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无枷锁的害兽 ...
-
为什么他要站在这里发呆?
夏油杰握着像玉一样的黑色球体,对于自己独自站在小巷中的怪异行为有些不解。
“要赶快回家才行,不然妈妈会担心的。”
他将黑玉随手塞回了口袋中,加快脚步向路口走去。
夏油杰对于之前因为学习压力过大,导致自己独自昏迷在了小巷之中,被路过的巡警送进了医院治疗,让父母受到了惊吓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要是再被送进医院,那可就糟糕了。”
他有些唏嘘。
“不过我居然也会因为学习,而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精神负担吗?”
夏油杰觉得这事有些稀奇。比起是因为压力大才进的医院,他更愿意相信自己是被足球踢昏迷的。
他才不会那么逊啦,十三岁的少年就是如此地自信。
回家的时候,夏油杰路过了平日里常去的卖场。
“家里的菜蔬好像快没了,顺便买一些好了。”
他走进了卖场。
“哟,小杰,放学了吗。今天的鲷鱼很新鲜哦,要来一条吗?”
海鲜店的山口老板大声招呼着。
夏油杰走进看了看,确实如老板所说的那样,店中摆放着的鲷鱼非常的新鲜。
他拿出了钱包:“请给我称两斤。”
“好勒。”
山口老板收起夏油杰给出的两张千元钞票,动作麻利地从布满了冰块的柜台上,挑出了三条肥美的鲷鱼。
“来,小杰,你的鲷鱼。”
山口老板将已经打包好了的食材递给了对方。
完了,他还不忘叮嘱顾客:“今天的鲷鱼最适合蒸食了,小杰要记得告诉你妈妈哦。”
“我知道了。”夏油杰点头,接过了装有鲷鱼的塑料袋。
然后他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大门紧闭的牛肉店。
夏油杰感觉有些疑惑,又折返到海鲜店:“大叔,为什么今天牛肉店没开门?”
山口老板正好在接待另一位顾客,头也没抬地回答道:“…好像是石川先生他老家有事要处理,带着家人回北海道了…哟西,这位客人您的乌贼装好了,诚惠四千三百五十円,您给四千三百円就行了。”
回北海道了吗?夏油杰看着未开的牛肉店若有所思。
在购买了其他的一些果蔬后,夏油杰提着各式食材往家走。
在路过常去的一个小公园的时候,他发现曾经熟悉的街道上,突兀地冒出了一座造型奇异的建筑。
那建筑结合了古香古色和新潮怪诞,看起来就不是日本人会造出来的东西。
别看日本人平时很会在一些事情上搞创造发明,但其实内里最古板的就是他们了。作为日本人的夏油杰,他很是了解自己同胞骨子里掩藏着的尿性。
“所以,这座建筑究竟是走了哪些程序,才能在这里建造房子?”
夏油杰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奇异建筑。
不怪他好奇,实在是这座建筑位于的地点有些特殊。
在寸土寸金的东京,每一块土地都能卖出高价来,更别提是战后的日本了。
由于在多年前在那场国际大战中成为了战败国,急需回血的日本政府开始强势插手房地产,导致地价节节攀升,掏空了居民们手头里的余钱。让普通人只能每天为着贷款而埋头工作,无心商讨首相的失职,变相地减少了政府面对民间的舆论压力。
总而言之,就是,这座突然出现的建筑,它占据的地点,既好又贵,还难以买到,属于平常家庭连妄想都觉得遥远的地段。
在这种地方,不盖高楼大厦就算了,连可以用来收租的公寓楼都不盖,只是建造了一座有着院子的木质别墅,看起来颇有些浪费。
“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的乐趣吧。”夏油杰安慰自己道。
看了出自己不理解的超短剧,夏油杰就打算老老实实回家了,结果却被人叫住了。
“客人,您找到那件对于您而言特别的事情了吗?”
