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三十六首曲子 ...
-
“你千万别跟萧师叔说。”
沈留月默念着南宫剑离开前留下的嘱咐，看着朝自己飞来的小山雀。
她扯开嘴，露出一个微妙而复杂的笑容：“你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羽毛纷飞，形容清逸的身影浮现，萧奚抬起眼，双眸琉璃般剔透，视线定定落在她面上，似乎想要找到她情绪的漏口，“没有什么话想说的？”
沈留月很有求生欲地摇头，“没有，我哪敢有。”
她是真的没有。
萧奚没注意到自己皱起的眉。
又是这样。
她到底在小心什么？
明明一直是心口如一的性格，即使是对他的不满也是直言不讳，明明已经了解了他的全部，为什么要……做出如此生疏的模样？
他以为她不一样，明明一次次义无反顾地维护他，不惜为之身负重伤，可为什么从幻境中出来，便三番两次赶他离开，迫不及待地与他拉开距离？
他的微表情，落在沈留月眼里已是极为不耐的模样。
沈留月提心吊胆，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这祖宗。
萧奚眸光晦暗，“你方才听到我使用摄魂术时，分明很惊讶。”
他微弯下腰，凑近对方，“你在惊讶什么？是觉得我不该使用禁术？觉得我在谋害弟子？”
“……”
沈留月张了张嘴，半晌愕然道：“我怎么会这么想？”
“不然……”为何要回避疏远我？
无助与不安感漫开，仿佛回到了数百年前众叛亲离的时刻，萧奚以为自己早就能对他人的好恶毫无波动，却在看到沈留月的惶然时心中一阵涩然。
为什么不能像一开始一样心无芥蒂地与他相处？
沈留月不知道他又脑补了什么，解释道：“一开始有点惊讶，是因为那毕竟是禁术嘛。但是仔细想想，这可是人命，又牵涉到魔气，难搞的弟子在面前，你的举措是绝对理智正确的。”
这是毫无漏洞的回答，却不是萧奚期待的回答。
他想听……
听她无条件的信任与偏袒，就像在幻境里一样。
萧奚垂下眼，又将距离拉远，“抱歉，是师叔多心了。”
沈留月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对啊，你不要瞎想嘛。”
“嗯，睡吧，留月。”萧奚揉了揉她的头发，“已经很晚了。”
萧奚的声音就像魔咒一样，甫落下，沈留月就觉得困倦侵袭了自己。
她点了点头，简单洗漱以后就回到床上，沉沉入睡。
*
【沈留月！】
【沈留月，醒醒！】
沈留月想睁开眼，却觉得眼皮像是压了千斤巨石一样，浑身也动弹不得。
眼皮还是黑的，是晚上。
感觉也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难道是鬼压床？
【……大半夜叫醒我干嘛？】沈留月整个人处于意识混沌的状态，只能在脑海里不满地哼哼唧唧，她呼出一口气，想继续入睡，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身下的榻一沉，有人坐在了床边。
沈留月整个人一激灵，炸了一身鸡皮疙瘩，要不是被鬼压床，准要翻身而起——谁会半夜来她房间啊？
一股若有似无的甜香萦绕着落在身边，沈留月紧张的肌肉登时一松——萧奚？
一道琴音漾开，她的意识又下沉了一分。
【喂喂喂，我半夜把你叫醒不是为了让你继续睡啊。】
沈留月强撑着不陷入沉睡，艰难地和化神期的修者做着对抗，【他来干嘛？】
【喏，自己感受。】
沈留月觉得自己的上半身被扶起，靠在了榻沿，微凉的指尖扶住了她的下颌，唇齿被迫张开。
【艹，他要干嘛！】沈留月无比惊恐，虽然萧奚还不算干了什么事情，但是她现在已经开始毛骨悚然了。
明显自己的身体机能被萧奚压制了，不然她现在早就睁开眼揪着萧奚的领子，问他到底要做什么妖，总不至于是杀人灭口吧。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嗑在牙上，属于萧奚的香味味道越来越重。
一股液体涌入口中，随机是喉腔……
沈留月的呼吸加重——妈的，她说她的伤怎么好这么快，合着是这货每天半夜来给她喂血吗！
她抓狂道：【快让我醒过来啊！这狗东西在干嘛啊！】
【嗯哼，行咯。】
系统声音刚落下，沈留月就觉得自己身上的禁锢一松，她被一噎，用力地咳嗽起来，萧奚忙把盛血的碗放在一边，腾出手给沈留月顺气。
沈留月蓦地睁开眼，“你在干嘛！”
萧奚一时愣住，呆坐在床边，好像没想到她会突然醒来。
“你说啊，你在干嘛啊！”沈留月看到自己身上被咳出斑驳的血迹，气得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抓住萧奚的领子，“你！在！干！嘛！啊！”
萧奚定了定神，面色平静道：“我在为你治疗。”
