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独落他楼思亦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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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兼程，三天三夜，她早已疲惫不堪，唯一的信念强力地支持着她柔弱易折的身子，黄沙袭面，她没时间擦清，淤泥缠身，她没时间洗尽。身上的银两也花的所剩无几——寥寥几个铜板。好不容易捱到了皇城。她用尽最后的盘缠住了皇城中最简陋的客栈，零零铜板哪能住的起房？其原因便是她美色过人，即便旅程使得她面容憔悴又脏秽不堪。
入房洗去了满面污垢，润玉般娇肤又现，螓首蛾眉，玲珑佳人。
再过五日自己就满十八，婆婆一定惦记着，不知她现在怎样了？陌泠忽想起婆婆现在定焦急万分找寻她，她更是痛心，不愿再去想。
躺在板木榻上，裸裸的睡板只盖了层薄布——如此碜陋。但是几天的奔波，哪还在乎这个。靠着竹枕，思考接下来该怎做，完全忘却自己虽一洗疲乏，但仍未补充好精神的身子。
现在问题只剩要如何进宫？
刺客般潜入宫中：风黑夜高，叠起云涌，一身黑衣欲袭入宫，刚要准备翻身上墙，却发现墙高二十多尺……不可不可，飞檐走壁她不会。
她自小习了一手好琴，现应该能有所用处，因为她从他人口中得知，每每间隔一些时候，宫中便要自百姓中选得几十佳丽供王消遣。凭自己姿色和抚琴技艺，入选应没问题。
有了目标，她释然地合上眼，入睡。
朱门鼎华，八只大如鼓钟般的红灯笼俯瞰，牌匾高高挂起——仙居楼。不愧为皇城最大的宴楼，如此排场。且又是块宝坻，招致人源不断，宾客如云。门外更是繁杂，车马多如流水。待进楼，三层高的地方座无虚席。为能有银两待到进宫，陌泠放下女子矜持，叫住一个店小二问其楼主是谁。小二道：“郭楼主在三楼待客，客官可上楼找。”陌泠轻挽素裙，慢步上楼。
仙居楼楼主居然是一个外貌憨厚之人，相貌端正，约莫三十又几。不知为何穿得甚是朴素。即便衣虽素衣，仍遮不住其高贵内在，真不知他何得经营的如此成功。她道明来意，希望能在此店为客人艺琴，只为能赚取一点‘盘缠’，楼主良思一会，点头应了她。陌泠又道：“小女子虽舞琴，但决不陪客聊谈饮酒，且弹琴处需有物遮掩容貌，望楼主答应。”“好，只要你琴弹的妙，我便依你。”楼主允诺。“郭楚贤，我名。好好记得。还有看你是女儿身，在我此楼不便留其真名，你就为自己取个艺名吧。” 她深思：“就唤艾莲吧。”侧目望向窗外，三楼瞰景有些不真切。
她下楼细看厅堂，楼中厅堂整齐排列几十精致黄花梨木桌，惟有台下两侧摆桌是由旒玉雕成，手工极其精美绝伦。如此不菲玉桌，必定待的贵客。一玉桌已坐。客人，一字横眉，眼尾上挑，棕肤，手中拿了把象牙骨伞，虽穿着锦衣裘帛，但仍满脸凶相。另一玉桌无人坐下，必然是其天价难以受之。台后是一个艺房，其实就是放琴房。掀帘进房，不禁鄂住。区区琴房，两边竟然整齐排满数把琴，琴上都各自盖着丝绢绣帕，颜色奇艳，为了是不让弦丝粘染尘灰。如此待琴，郭楼主绝对是个惜琴人，陌泠知晓。随挑一木琴轻轻拂拭，琴丝上果然不沾一丝尘。低头从后缓步到台上，台前一片白纱帘遮掩，待坐后，郭楼主介绍：“各位客官，素帘后的女子乃今天刚入楼的抚琴女艾莲，请大家务必好好欣赏。”
开始抚琴，纤纤玉指如海浪般波动，控制着琴弦弹出一丝丝绸缎般华美乐曲，原本嘈杂的厅堂顿时悄然。旋音，似音回空谷，玄远杳然，又似烈马踏蹄，无迹可寻。婉娜音结，一曲抚完。台下掌声欲裂耳般响彻整堂。