出现在院子中的、带着眼镜、穿着黑底红边,绣着红色牡丹、橙色长鸟羽的中式服饰的年轻男子如此说道。
夏油杰看着兀自熟络的男子不说话。
被害兽静静盯着的四月一日君寻,觉得脊背上的汗毛又竖了起来。
他扯了扯嘴角,努力收回自己的感知:“…如果客人您再不尽快找到那件特别的事情的话,客人您就会面临很严重的危险的…”
剩下的话,在害兽那如深渊般的注视中,四月一日君寻艰难地将它们咽了回去。
无他,实在是因为那头害兽太可怕了。
哪怕是对方已经远离了他的感知范围,四月一日君寻回想起来依旧觉得身心俱颤。
“侑子小姐,那个家伙真是太可怕了啊……”
流着宽面眼泪的四月一日君寻抱着狐犬,默默地缩在角落中哀嚎。
“不愧是害兽,成长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离昨天的会面,才不过短短的二十四小时,害兽居然已经成长到了能够使用部分权能的状态。
“继续这样放任下去的话,没有枷锁的害兽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可是极其危险的啊……”
沉重的恐惧压在了四月一日君寻的心头,让他难以寸进。
“我可不想哪一天早上醒来,就发现整个世界都被摧毁了啊。到时候,我肯定会被侑子小姐嘲笑的。”
完全没有自觉自己吓到人的夏油杰,一脸莫名地离开了那条街道。
“那个男的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诱·拐?”
思维发散到社会性新闻上的夏油杰,脚步随意地停在了一家卖喜久福的店前,此店名为甘露寺。
他掏出钱包,以不同的时机,分别进入了甘露寺店两次。每次购买了三枚喜久福,一共购买了六枚喜久福。
随后,夏油杰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在攀爬了一个坡道,一次台阶,走过两个街道后,夏油杰离家仅有几米之远。
然后他在自己家的门前,看到了一辆停靠在路边的加长林肯。
“又是有钱人?”
他默默地嘀咕了一句,绕过车,拿出钥匙,打算开门回家。
在他掏出钥匙的时候,从豪车上走下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穿着没有标志的常服,留有银白色的碎发,脸上有一双如苍穹般辽阔的蓝色眼眸。
在看到那双蓝色眼眸的时候,夏油杰突然感觉世界安静了下来,就连一直环绕在他耳边的憎恶鼓声都静默了一瞬。
在这寂静的一瞬中,夏油杰只看到了那名少年。
他是不一样的,在这一瞬间中他明了。
不同于之前所遇到的,有着各种廉价怪诞肤色的人类,这名少年的肤色是正常的、偏白的的肉色,就像是被精心把玩的羊脂玉那般,有着细腻的光泽和温润的触感;
不同于那些能够‘生’ 下咒灵的人类,这名少年的周围异常的干净,就像是被供奉起来的佛龛,没有任何一粒灰尘敢落在其上;
不同于与他共读一所学校的同龄人,他们追求着各式的排名,以期得自己与众不同,这名少年本身就是与众不同。
他存在在这里,世界就因此不一样了。
在那柔软的光芒中,夏油杰想,他大概是找到了,那件对于自己而言特殊的事物。
同时,也在这一瞬间中,他‘看到’这名于自己而言特殊的少年,在未来某一天的晚霞中,杀了他。
‘嘭!’
虚幻的画面中,无形无声的赤弹穿过他的头颅,在灰色的墙壁上绘制了紫色的岩浆与黑色的焦土。
夏油杰笑了。
“有什么事情吗,悟?”
他准确地叫出了少年的名字,并利落地开锁、推门,示意对方进屋。
“哈,你这家伙很自来熟嘛。”
意外地被称呼了名字的五条悟,没有反对地走进了夏油宅。
待人进了院落后,夏油杰就关上了院门。他随意地看了眼站在门外的几名男子,他们统一穿着款式相似的和服,看起来就像是从某一座古宅中走出来的仆从。
他问:“需要让他们也进来吗?”
五条悟头也没回,他略好奇地打量着落叶色的入户门,无情地拆穿了夏油杰的虚伪客套:“你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进来吧。”
夏油杰又笑了笑,没说话,照旧开锁、推门,示意五条悟进屋。
五条悟没有反对地走进了屋子。
随后,夏油杰也跟了进去,然后门被关闭了。
被留在宅子外的男子们互相看了一眼。
“…需要我们跟进去吗?”
