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三十首曲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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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奚回门后第一件事还是去把衣服换了，对此沈留月感到无比遗憾，但是又没法表现出来。
萧奚看出她的心情，忍俊不禁道：“还有机会看。”
沈留月正色道：“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为何？”萧奚疑惑，“我还挺喜欢这身衣服的，不至于只穿一次。”
“因为……”沈留月总不能说未来的你又瞎又瘸，每天穿着同一套衣服吧，她摇了摇头，“我觉得你误会了什么，其实我跟你不熟。”
倒不是她故作矜持，只是她觉得后来的萧奚设了心防，又足不出户，大概跟谁都不熟。
沈留月和他的插科打诨中，十句有九句不是什么正经话，不提二人的辈分差，就算是朋友关系，那应该也是互相吹牛逼的酒肉朋友。
一想到在这里目睹了萧奚的过去，回去上他的课还要假装若无其事，心情就有些微妙的复杂。
这是沈留月个人对一年以来关系的盖棺论定，没有经过萧奚本人的同意。
她没有看到头顶小山雀眼里的不可置信。
什么不熟？
不熟他在这里干嘛？闲着没事干出来遛弯吗？
幻境萧奚有些讶异，“不熟……吗？”
“嗯，就是普通，呃，朋友吧。”
你对普通朋友是什么标准啊？
萧奚颇具玩味地看了眼小山雀，“若是不熟，你便不会站在这里了。”
“啊？”
“没什么。”萧奚摇了摇头，他得去巡逻查弟子们的岗了。
沈留月这才发现，过去的乐宗真是学得五花八门，什么铜锣铁镲，戏曲舞蹈，应有尽有。
问题是，萧奚怎么什么都会啊！！
就那吹拉弹唱，一个人就可以组成一只仪葬队了！！
沈留月看着他每到一个教室，就会引起一阵骚动，看得出他跟弟子的关系很好，不像什么正经老师。
一圈走完，萧奚看向沈留月，“想必留月也精通乐理吧？”
沈留月：“哈哈，你眼光真准。”
山雀：……呵，真敢说。
萧奚正待回房，忽然有弟子从教室里奔出来，扯住他的袖子。
是一个小女孩。
“师叔。”小女孩眼睛睁得很大，看向萧奚，“不要走。”
萧奚一愣，随即蹲下身与她平视，温声问道：“小茜，怎么了？”
“我……”被称为小茜的女孩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我最近，晚上睡觉的时候，老是觉得有东西在床底。”
沈留月在一边看着，心道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大概是看了些什么神神鬼鬼的故事，自己吓自己吧。
萧奚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他揉了揉小茜的脑袋，“小茜是因为睡不着，所以做噩梦了吗？”
“不是！师兄师姐他们也这么说，我不是在骗人，我真的感觉到了。”小茜用力摇了摇头，“师叔，我好害怕……我想回家，我想阿爹阿娘了。”
此时教室追出另一个女弟子，“师叔，我们都帮忙检查过床底了，确实没有东西，大概只是年纪小，被魇住了。”
萧奚不由有些为难。
小茜是门内最小的孩子，她的父母是他的旧友，因为意外死在了任务之中，他不忍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孤苦伶仃，便干脆把她收入门下。
小茜见萧奚不作声，眼泪啪嗒一下落了下来，“阿爹阿娘已经死了，我没有家了……”
萧奚叹了口气，抬袖轻轻擦拭她面上的泪水，“这里就是你的家呀，小茜。”
小茜哽咽着，声量逐渐提高，“这里不是……我害怕……呜…呜呜……”
萧奚面上不忍，眼里流露出几分心疼，他牵住小茜的手，“师叔不方便去女弟子的厢房，你若是害怕，我让景淮师姐陪你一起睡，保护你好不好？”
“不要……”小茜哀求地看向他，“师叔，我想跟你待在一起，师兄师姐都说你最厉害了。”
萧奚眉头一展，有些无奈。
他最终还是道：“这样吧，小茜晚上先与师姐睡，若是再发现床底有东西，就大声唤师叔，师叔一定会马上出现。”
小茜闻言放声大哭，用力捶打萧奚的腿，“我不要！你们都是坏人！你们都不要我了！！”
萧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轻声哄着，甚至动用了清乐法，却没有一点作用，景淮上前箍住小茜的双手，“好了，别闹了，那可是萧师叔。”她抬头，“师叔，那就按您说的来吧。但我们都觉得是家中变故让小茜疑神疑鬼……”
萧奚道：“你们有对她施用清乐法吗？”
“有，但大概是弟子学艺不精……”
萧奚皱了皱眉，“你的乐法一向优秀，不必妄自菲薄…还是今夜看看吧，景淮，你先带她回去休息。”
不。
不要。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沈留月注意到，整片幻境有如被侵蚀一般，穹隆一点点被湮没，好像……被什么破坏了一样。
原来目送小茜和景淮的萧奚突然回头看向她——准确来说，是看向她的头顶，一向澄澈的目色如今晦暗幽深。
“你又想逃避吗。”
沈留月一愣，什么？
头顶的小山雀应声而起，一扇翅膀给她加了个水罩，带着她往幻境外飞。
“小白！？”沈留月大惊，“等等，你怎么会御水术——”
系统突然开口，【这个法阵，会让进来的人陷入自己过去的幻境，唤醒心魔，循环往复，最终被心魔吞噬。】
【我的过去和萧奚有什么关系！？】这是沈留月不知第几次询问这个问题。
【当然没关系。所以这不是你的过去，而是萧奚的过去。】