“好一曲《梁夜》，弹得如此绝音，不知姑娘可否现身再相弹一曲，好让大伙一睹芳容？”
“是啊是啊，既然姑娘琴色抚得这等优美，定是个美人儿，就应了刚才那公子的话，撩开白纱让我们看看到底何许佳人。”
“哈哈，快揭开来吧。”
“不会是丑的不知如何见人吧？哈哈哈哈……”
“‘佳人’小骚货，给大爷快点出来，再不出来，可莫怪我们不客气了啊！”
满座一片嘘声，不停有人私语切切，指指点点，等待义勇人士上台掀幕。堂间刹时无比热闹起来。
可怜的陌泠哪容得如此羞辱，不愿久留，起身要下台，惊觉有一个人影晃至白纱前，那几只把堂内照通亮的金纸灯将那人影印的真切，只见人影举手欲撩白纱，她此时想下台已晚。
“哎哟，他娘的，什么东西？敢打老子手，娘的老子掀了你！”一纸白扇划过，精准的打在了那人影身上，疼得那人裂嘴撕牙叫嚷不停。
“大爷何必动怒，我乃一介文弱书生，哪敢砸您，只是刚做甩手运动时，无意将扇丢了出去，砸到大爷您，真是罪过、罪过啊，弄疼大爷您了吧。我这有上好金疮药，勉强给您擦擦吧。”
“噗。”大伙实在憋不住狂滥欲出的笑，只奈刚那被砸之人实在不好惹，便只能强憋，憋久也得放个屁出来。
“你娘的，敢取笑老子，娘的知道老子什么人吗？”那人勃然变色，怒道。
“小生不知，只听得大爷那几句‘娘的’就觉得大爷您的娘一定待你很是不好吧。不如小生自荐，给您娘好生上个课，免费！”
“哈哈哈哈……”那一群看好戏的不识时务的漫笑。
恶叉白赖气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甚是好看。为得面子，他欲掀翻台侧那旒玉桌，刚抬手就听那小子娇嗔道：“哎呀，大爷，再气也不能拿精贵玉桌撒气啊。不如您回家时把气撒在自家屋中的桌椅，岂不痛快？”
“他娘的，老子不信邪。”边吼边撩起袖子准备对眼前那小子动武，忽然一阵金光从眼前冒出，左颊灼火般疼痛。原是那小子早他一步，撩手极快的对准他脸就是一拳，力到好处，原本布满疙瘩的脸一下子微微肿起。见有人动手，郭楼主不知从哪跑了出来，赔笑着道：“两位客官，万万不可再动手，这叫我皇城第一楼如何再经营下去？给我个面子，要打出去打。”
那恶枭怒瞪，无奈。冷哼一声，留下一句“你娘的记住。”拂手离开。
陌泠楞楞站在轻纱后，待厅堂内没了刚才的叫嚣，速速退到后面的琴房，绕到侧门走了出来，她先示意郭楼主方才的事情实在对不起，郭楚闲自然大义，并不追究。微微一笑便收拾残局去了。只留得陌泠和刚出手相救的男子。
“多谢阁下相助，才不至艾莲被众人所辱。”
“哈哈，艾莲姑娘言重了，小生应该的，谁叫那恶棍欠揍，又欺善怕恶。”
“呵呵。”陌泠忽觉眼前这男子好是风趣，不自绣绢遮脸，轻笑起来。
“艾莲姑娘果然貌美，怪不得那群恶棍如此想见姑娘一面。对了，小生叫叶谦，艾莲姑娘怎会沦落到来这楼中为人抚琴取乐？”叶谦突然觉得如此问起他人家事有些冒失，于是又加一句，“如果觉得不便提起，大可不必相告。”
“叶公子，其实艾莲只是路径此城，又无钱继续行走，就待在此楼中赚点盘缠。”
“原来如此，艾莲姑娘可真是女中豪杰，独自闯荡。”叶谦笑意盈盈。
“……叶公子如果没事，艾莲就不陪了。”
“呃…好，我也有事，先走了。”叶谦自知说错话，不好再待，急急走人。
婆婆，难道我独自来这里是错的吗？
陌泠又思起庵中的婆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独落他楼思亦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