“…但是悟大人并没有要求。”
“…长老们让我们保护好悟大人。”
“…我们已经看不到悟大人的身影了,万一那个平民想要对悟大人不敬怎么办?”
“…这里可没有能够打败悟大人的人,你们想要让大人生气吗?”
“可是…长老们的要求…”
男子们压低了声音,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你一言我一句地争吵着。
门后,虽然厚实的入户门能够有效地阻隔噪音,加上院落的距离,屋内的人本不应该听到门外的争吵声的。
但是,他们都听到了。
夏油杰拉长了语调:“悟~大~人~的安全被人担忧了呢~”
五条悟不爽地‘啧’了一声,没搭理对方,他肆意地甩开了脚上的鞋,踏上了棕褐色的地板。
回首:“老子口渴了。”
“嗨~嗨~,悟大人。”
戏谑失败的夏油杰把被人甩飞了的鞋摆正,然后脱下自己的,规整地放在了隔壁,他同样踏上了棕褐色的地板。
“牛奶加蜂蜜?”
“牛奶和蜂蜜等量。”
那就是一半牛奶,一半蜂蜜了,这样的甜度真的可以吗?夏油杰很怀疑。
于是,他在热好的牛奶里加了四勺蜂蜜。
因为比上次的三勺多了一勺,有些不满的五条悟只是不爽地撇了撇嘴,没有强制性地要求别人给他加上更多的蜂蜜。
真是好哄啊。
看着坐在沙发上乖乖喝牛奶的小少爷,夏油杰如此想到。
“你在笑什么,好恶心。”
上唇沾了四分之一圈牛奶的小少爷,对于夏油杰的黏糊眼神有些不适应,遂故作凶恶地瞪了对方一眼。
“没什么,要吃喜久福吗?”
夏油杰笑眯眯地把手揣进了裤兜里,背光站立着的他,此刻看起来颇有几分酷意。
“老子要吃!”
顾不上去思考夏油杰之前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五条悟高兴地抢答道。
“那待会儿我们一起出门去买。”
“切!”
五条悟的眉毛耷拉了下去。
“你现在就去,老子现在就要吃到喜久福。”
“这样啊。”
夏油杰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番,然后拒绝了这份提议。
“我一个人去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万一我在路上克制不住食欲,把喜久福都吃了怎么办?”
“!!!”
五条悟的眉毛立马吊了起来。
“老子也要去!”
哇哦,是真的很好骗啊。
夏油杰愉悦地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明明只要让门外的那些仆从排队去买就行了,却还是这么简单地就掉进了语言的陷阱中,果然是小少爷呢。
有点犯规的可爱了吧。
犯规的小少爷五条悟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牛奶,然后‘咚’地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带着上唇上的二分之一圈的牛奶印记,‘嚯’地站了起来,气势非凡地说:
“走,去买喜久福!”
夏油杰站在原地没动,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五条悟动作。
走到一半,察觉到不对劲的五条悟眯起了苍蓝色的眼睛,他狐疑地走到了夏油杰的身边,鼻翼一呼一吸。
“你身上有生奶油的味道,你把喜久福藏哪里了?”
五条悟震惊地指着夏油杰,一脸难以置信地控诉道。
“身为主人家,居然欺骗客人没有招待用的点心,你的礼仪和修养都被你扔垃圾桶了吗?”
“哎嘿~”
“哎嘿个屁啦!快点把喜久福交出来。老子可是客人。”
五条悟紧紧地盯着夏油杰,试图找出藏在对方身上的喜久福。
小计谋被识破,夏油杰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指着同样放在茶几上的书包。
“喜久福在那里。”
五条悟一个箭步,抄起别人的书包递给了对方。
“打开。”
他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
“我知道了。”
夏油杰接过书包,开始往外掏喜久福,边掏边递给站在一旁的人,边用无奈的语气说道。
“明明都已经拿到我的书包了,你就不能自己把东西拿出来吗?”
