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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2章 ...

  •   翌日,天大亮了。
      遥如缀悠悠转醒,发现自己竟换了装束,躺在床上。
      他惊得连忙坐起来打量四周,慢慢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门吱嘎一声,有人踱步进来。
      “你的酒量真差。”那落迦手中端了一碗醒酒汤递给他,“喝了它,跟我出门。”
      他裹了裹外衣,又不自觉地脸红了,“我的衣服…”
      “扔了。”那落迦将碗塞到他手里,眼睛顺着他修长的手指落在他通红的耳根处,不禁抿嘴一笑,“还想问什么?”
      “谁…谁给我换的衣服?”
      “我。”
      “你!你怎么能给我换衣服!”他一激动,差点儿把汤汁洒出来。
      “不然呢?我这坊中只有我和婢女,你不想我给你换,难道想让我的婢女给你换?”
      “胡说!”偌大的幻月坊怎么可能只有主仆二人。
      那落迦轻勾嘴角,以十分诡秘的手法从他手上夺过醒酒汤,在他还没有所反应的时候,她已经捏着他的下巴把汤给灌进去了,顺便还用贴身的香巾给他拭去了嘴边的汤汁。
      那落迦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不禁勾唇笑道:“真的只有我和婢女两人,哦,或许我说的还不太准确,我们不是人,而是两只鬼。”
      遥如缀十分惊诧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昨夜种种已经诸多迹象说明她不是寻常人,可是她怎么就这么放心大胆地告诉他了呢?
      那落迦趁着他惊滞失神,又忍不住手痒,摸上了他的耳垂,似乎看着手感还不错。
      然后她还在他的耳边娇声道:“别怕,我就算是鬼,也不吃人,更不像书中写的会在夜间吸你的阳气。”
      他一慌张,整个人向后退缩,随手抓起竹笛横扫过去。
      她不费吹灰之力便抓住了他的竹笛,有些嗔怪的语气说道:“都说了,不吃你,也不吸你的阳气,你怎么还不乖一点?昨晚,你都弄疼我了…”
      哐啷…
      铜盆连着清水一齐洒在了地上。
      蕊心急忙捏住鼻子,边往外跑边说:“坊主,我什么都没听见。”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再回头,床上人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逗你了,今日还有闲事要做。”
      他连忙起身,不过又好奇她的说法,“闲事?”
      “饮酒大醉,豪赌取乐,还有…男欢女爱,巫山云雨才是正事,至于其他的嘛,都是闲来无事的麻烦。”
      他的脸刚刚褪了热,现下又烫了。
      他就不该多嘴,这女子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两人穿过灏莱山的竹林,很快到了厉押司被查封的家门外。
      在来的路上,那落迦简单地给他讲述了厉押司的生平。
      厉押司的父亲是上一任县尹,原本只有厉押司一个儿子,可老爷子年过六旬,忽然纳了偏房,还生了一子。这老爷子对幼子十分宠爱,想要把家财平分给两个儿子。厉押司心生不满,于是在老爷子死后,不仅霸占了全部的家产,还把幼子及其母亲都赶出了家门。
      就在三个月前,厉押司的幼弟拿着一纸状书及一幅旧画将厉押司告到了县衙,本以为会讨回公道,但没想到却挨了五十大板,孤儿寡母眼看状告无门,双双寻了死路。
      厉押司也就是在那孤儿寡母死后的第三天,突然跳河而亡,不过至今尸首尚未找到。
      “那吴克秦怎么会想起要查厉押司的死因?他不是个好人”遥如缀想不通,这群官爷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人。
      那落迦抬手毫不犹豫地撕掉了门上官府的封条,两人一同踏进院内。
      她挥了挥迎面而来的尘土,说道:“自然是有他的好处。”
      “那你还帮他?”遥如缀又想起了传言,十分不屑地哼出声。
      她完全不介意地笑了笑,轻掀一角面纱,冲他挑眉道:“我这不是在帮你吗?”
      他果然又被调戏地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两人在三进三出的院子里来回转了几圈,然后那落迦信步走到东面的一间耳房中,遥如缀也看出耳房有些不同寻常,跟着她走了过去。
      只见耳房的门锁落了厚厚的一层灰,那落迦从头上摘下一枚簪子,轻而易举地便把锁捅开了。
      一推开门,扑面而来发霉的潮气,差点儿把她呛得昏过去。
      她屏住呼吸,放轻了脚步走了进去。
      这时有一束光从耳房的天井漏下来,一半恰好照在她的身上,而另外一半则是落在了耳房正中的一口灶台上。
      忽然一阵风吹过,挂在房门上的铁锁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似乎风吹散了一些霉气,却让耳房中原本的味道显露出来了。
      她盯着房间正中的灶台走了过去,然后又从袖袍中拿出案牍递给他:“你先看看这个。”
      他顺势接住,只展开了一页便愣住了,县府居然敢把此案的案牍私下交给了她。
      “怎么?不敢看?”
      “有什么不敢的!”说完,他便当着她的面仔仔细细地将案牍从头至尾看了一遍。
      在他看的过程中,她就坐在灶台上,一脸欣赏地盯着他。
      他合上案牍,扔给她,说:“此案疑点颇多,厉押司平素最喜饮酒,几乎无一日不是酩酊大醉,可据其浑家描述,当日他归家后就睡了,并没有饮酒。可邻家的供词却说隐约听到了推杯换盏的交谈声,若是没有饮酒,又与谁人交谈?再说当日厉押司跳河之时是丑时三刻,正是深夜,街上无人,只有他浑家一人口供,说他像是发了癫狂症,一路跑到河边跳了进去。可那时刚刚打过更,更夫就在附近,怎么没有听到一点动静,若是按照他浑家所说,她一路追一路喊,那更夫应该听得很清楚。还有…”
      “你不妨费些力气先把这灶台拆了。”
      “啊?”他分析得正起劲,听她忽然出声,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和一个不是人的女人啰嗦了这么半天。而且他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他好像欠了她许多似的,听她命令式的口吻,居然一点不想反抗。