“我都说了不要你来！”如果不是出于作为颜控的最后一点理智，沈留月应该会一拳落在萧奚脸上，“你到底在愧疚什么？你是什么身份，没必要对此耿耿于怀，甚至不惜让自己留在凡间吃没必要的苦，我受的伤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自己，换个人我也会救！你个大傻叉，听懂了吗？”
话音刚落，萧奚反掐住了她的手腕。
“换个人你也会救？”萧奚的指尖用力得泛白，声音却低得有些卑微，“……所以对于你来说，我与其他任何人无异？”
？
沈留月心道，重点是这个吗？她的重点不是他的行径没必要吗？
难道男人该死的自尊心好胜心，不允许自己和其他人比较吗？
她真的觉得这段时间与萧奚沟通困难，加上手被抓得生疼，整个人一下冷静了下来，“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好歹算救了你一命，你也知道，看到你的过去，真的是个意外。如果你这么介意，我回到上界会想办法消除这份记忆。”
萧奚呼吸一滞，倏然松开手，“不，我并非此意……”
沈留月长吁短叹地揉了揉自己泛红的手腕，“那你就想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怎么会介意沈留月的知情……他介意的是……
他以为自己对沈留月特别而重要，就像对方之于自己一样。但她是穿过深渊雾霭的光，热烈而灼目，本就……是无私的。
是他贪得无厌。
作为长辈，就连他自己也没法接受的，那些不堪的想法，怎能对她堂而皇之地道出。
背着身，沈留月没看到他眼中生出的怯意。
一旦清楚自己的内心所想以后，慌乱占据上风，压过了一切。
“我没有怪你……”萧奚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我怎么会怪你。”
沈留月一怔，不知道说些什么。
气氛有些莫名的焦灼。
她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有些担心，“师叔，你怎么了？”
萧奚抿了抿唇，僵硬道：“我先出去了。”
他步子匆匆走到门口想出去，才想起不合适，化成山雀从窗户迅速飞离。
好像在逃离什么一样。
沈留月感觉今晚一切事情都显得莫名其妙，她呆坐在床上，【所以你为什么要叫醒我？】
【想叫就叫了呗。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萧奚这人很变态？表面上风光霁月，背地里每天半夜闯入女子闺房，还对你动手动脚……】
【……什么乱七八糟的。】沈留月自己骂骂萧奚也就算了，却听不得别人贬低他，她勃然大怒，【你把我叫醒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一人一统各执己见，以大战三百回合之势，争吵到天明。
＞
南宫剑来换药时，看到沈留月眼底青黑，浑身散发着怨气，站在床边压腿。
他吓了一跳，“你还好吗？”
“没事。”沈留月满脸“我有事”，她被系统气了个半死，而萧奚一直没有出现——好像真的被她昨晚那番话激得回去了一样。
也好。他本来就不该呆在这里。
这么想着，沈留月却更生气了。
她恶狠狠地把脑袋靠在腿上，这段时间一直瘫在床上，身子的柔韧和力量都退步了太多。
即使不能动用法力，身体素质也不能掉下来。
南宫剑看她的身子几乎对折，作为极少锻体的医修，代入后整个人一个哆嗦，他委婉道：“康复切记不要急功近利，你要知道欲速不达……”
沈留月瞥了过来，南宫剑立时闭嘴。
为什么要跟强悍的剑修讲道理，他扯了扯嘴角，“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可以帮我按一下吗？”
南宫剑点点头，踱到沈留月身侧，一手压着她的背，“这样吗？”
“差不多。”
这些动作其实是现代的热身拉伸动作，沈留月打算做完几套，去练剑。
太久没碰剑，剑会生锈的。
刚压没两下，易辛跑到门口，“南宫剑，你在磨蹭什么，今天的任务需要你。”说罢又探头进来，“哟，恢复这么快呢。那这个任务结束是不是就能回上界了？”
沈留月道：“话不能乱说啊，万一又出了什么岔子……”
“乱说的是你吧！”易辛跑进来捂住她的嘴，“快闭嘴，你这嘴跟开了光似的。”
南宫剑看着她俩打闹，“我们先走了，你要注意休息。”
几人走后，沈留月闷头做拉伸。
大概是吵了太久，系统忍不了叛逆的沈留月，如今也不回她话了。
她是一个怕安静的人，现在被困在房间里越发烦躁，盯着床位，拉伸做出了要毁灭世界的架势。
闷死她了，伤赶紧好，赶紧出去玩。
一道身影落在她身后，她没有发觉。
直到肩上攀上一只手，她眉头狠狠一跳，吓得反手就是一肘。
对方轻巧避开，手收了回去。
“你明明有戒心，难道不知何为男女大防吗？”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三十六首曲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