明明是可以任性的小少爷,却会在莫名的地方体贴别人,该说他的修养好吗?
“切,老子才不管这些。”
五条悟伸着手接喜久福,没多久就抱了满怀。
“一、二、三…六,好了,我就买了这么多,没了。”
夏油杰把已经被掏空的书包翻给五条悟看。
五条悟低头数了数,确实是六个喜久福,都是毛豆泥生奶油味的。
在吃过的四种口味中,五条悟确实是比较中意毛豆泥生奶油味。但是,仅短短的几个小时的相处,这个人就能记住他的喜好,平民的记忆力和观察力有这么好吗?
有心想要挑剔眼前这个居心不良的家伙一番,结果五条悟没想到他说出口的话却是:
“…那个还没有柜台高的老头不是说,每人限购三个吗?”
“嗯,确实是每人限购三个。”
夏油杰点头。
“所以我等老板离开后,找了他的孙女买。那是一个有着樱花发色的可爱孩子呢。”
“哇哦,原来如此。”
五条悟惊喜地瞪圆了眼睛。
说是每人限购三个,但却没限定只能找同一个人买。也就是说,只要他在不同的时间段内找不同的人买,就可以得到3*n个的喜久福了。
简直棒极了。
带着‘老子发现了卡bug的好办法’的幸福感,五条悟抱着他的六个喜久福,美美地回到了沙发上继续吃点心。
嘴巴一开一合,黏糯的米皮带走了少许的牛奶,上唇上的印记再次变成了四分之一圈。
五条悟很乖地坐在沙发上,落落大方地吃着东西。
一时间,以银白发的少年为圆点,清爽的毛豆味混杂着香甜的奶油味,二者结合成另一种和谐又分明的味道,向四周扩散开去。
夏油杰站在原地欣赏了一会儿,然后提脚,往玄关走去。
来到玄关,他随意地将双脚伸进了球鞋中,没有认真地去摆弄鞋带。屣履到门前,他伸手打开了门。
‘咔哒’的门锁声,吸引住了依旧站立在屋外争论着的仆从们的注意力。
已经擅自进入到了别人家的院子中,还聚集在一起低声争论着的和服男子们,在注意到入户门被打开后,同时止住了话头,调整了表情。
在看到门口仅有那位不知尊卑的平民后,和服男子们的表情又变了,或不满,或不忿,或不屑,或不喜。
一名和服领口多了一条暗色纹路的男子站了出来,嘴巴动了动,他打算质问那名平民一些事情。
“在穿过两条街道,走下一次台阶、一条坡道后,路边有一家卖喜久福的店,名为甘露寺。你们去那里买十八个喜久福,甘露寺有四种口味的喜久福,毛豆泥生奶油味的六个,其余三种口味分别买四个。悟要吃,别耽误了时间。”
没有给为首男子开口的机会,夏油杰直接下达了命令。
被非五条家、且为平民的小孩子下达了命令,为首的男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他身后的五名仆从的表情便更加不悦起来。
“小鬼,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谁允许你直呼悟大人的名字了?”
“不过是平民而已,就算走运成为了咒术师,也还是平民,你别太狂了。”
“区区平民,居然敢指使身为世家的我们?”
对于身后同伴们的不屑言论,为首的男子心里自然也是赞同的,他表情倨傲地看着那个站在台阶上的黑发少年。
“小鬼,作为能够有幸侍奉悟大人的人,我好心劝告你,要想在咒术界好好生活下去,就摆正好自己的位置。不要以为有了一点咒力,就觉得自己能够与我们比肩了。像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平民,我们见得多了。而那些人最终也会在残酷的现实中,认清楚自己应该待的真正阶层,老实地任由我们驱使。你还小,现在改正还来得及。”
“哦?”