      遥如缀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在耳房里转了一圈,又回到灶台前,自顾说道:“一般像这种宅院,正房两侧都会有耳房,但只有这一间耳房上锁,而且耳房内的墙壁上留下了堆放杂物的痕迹,证明这是一间作为库房使用的房子,但却在屋内正中搭了一口灶台,又不做饭,要灶台做什么?”
      那落迦很愉悦地弯了弯嘴角:“这间耳房十分潮湿,不知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
      他点点头,“嗯,不错,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水气。”
      她亦颔首,又柔声问:“拆吗?”
      他直视她的眼睛,一瞬间似乎有种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她内心的错觉:“拆!”
      很快他从屋外找到了工具,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把灶台拆了一个大洞,从洞口看到了粼粼水光。
      原来水气的来源在这儿!
      “这灶台是建在井口上的?”
      那落迦倒是一点也不奇怪,很轻地笑了下,“所以这根本不是灶台。”
      他连忙蹲下身查看,这才发现这个灶台明显就是新砌的,就连里面的陶土都是十分细腻且泛着光泽的。
      “你看,谁家灶台会没有釜眼。”那落迦随手从他腰间取下竹笛,然后指给他看。
      他定睛一看,却从泛着水光的井里看到了一只手,猛地往后一退,差点儿撞到她。
      那落迦倒是十分淡然地撇了撇嘴,还捏住了鼻子,顺势扒在他的肩膀上,“哎,臭死了。”
      “那…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死人喽。”
      他微一皱眉,闪开她,从她手里夺过竹笛,重新别在腰间,已然猜到了尸体的身份,“你怎么知道厉押司在这儿?”
      “不是给你看过案牍了吗?既然厉押司根本没有跳河,那一定是被人在家中暗害,毕竟他当晚归家是有目共睹,可入夜跳河却是无人见证。你再想想,厉押司死后,他的浑家以翻新旧墙为由,却在这间耳房砌了一个格格不入的灶台,不是欲盖弥彰吗?”

      他默然点头,又有种前功尽弃的失落。才刚刚得知那只白鹞的来历,却没想到人已经死了,还死的不明不白。
      不过通过此事他倒是觉得最初民间对于这位“幻月坊坊主”的传言有些中肯,人们都说她是转世的神仙,可未卜先知,通晓世间万事万物。
      只是名声实在不好,每每与官府勾连,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觉得她虽时时笑着,但像是一张笑脸下藏着寒意沁骨的阴险。
      那落迦见他似乎有点沮丧,不介意让那具尸体再多泡上一会儿,顺便拆解一下案子:“厉押司是三个月前的丑时三刻跳河而亡,县尹派了诸多衙役在河中打捞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至今未见尸骨。可你知道在他跳河之前发生了一件事,非同寻常。他的异母胞弟拿着一纸状书还有一幅旧画将他告到了衙门,最后却反被打了五十大板,和其母亲寻了死路,之后他便跳河了。”
      “这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他不解,而且她之前不是说过了?
      她冷笑道:“这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听到她说报应,他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腰间的竹笛,“我不信。”
      “公子听我慢慢道来,这厉押司死了之后,他的浑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改嫁了,嫁的就是他的手下,也是一位押司,听说这位孙押司平日和厉押司的关系十分和睦,两人称兄道弟,你说这算不算朋友妻可欺?”
      “你到底想说什么?”
      “难道你还没想明白?”
      “你想说他的浑家伙同孙押司把他害死的?可是他浑家又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嫁给孙押司,就不怕衙门发现其中机巧?”
      那落迦轻轻地拍了拍手,赞许道:“聪明…”
      聪明?他怎么不觉得?反倒有点被勾着走的感觉…
      很快他从院落中找到绳索,把那具被泡发的尸体捞了上来。
      “掰开他的右手。”那落迦很理所当然地指挥道。
      他不明不白地瞥了她一眼,但还是乖乖听话,将那只肿成猪蹄却仍死死攥紧的右手掰开了,一块方正被浸湿的红布掉了出来。
      “这是?”
      “一看你就不喝酒,这是封酒坛时用的。”
      他忽然眼睛一亮,想起半年前的一晚。
      而她却没给他多余的时间,直接抓起他的手腕说:“走,让你开开眼。”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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