔摩德本是会毫不留情撕碎他的阴翳的一部分,可她在大脑撕裂般的疼痛中回神过后,很快意识到,这是自己必须抓住的机会。
他不是黑衣组织的BOSS,以神秘与恐惧为寄生之物的“那位先生”。
但世界的规则说他是。
于是,唯一能看破他的虚假的女人也坚定地说:“您是黑衣组织的BOSS,维系我们生命的主人。”
“我将我全部的力量奉献给您,听从您的命令,组织的一切也都属于您,您的利刃会遵循您的意志,不问目的与利益,只为您所用。”她宣誓,将真正的指引暗示藏匿于看似狂热的话语中。
从错愕中恢复冷静的少年听懂了。
他的反应很快,迅速确定了自己的处境和权限范围,并理解了凭空获得的庞然大物足以改变他的命运之余,其下还绑有不可暴露的巨大风险。
截止于死后界融能力突然觉醒,导致他莫名其妙换了一个新身份的那一刻,诸伏千穆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八岁少年。
虽然身患绝症,遭到亲生父母抛弃,但他因为十岁那年的奇遇,本应陡然转折的童年非但没有出现波折,反而在最好的家人和朋友的陪伴下,得到了再不会艳羡他人的幸福。
心中没有怨恨更不见遗憾,以为自己会在满足中安然睡去的少年万万没想到,一觉醒来后,世界级恐怖组织老大竟是他自己。
身份是稀奇古怪的能力自动替换的,没法退货,真退了他会死得更惨,只能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
开局吓死人的坏消息:睡醒第一眼看到的漂亮金发大姐姐目光一闪,以不可思议的神速发现了BOSS换了人。
姗姗来迟的好消息:漂亮大姐姐不打算把他就地解决,兜着圈暗示他在摸清组织情况之前不要轻举妄动,不要被自己以外的组织成员发现BOSS的身份。
懂的,要是怀着敬畏之心过来,结果看一眼发现BOSS本人这么菜,但凡有点进取心的小弟都得把他干掉换自己上位。
千穆心里有数,至少在把逼格锻炼出来之前,他必须隐藏在幕后苟到底,干脆先用组织很不科学的科技力给自己治病,然后抓紧时间研究剧本……剧本又是什么东西,啊靠为什么会有他那俩笨蛋发小的名字?本来就头痛现在头更痛了,想死。
一通嗯嗯啊啊的敷衍附带努力代入人设的临场表演,被迫上位的BOSS其实还是有点黑恶势力的气场,虽说目前的演技难免去不掉稚嫩,但金发大姐姐睁着眼睛放大水,两边心照不宣,自然而然就混过去了。
等到差不多摸清楚黑衣组织是什么情况,千穆一秒确定目前的自己确实搞不定这一摊子,小心谨慎观察了一阵,他火速找来了一个剧本钦定可靠的下属先顶上。
Gin果然不负酒厂第一忠臣之名,唐突升职的组织二把手不骄不躁、对故意不露面的BOSS隔空下达的奇怪指令从不提出质疑,哪怕要他砍掉为组织带来庞大收益的毒.品交易链也妥帖执行,手段果决狠厉,把任何想冒头的反对声音镇压得死死的,着实让暗中观察的半吊子BOSS松了口气。
千穆并没有天真地想过,自己利用完组织就能立刻把组织踹开,自己干干净净潇洒脱身,从他睁开眼替换了BOSS身份的那一刻起,自己就跟黑衣组织脱不了干系了。
他不可能把所有事都丢给Gin,自己心安理得当甩手掌柜。不只是自己的安全问题,他几乎在回过神的瞬间就想到了,既然自己在机缘巧合下站在了这个位置,从此能轻易做到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穷尽一生也做不到的事,那么,不做些什么,总觉得白白浪费了开局白给的傲天设定。
从小受到两个正义笨蛋竹马的耳濡目染,诸伏千穆颇有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使命感——当然也不能把功劳全归于那两人,李千穆深扎于心的正义感也不少。
他选择性忽略了自己身为黑恶势力头子就算自首也该判死刑的问题,以及,跟他一不小心混得越来越熟的贝尔摩德和Gin在不久后的未来要怎么办……怎么办,算了还是等以后再来思考吧。
新上任的乌鸦老大很苦恼。
他才十七岁,却被迫埋在疯狂加班的深海里,既要学医自救又要补课学做BOSS,一度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丰富多彩的“上辈子”。
待到最紧要的自救计划终于窥见希望的曙光,制作出特效药稳住了病情,时间已经飞梭到BOSS二十岁的春天了。
“降谷零?有点耳熟的名字,具体是谁呢让我想想……”
“啊呀,诸伏景光这个名字是不是也忘记了?真不巧,我一收到他们到您校门口的咖啡店找兼职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来告诉您了呢。不过既然您不在意,那把他们留下也没关系——”
“——别,我错了莎朗,刚刚是开玩笑的。”
伴着略带扭捏的嘟囔,一个熬夜过度被抓包的BOSS从压得皱巴巴的枕头里抬起脑袋,红色的毛茸茸的一团,不规整的几缕发尾凌乱翘起,瞅着女人的表情很是可怜巴巴:“我还没做好跟他们见面的准备啊,怎么想怎么奇怪,对我,对他们都是,嗯,干脆还是先不见了吧?”