夏油杰不感兴趣地插着兜,借由台阶的高度,与站在自家院子中的和服男子对视,他冷漠地说,
“所以你们的礼仪就是,在主人家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擅自跑到别人家里大放厥词吗?那还真是落后的文明呢。”
“你别不知好歹,小鬼。”
为首的男子狞笑着捏紧了拳头。
夏油杰完全没有把他们的威胁放在心上,他抬了抬眼,反射着黑暗的紫色瞳孔从遥远的地方注视着眼前这群狐假虎威的人类。
他说:“悟想要吃喜久福,你们现在就去买。”
话落,这群仆从们没有再说一个字,全部规矩地离开了院落,用最快的速度向着夏油杰回来时的方向跑去。
等用着超越他们的人体极限的速度跑到甘露寺,每人手中都捧着三枚喜久福的时候,为首的男子才隐约的反应过来。
他们,为什么会听从那名黑发少年的命令?
就算是为了悟大人,身为侍奉者的他们,也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地就离开悟大人的附近,甚至还是所有的人都离开了。
究竟怎么回事?
那名黑发的少年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这样的人,真的是平民能够孕育出来的吗?
想到几分钟前看到过的那双黑紫色的瞳仁,他就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注视深渊。
那种人类面对未知威胁时,打从灵魂深处升起的恐惧,紧紧地缠绕住了这几个仆从。因为恐惧到了极致,他们的大脑为求自保,在被那双眼睛注视到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遗忘了那段短短的记忆。
——
让那六名仆从离开后,夏油杰就重新返回了客厅。
而五条悟依旧如他之前离开时的那样,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吃着点心。
因为吃到了喜欢的点心,五条悟早就放弃了端坐,姿势散漫地歪靠在抱枕上,除了脚还老实地落在地板上,整个人与‘乖’字完全不搭边。
完全不知道自己给自己的眼睛安装了超厚滤镜的夏油杰,很自然地坐到了沙发的另一侧,离银发的客人保持了仅一侧肩膀的距离。
夏油杰此时摆出了主人家的姿态,拿起遥控询问客人:“要看电视吗?”
五条悟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了还未吃完的喜久福上。
夏油杰一边挑选着电视台,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悟,你的那些仆从被我叫去给你买喜久福去了。六个你应该吃不饱吧。”
五条悟完全忽略了前缀,只听到了语句提炼后的精华,夏油杰叫人去买喜久福去了。
他很满意地点头,终于愿意施舍一些余光给夏油杰:“你做得不错嘛。”
夏油杰又问:“你不生气吗?”
五条悟嚼着喜久福,懒洋洋地抬了抬眼:“没有询问老子的意见,就直接让那群家伙离开,现在又来问老子生不生气,你脑子有病?”
夏油杰一点也不心虚:“那就是说,悟你不生气咯?”
“所以说……”
五条悟莫名地看着身边人的侧脸:“老子生不生气跟你脑子正不正常有关系?”
夏油杰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点头:“嗯,看来悟你没有生气呢,太好了。”
听到这话,五条悟越发觉得莫名其妙了:“哈?”
“没事,只是我担心悟你生气而已,是我多虑了。”
夏油杰笑眯眯地回视。
“切,真是令人不爽。”
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询问他是否生气,也不知道对方的脑子是否正常,现在只知道自己看着对方那张笑脸很不爽的五条悟,把手中的喜久福当成了对方的肉,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这个家伙果然很奇怪,五条悟心想。
奇怪的夏油杰挑选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还能看的电视台,还不忘继续询问客人的意见:“悟要看这个电视台吗?”
五条悟闻声看向电视,右上角显示的是三个字母‘HBC’,是北海道放送。
他问:“北海道的新闻有什么好看的?”
身为五条家下任家主的他,从小到大或看过,或听过不少辛秘。那些辛秘的劲爆程度,是拿出去就能在日本震出三层灰的程度。
而能够放在电视上大说特说,任由普通人讨论的新闻,也不过是被修饰了多次的删减版、改编版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能够掌握并操纵舆论的世家大族来说,电视上的那些消息,可看性连摆放在孩子床头的童话故事都比不上。
好歹童话里还有真善美,是吧。
五条悟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开始打量起所处房间的环境来。此时,他才注意到,身边的人似乎离他有些近了。
除了被侍女侍奉穿衣的时候,才会与人过度接触的五条悟,是头一次在一个半密闭的空间中,与他人隔了一侧肩膀的距离。就算是打架的时候,也没有人真的敢走到五条悟的近身攻击范围之内。
会不会有点近了?
