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这里是只二哈

1、第 1 章

　　我和她约定好了，明年花开的时候，要陪她去临海的公园看一看。
　　我叫傅洺，临海二中的一名高三学生。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她叫程洵，是我的政治老师，也是我的班主任。在我的眼中，她如同在六月绽放的玫瑰一般热烈，却又带着深沉与温柔，令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其实她长得不算太美，中规中矩，但上课时望着她的脸，我总是会入了迷，再也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就好像整个教室里，只有我和她两个人。
　　唯一能唤醒我的，是她毫无杀伤力的敲击。
　　“傅洺，听课，别看我，我脸上没有字。”
　　她的目光锐利，语气却不严厉，反倒是有几分温和。
　　我不回避她的眼神，停顿一秒，回答她：“程老师，分明是你在吸引我，我做不到不看你。”
　　说罢，我便后悔了，脸颊一阵滚烫，想来，我现在脸应该很红。
　　接着，我清楚的看见，程洵的脸颊开始泛红，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在躲闪着我的目光。
　　班里的学生也都议论纷纷，我开始对方才的行为感到抱歉。因为我，程洵现在陷入了困境。
　　我以为她要骂我，或者责罚我。
　　可是程洵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我的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她甚至还对我笑了笑。
　　程洵的脾气可真好，我开始担心了，我喜欢的人以后会不会被这群学生欺负。
　　流言蜚语，我没经历过。但冷漠嘲讽，我每天都在忍受。
　　我可不想，程洵也被这样对待。
　　下课后，程洵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们相视无言。
　　后来，是程洵先开口打破了这个僵局。
　　“上课的时候，你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她低垂着头，神色淡漠，语气冰冷，却也没吼我。
　　我挑了挑眉，笑着说：“因为……你很特别。”
　　“特别？”她有些疑惑，抬头望着我。
　　“是的，你不像其他老师，年龄又大，有凶狠，看上去就很有威慑力，你……”
　　我话未说完，她打断了我。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威慑力？我没有作为班主任的威严？”
　　我看着她那不肯服输的样子，想到了跟朋友切磋时的我。
　　我笑出了声。
　　“程老师，您有威严。”
　　我慢慢靠近了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因为您是带刺的玫瑰。”
　　她也笑了，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
　　“跟谁学的？嘴这么甜。”
　　我好想告诉她，这不是嘴甜，是真情实感。
　　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程老师。
　　但我还是什么都没说，继续将这个秘密埋藏在心底。
　　出门的时候，看到了政治课代表。
　　政治课代表十分不屑，白了我一眼。
　　我什么都没说，默默出了门，靠在走廊的栏杆上。
　　政治课代表走了出来，我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政治课代表一步一步靠近我，虽然没有看我，但却开了口。
　　“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啊，还敢喜欢程老师。”
　　我想反驳，但却又没勇气开口。
　　我只能快步走回教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中午午休时，我突然头疼，头部泛起一阵眩晕感，我只觉得很恶心。
　　我本想克制一下，毕竟这个时候请假，是最麻烦的，我也不想让程洵为我担心。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想起上午政治课代表的那句话。
　　“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啊，还敢喜欢程老师。”
　　我只觉得心脏一阵疼痛，脑子一片混乱，呼吸变得急促，我撑着桌子，痛苦充斥着我的全身。
　　到底是哪里疼，我已经分不清楚。
　　我只觉得，我好像快要死了。
　　我意识逐渐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
　　后来，我听见了程洵的声音。
　　“傅洺！你醒醒！”
　　她在叫我的名字。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这才看到了她的脸。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心与焦急。