“可您其实很想和他们见面呀。”
“话是这么说……”
两年半以前死掉的小伙伴突然活蹦乱跳地诈尸什么的,太考验人的心理素质了。
千穆明面上好像忘了自己的那段过去,但在基本算是与世隔绝的两年间,还是忍不住跟关系日渐亲密的贝尔摩德打码细节念叨了许多,直接导致贝尔摩德对某两个名字记忆尤深,一路发展到如今可以轻松挂在口边打趣。
按理来说,他应该对离他最近、稳稳拿捏住BOSS最大把柄的女人保持戒心,但真心交付得顺理成章,他从不在女人面前刻意遮掩自己的过去,只要贝尔摩德有心去调查,找到死去的诸伏千穆并不困难。
千穆不知道女人是否调查到在户籍记录里死透了的诸伏千穆身上,“诸伏千穆”和他的新名字“源千穆”的关系一目了然,说实话,他并不是很在意,因为贝尔摩德对他的态度从始至终没有改变。
“景的反应大概比较正常,零,嗯,可能会首当其冲怀疑我不是人。”
千穆代入进自己坚信科学的死脑筋发小,畅想一番后得出的结论很不乐观,明明还没有跟传说中的金发笨蛋面对面,他已经提前开始头痛了。
如此想来,唯有即使在直觉中也比零靠谱的景还有一丝温暖。
如果他不想说,景绝不会刨根问底他“擅自外出旅游”的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会一如往常地笑着抱住他,就像期间什么都没有改变那样,说点诸如看到你精神这么好就安心了,爸妈和兄长都很想你——然后欣然拉着他一起回家。
千穆当然很想回去,也知道有人一直在等待自己。
只是,他更担心自己回去以后,便误以为一切真的没有改变,被所思所念的温情浸泡,再也不想离开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对吧。”
“如果你是这样决定的话,我赞同。”
贝尔摩德没有说什么只要你想,再不切实际的想法我都愿意为你实现。
她早在一次次并不危险的试错中找到了与BOSS的正确相处模式,这个与黑暗格格不入的年轻人有一颗善良的心,平时相当好说话,但却与柔弱毫不沾边,以极快速度适应原本绝不会喜欢的新身份后,当他下定决心,谁也动摇不了他的信念。
得到温柔的支持,BOSS抱着枕头在床上打了个滚。
女人顺势摸了摸他柔软微卷的红发,像在抚摸一只格外会撒娇的猫。
于是,当天下午。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收到了临时找的假期工面试通过的消息。
兼职地点在隔壁大学的门口,是一家刚开业不久的咖啡店,咖啡店老板并没有跟他们见面,甚至直接跳过了审核水平的过程,直接给他们分配任务——
一贯只喝速溶咖啡的降谷零莫名其妙成了新晋咖啡师。
厨艺不错,但从未进军甜品领域的诸伏景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甜点。
“不是?我们想应聘的是侍应生——”
“那什么,零,老板回复说……不会不要紧,学一学就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