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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相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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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抱住她,将她整个抱进怀里,是郭梓和!
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沉稳的呼吸弥漫在头顶,蓬勃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耳膜,一种无声的温暖和力量笼罩住她,得到些许依靠,令她的心也变得软弱,许多情绪涌上心头,她转头窝进他怀里,无声的放肆流泪。
郭梓和紧紧抱着素芳,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瘦弱的肩膀,脸颊不断磨蹭她的发顶,只希望能陪在她身边让她少一点难过。
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咬着唇不肯出声的样子,缩成一团躲在阴影里独自难过的样子,都让他心疼的一抽一抽的,恨不能给自己几耳光。素芳姑姑从来没有这样哭过,一定是太痛太难了。
如果能够,可以把生命都给她,只为让她快乐一点。
楼下的谈话仍在继续,任家太太听见大姐提起过世的小妹,倒也不好太生硬,“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赶紧嫁人才真正是完成小妹和妹夫的心愿呢,哪个做父母的都希望女儿有个好归宿不是。”
“你儿子是好归宿吗?别以为我不知道,抽大烟赌博,败光了造纸厂,任嘉惠哪一点配得上我们素芳了?”
“大姐别听人胡说,没有的事。”任家太太心虚了起来。
“要不要我拿出大世界舞厅的收据给你看看?我郭家的人办事,还不敢拿假的来糊弄我。”郭家太太也不啰嗦,“让你儿子先戒了大烟戒了赌,你再来和我谈!梅香,送客!”
自己儿子的荒唐颓废被毫不留情的点明,任家太太有些羞恼,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反驳的话,只能随着梅香离开。
郭家太太缓了缓,扬声道,“还要继续偷听吗?两个人都下来吧。”
原来早已被察觉,素芳蓦然之间醒过神来,也觉得自己太过失态,竟然在梓和怀里哭的不能自已,全无长辈的样子。她挣扎一下,坐直身体退出他的怀抱,极害羞的瞄了他一眼,微红着脸赶忙低头,手忙脚乱的擦眼泪。
郭梓和被那一眼看的热乎乎的,心都要化了,又见到她如熟透苹果一般娇嫩红艳的脸颊,素芳姑姑怎么会那么可爱啊!再也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带着无限的心疼和怜惜。
素芳愣了愣,擦脸的手就那么无力的放下了,梓和这孩子慢慢长大,越来越像个男子汉,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她是知道的,也在慢慢适应彼此的改变,他这样突然的亲她,心里暖暖的,痒痒的,却更加不知所措。
该怎么办?骂他两句?揍他两下?不不不,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亲密无间的,这一刻再也拿不出长辈的架势。
郭梓和轻轻笑了一下,骨节分明的大手帮她轻轻擦干眼泪,略显粗糙触感在她脸上停留,不仅热辣辣的,还麻麻的,仿佛有双手在心里挠痒痒一般。梓和见她不做声只一味低头,也不再勉强,只替她理了理头发,便扶她站起来,牵着她的手向楼下客厅走去。
他们两个在楼梯拐角偷听,郭家太太并没有生气,只是不想素芳这么早知道任嘉惠的荒唐,怕她心里难过影响了读书,女孩子在这个年纪都比较敏感,容易分心,看来是需要好好和她谈一谈了。
“素芳过来,挨着大姨母坐。”郭家太太慈爱的招手,素芳快步走过去坐下,依偎到大姨母怀里,郭梓和也在另一边坐下。
郭家太太仔细看了看素芳的脸,虽然哭过,但还好,便放下心来。“素芳别难过,她走了,不会再来的。”
“嘉惠哥哥抽大烟,还赌钱,都是真的?”学校里的老师提起鸦片都是愤怒万分,这是关乎中华民族未来的,鸦片毁掉的不仅是身体,更腐蚀精神,应当深恶痛绝。
素芳在这样的熏陶下,也油然而生民族气节和复兴中国的使命责任感,所以对抽大烟的人就更加讨厌了。
“是的,那年你小姨母拿着婚书上门来,我就开始注意任嘉惠,刚开始只是贪玩,对造纸厂不闻不问,后来,交了坏朋友,就变成现在这样。”郭家太太叹息,任嘉惠这孩子算是养废了。
“父亲为什么要替大都督去死?临走前又为什么要把我嫁给这样的人?为什么?”
“素芳啊,刚看到婚书,我同你一样想不明白,这几年外面乱世飘摇、时局动荡的见了不少,你大姨父也给我讲了许多。”郭家太太再叹一口气,“咱们湖广地区因着大都督为人正直体恤百姓尚未出什么乱子,当年倘若真的被南粤叛军得逞,百姓遭殃不说,咱们郭家家大业大,同大都督牵扯颇深,倒台亦不过一瞬间的事,到时候也无法保护你周全,而任家只是小门小户,与这些政治利益压根不沾边,反而能生存下来,也能给你一些庇护,你隐姓埋名躲在任家便会保住性命。”郭家太太抬头抚了抚素芳的头发,“你父亲就是爱你太深,为你思虑太多,万般无奈之下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只是他平日里并未见过任嘉惠几次,好与不好全凭你小姨母那张嘴,他不慎看走了眼而已。”
“我明白,父亲也只是情急之下被人蒙蔽了。” 素芳点点头,“我要好好读书,考最好的大学,去北平、去上海。小姨母一个市井妇人,不可能去那么远的地方找我,也不可能等我好几年,这婚约便会自然作废。大姨母也是这么考虑的,对吗?”
素芳明白了她的苦心,郭家太太也放心许多,“读书自立也是你父亲母亲对你的期望。”
晚饭时分,郭家老爷和仪君也回来了,谢雨菲到底有些畏惧公公婆婆,不敢闹幺蛾子,老老实实的吃饭。团圆喜庆的一顿饭吃完,照例饭后要一起喝杯茶的,郭家太太提了自己的想法。
“今天说到任嘉惠败家不成器,咱们郭家子孙可千万不能学他那样,教育要从小抓起,咱们家就从梓和开始吧。”郭家太太看了一眼丈夫,见他不反对,才继续说,“梓和马上读初二,是个大人了,就跟着你祖父和父亲开始学做事吧,从最基础的开始做起,你们说呢?”
梓和在郭家太太身边长大,与郭家老爷感情自然深厚许多,他不反对,郭仪君也就不说话,唯有谢雨菲咬碎了牙齿,要拼命捏紧拳头才能克制住愤怒。让郭梓和这么早学做事,是培养他将来继承郭家的一切吗?那我的儿子呢?算什么?算什么?
可她没有资格反对,一来做生意的事情她不懂,二来婆婆只说学做事,又没说其他。可她仍是意难平,茶水一凉她便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