这是一句废话，但沈留月却忽然明白了系统的言外之意。
【你是说，萧奚也在这个阵法当中？】她眨了眨眼，呼吸放缓了一分，看着小山雀的影子，一字一顿道：【他在哪里？】
【若是离得远，你怎么有机会参与他的过去，…所以当然是近在眼前，你觉得他在哪呢？】
……艹！不会吧！！
沈留月搭在水幕上的手颤了颤。
“萧师叔！”
小山雀飞腾身子微微一滞，没有停顿，继续往外飞。
这个微动作，肯定了沈留月心中的猜想。
沈留月还来不及再说几句，小山雀带着她像是突兀地停了下来，隔着一层水幕，沈留月看到眼前的画面，湖心浮着个人……或者说，尸体。
那是刚刚还在哭闹的小茜。
她瞳孔骤缩，小山雀却只是停了半刻，牵引着水泡迅速掉头。
“师叔……”
又是一个急刹车，她在水泡里颠簸一阵，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画面倏忽变化，昏暗的厢房中，有人双腿悬空，被一根白绫吊在房梁下，脚下是踢翻的凳子。
如果沈留月没有认错，那是刚刚的景淮师姐。
“她们怎么……师叔！”
眼前的景象很快又被破坏，片刻的黑暗间歇中，小山雀终于停止漫无终止的飞离，与沈留月定定对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
小鸟发出了男子通澈的声音，“抱歉，留月，是我连累了你。”
“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干嘛啊！”沈留月拍了拍水屏障，“先把我放出来！”
“不行，不要任性……”
“砰”的一声，水泡炸开，沈留月没了着力点，猝不及防直挺挺地往下落，她看到正下方的人影笑盈盈朝她伸出手，愣是紧急调动了平凡剑让自己御剑腾空而起，最后堪堪停在了那人的面前。
她如临大敌地看着面前含笑的男子，联想到系统的话以后，先前那股故人重逢的亲切感荡然无存，操控着剑移开距离，“你……是萧师叔的心魔吧？”
“心魔？”
对面的心魔像是觉得好笑，忍不住抬手想要捏沈留月的脸，被小山雀一把啄开。他轻哂一声收回手，“留月，你可知心魔为何物？”
“就是……”沈留月下意识想长篇大论，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便哑了片刻，“呃，就是以蚕食主人为生的寄生物？”
心魔嗤笑了一声，“你话本子看多了吧？”
沈留月：……还真是小说里看来的。
“魔为何物？不过是人五毒八苦，七情六欲的汇集，难道只是因为羞于面对，就要将其名为魔，否认这是自己的一部分吗？”心魔摇摇头，“真是懦弱可笑。”
萧奚一愣。
这是他……自己亲口说过的话。
彼时的他不知何谓天高地厚，只觉那些入魔之人是神浮气躁，心志不坚，才会被情绪左右，最终走上了不归之路。
毕竟艰难险阻谁没有经历过？他作为水灵根修炼事倍功半，也没怨天尤人，自暴自弃，反而突破桎梏，成了化神第一人，也经历过所谓生离死别，怎么就没被心魔操控？定是那些人太过脆弱，难当大任。
萧奚是在后来才明白，他能轻描淡写，只是没经历过大风浪的傲慢罢了。
他的过人之处也不是心性坚韧，而是……生来本就比旁人幸运。
“师叔！！”沈留月看小山雀陷入深思，忙一把手掐住小山雀，恨不得给他来一套心肺复苏，“不要被反派的废话蛊惑啊！他就是见不得我们好！！”
“留月这样说，可真是让我难过。”心魔叹了口气，“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我可是你的萧师叔啊。”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沈留月一边提防着心魔，一边询问系统，【有什么办法可以破除幻境？】
【当然有。】
【快快快说！】
【陷入幻境之人，大多是失去意识，身不由己地回到过去，直到自己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找到破局之处，才能摆脱心魔。】系统缓缓道，【但是萧奚与你都保持清醒……】
心魔忽然开口，“留月可知，为何你会在此处？这本是属于我的过去，与你毫无关系，可你出现在这里，还能与我对话。”
沈留月踩在剑上，架着胸睥睨着他，硬气道：“不知道。”
“当然是因为作为主人，并没有排斥你参与过去之中。”心魔笑道，“尽管那个‘我’看似极力抗拒，不也让你看到了现在？”
沈留月闻言脸色古怪，“……是这样吗？我还以为是因为我跟师叔靠得近呢。”
“说笑了，回忆这么私密的事情……”“住嘴。”萧奚突然开口，向心魔施展了个攻击法术。
心魔拂袖挥开，“我只是想说，这是那个‘我’的第一个错误。”
萧奚动作兀地顿住，定定看向心魔。
“没有谁能在自己的过去中作壁上观，更何况是脆弱到百年以来都备受其折磨之人呢？”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破局之法便是成为戏中之人。”
“你也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吧。”心魔耸了耸肩，“你没有能力逃脱回忆，便只能跟她一辈子困在这里，你当然有足够的寿元突破，但留月呢？本是来保护，反而牵连了她。”
“……留月，不要被他蛊惑，我自有方法可解除这法阵……”
沈留月瞄了眼小山雀萧奚，忍不住道：“师叔你清醒一点，被蛊惑的到底是谁啊！”
“还是说，你没有勇气回到过去？因为数百年了也毫无长进吗？”
“……”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三十首曲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