　　我还隐约看到，她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见我暂时醒了，她抬起手臂，擦干了泪水。
　　“傅洺，你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
　　“程老师……”
　　我还是觉得呼吸困难。
　　“疼……”
　　“哪儿疼？”她摸了摸我的脸颊，眼神里满是对我的疼惜。
　　“都疼……”
　　她又哭了，这一次，我心疼。
　　“没事的，你会没事的，医生马上就来了。”
　　她紧紧地抱着我，我感受到了暖意。
　　我点了点头，有了她，我感觉好些了，但我还是好累。
　　于是，我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我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声音离我很近，很近。
　　我听到她说：“我也喜欢你，等到明年玫瑰花开，你一定要陪我去临海公园看花。”
　　我心里默许：“好。”
　　我装睡，过了一段时间才睁开眼。
　　她立马去帮我倒水，然后把水杯递给我。
　　我喝了水，喉咙也没那么干涩了。
　　我故意装作无辜：“我好像听到了您说喜欢我，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
　　我本以为她不会承认，但没想到她笑了笑：“没错，我喜欢你。就是不知道你……”
　　我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
　　“我当然不介意，我也喜欢你！程老师……你……不会骗我吧？”
　　“为人师表，应当诚实。”程洵凑过来，眼神中饱含笑意，语气温柔的不得了。
　　“只是……你想好了吗？我们都是女生，而且还是师生关系，所以……”
　　我打断了她。
　　“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会不会觉得我配不上你。”
　　我又想起了政治课代表那句话，有些委屈，也有些不甘心。
　　程洵愣了一下，随后却又笑了。
　　“这么说吧，我这束带刺的玫瑰，只会为了你敛去锋芒。你说，我会觉得你配不上我吗？”
　　我开心了。
　　医生说，我只是心理原因造成的生理不适，没什么大问题，至于我的偏头痛，老毛病，无法根治，也不必当回事。不过这医生多说了一句，他说，不要让我再受刺激。
　　草，我又没有心脏病。
　　后来，我就和程老师秘密谈起了恋爱，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直到那一天。
　　课间的时候，我偶然看到一群学生在讨论什么，出于好奇，我走了过去。
　　“诶，你们听说了吗？程洵跟傅洺谈了？”
　　“听说了，真tm恶心，师生恋不说，还是同性恋！”
　　“对，我还听说，前天程洵回家的时候，被一个家长在路上堵截了，那家长还管她要封口费，不给就要举报她和傅洺。”
　　我心中顿时升起了怒火，走上前拽住其中一个学生的衣领，将他推到墙上。
　　“我问你，谁的家长，威胁了程老师？！”
　　不知道是不是我气过头了，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被我拽住的学生面露难色，眼神里溢满了恐惧。
　　“我……我不知道”
　　就在这时，旁边的政治课代表开了口：“我知道，但我……”
　　她话未说完，我就把她按倒在地上。
　　“我问你，是谁？”
　　“我不告诉你，因为，程洵活该。”
　　我当即给了她一拳，她嘴角破了，溢出了血。
　　她说谁都可以，羞辱我，谩骂我，我都可以忍，唯独程洵。她根本不配评价程洵。
　　“你敢再说一遍吗？”
　　她嘴角上扬，笑了。
　　“我说，程洵活该，是我让我妈举报她的，谁让她和你在一起？”
　　我没再说一句话，只是抬起手，一拳接着一拳打在她身上。
　　我看不清她，只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溅在我脸上。
　　很多人叫我停下，可我却没办法停下。
　　我第一次，失控了。
　　直到我听见程洵的声音。
　　“傅洺！停下！别打了！”
　　我失了神，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
　　我回头看向程洵。
　　她说：“为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办，跪在了地上。
　　“程老师，对不起，你罚我吧。”
　　她低声抽泣，却又面带笑容。
　　“你没错，不用道歉。”
　　政治课代表伤的不轻，我们家赔了不少钱，但我一开始不知道，程洵也赔了钱。
　　那天之后，我也再没见过程洵。
　　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踪迹。
　　班主任换成了我们班的数学老师，政治老师也换成了隔壁班的周洁。
　　我时常会问周洁，程老师去了哪里，她每次只是说，程洵去了一个离这里不远的学校。
　　我在想，程洵是否还记得，我和她的约定。
　　换了老师之后，我的成绩越来越差，精神状况也是，甚至分不清白天与黑夜，连日期也记不住。
　　有一天醒来，我在医院。
　　我懵了，我又没病。
　　病房里没人，于是我趁机溜了出去。
　　路上看到了一块牌子，才知道，这里是心理科。
　　后来，心理医生让我跟她聊两句。
　　“你最近有什么不适吗？”
　　“我？”
　　“有点失眠，记忆力也变差了，学习也学不进去，还有……”
　　“还有什么？”
　　我指了指心脏。
　　“我这里难受。”
　　医生微笑着推了推眼镜。
　　“怎么会难受呢？”
　　“因为我有一个特别特别喜欢的人，我想她了。”
　　“想她，为什么不见她呢？”
　　我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她不见了。”
　　“我找不到她了。”
　　“如果，我能帮你找到她，你可以别再做那种傻事了吗？”
　　我愣了。
　　“别再做什么事？”
　　医生朝我走过来，指了指我的手腕处。
　　我这才看见那上面醒目的伤痕，拼凑起来更像是两个字。
　　程洵。
　　草，我什么时候刻的？我真的不知道。
　　难道我已经病到失忆了？
　　那不行，我不想忘了她。
　　我问医生：“我的病不会让我忘了她吧？”
　　如果会，那我宁愿让我的生命终结于此。
　　医生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
　　“放心，你忘了谁，都不会忘了她。”
　　后来，那个医生真的信守承诺，找到了程洵。
　　程洵看到我的时候，有些震惊。
　　大概是被我现在这幅面如死灰的模样吓到了，又或许是心疼我。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的抱住了我。
　　“我好想你。”
　　我也抱住了她，有些欣慰，笑了笑。
　　“我也是。”
　　她无意中碰到了我手腕上的伤口。
　　“嘶……”
　　程洵有些担心，放开了我，问我怎么了。
　　我把手藏到背后，说道：“没什么，你勒疼我了。”
　　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回了病房，医生告诉我，程洵是因为我才离开了学校，否则，我就会被勒令退学。
　　我瞬间很是自责。
　　医生告诉我，我的病不好治，只能靠药物控制，随时可能复发，还有一点，她说一定不能再失去程洵。
　　我笑了，这不是我能管的，程洵离开还是留下，应该让她自己来选。
　　再后来，我高考失利，回去复读。
　　但我还是在第二年的六月份，邀请程洵去临海的公园看花。
　　毕竟，这是我和她的约定。
　　程洵牵着我的手，偶然间瞥见了我手腕上的那两个字。
　　她的眼眶红了，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
　　她又一次说：“为什么。”
　　我只是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刻的那两个字。
　　但我想，我一定是想要留住她。
　　留住那六月的玫瑰。
　　哪怕只是留住她的名字呢？
　　出公园的时候，她忽然回头。
　　“傅洺，我以后……要去北京发展了，如果我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有更多的流言蜚语来影响你的学业，我的工作也会……”
　　我强装镇定。
　　“所以呢？”
　　“所以……我……”
　　“所以傅洺，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我好想跟她说：“别走。”
　　但我还是没这么做，玫瑰是自由的，不该因为我的一己私欲被囚/禁。
　　我强忍住泪水，深吸了一口气。
　　“好。祝你好运，前程似锦。”
　　她眼含着泪，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程老师！”
　　我叫住她。
　　她回过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留下来。
　　我说：“我们还有机会重新开始吗？”
　　她说：“不知道。你忘了我吧，傅洺。”
　　忘掉程洵，怎么可能？
　　于是我没回答她，只是摇了摇头。
　　她走了。
　　她真的去了北京。
　　那之后，我每天坐在桌前，看着她留给我唯一的念想。那是我和她的合照，是在高考前照的。
　　我不恨她，我只是在想，她在北京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被人欺负。
　　我的病越发严重了，有时候看着照片，我竟然忘了哪个是她。
　　我恨自己，居然会忘了她。
　　我还是好想她，这种思念让我每天都受折磨，但我更不想忘了她。
　　我好像真的，支撑不下去了。
　　七月三号，我知道了高考成绩，不出我所料，我还是没过一本线。还有另一个噩耗，初中同学告诉我，程洵去北京后被逼婚，一号的时候结婚了。
　　通过她的结婚照，我知道，她有了归宿。
　　我锁上门，看着我和程洵的照片。
　　程老师真的很有魅力，我没法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看她了吧。
　　我从柜子里翻出一把匕首，然后把匕首刺进了咽喉。
　　剧烈的疼痛让我浑身颤抖，我亲眼看见鲜血顺着刀刃流淌下来，染红了我的衬衫。
　　我颤颤巍巍地拿起笔，艰难地在日记本上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程老师，我爱你，祝你幸福。”
　　六月的玫瑰为我见证，我没有失约，也没有忘掉你，程洵，对不起，再见。
　　下辈子，别再做我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