五条悟心想。
算了,反正我很强。
他张开嘴巴,继续吃着喜久福。
看似在听新闻,其实时刻都在留心身边人动静的夏油杰,自然没有错过五条悟的一系列表现。
虽然不能听到对方的真实心声,但夏油杰还是能够从对方的行为举止上,大致分析出了对方的想法。
所以,小少爷明明发现了他们俩之间的间距,已经超越了陌生人的社交范围,但依旧放纵了他的行为。
也就是说,小少爷的底线,其实比他预想得还要靠后。
想到这里,夏油杰更加愉悦了。
多好啊,不仅找到了对于他而言特殊的存在,这位特殊的存在对于他的试探还无反应,呈现出一种近似于包容的漠视柔软来。
这,简直就是中了世界级的特等奖好吗。
夏油杰很高兴,高兴到连往日里嫌弃的综艺整蛊节目主持人那发胀的青脸,都觉得顺眼起来。
五条悟很强,这不仅体现在他的咒力和咒术上,还体现在了他的聪明上。
只要五条悟愿意从庞大的信息流中,抓取相关的有效信息,那么都不需要过多地推敲,他即刻就能得知自己想要的真相。
所以,五条悟自然也注意到了夏油杰情绪的高涨。看在对方给他准备了喜久福的份上,他没有去用理智分析对方是因何而产生的变化,只是懒洋洋地扫了眼身边的人,用懈怠的语气说:
“你之后要转学到高专去。如果你对于以后就读的学校有什么想法的话,劝你早点放弃哦。”
一段提醒的话,经由五条悟的口述,就带上了些许居高临下的凝视。
如果是其他人在这里的话,要么像五条家的仆从们那般,恭敬地低头称是;
要么像咒术界高层那般,因为忌惮五条悟的实力,而捏着鼻子进行不怀好意的训诫;
要么像一般的咒术师那般,因为知道五条悟为最强,所以任由对方出言不逊,不敢反驳;
要么像咒术师的敌人诅咒师那般,背地里搞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等真的遭遇五条悟的时候,就如同老鼠一般迅速地溜进下水道中……
总而言之,不管五条悟说什么,因为其本身的实力,加上从不考虑氛围的直言直语,哪怕五条悟是在给出提醒,也没有人会感谢他,而是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面对最强,谁都是弱者。
但弱者并不会对强者的存在生出感激,只会觉得,是因为有了强者,他们才变成了弱者。
因为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弱者。
自然,来自于最强的五条悟的规劝,传到了弱者的耳中,也不过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嘲讽。
不过夏油杰并没有那么脆弱,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五条悟言语中,潜藏着的好奇。
于是,他便问道:“高专是指?”
五条悟从善如流地答道:“高专是咒术界为了培养咒术师而创办的学校。一共有两所,分别位于东京和京都,名为东京都立咒术专科学院,和,京都府立咒术专科学院。”
夏油杰:“那悟是在哪所高专上学的?”
他比较想要了解这一点。
五条悟:“嗯?哪所都没有。”
夏油杰:“这样啊。那悟你觉得我会到哪里上学呢?”
五条悟想了想:“东京高专吧。之前老子来这里的事情,被东京高专的校长知道了,还特意打电话过来询问老子的看法。”
对于被东京高专的校长关注到了这件事情,夏油杰完全不care,他还是更像知道有关于五条悟的相关事情。
夏油杰:“听起来感觉悟更喜欢东京高专呢?”
“嘛。”
五条悟眨了下眼。
“对于老子而言,东京高专和京都高专并没有什么区别。”
确实是这样的。在生来就站立在顶峰的五条悟看来,不管他身处于何方,都没有区别。因为他是最强。
“那就去东京高专吧。”
夏油杰作下了决定。
“京都高专也收平民咒术师哦。”出于未知的目的,五条悟又补充了一句。
“没关系。”
夏油杰摆手。
“去东京高专的话,离甘露寺很近,方便以后买喜久福。”
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让五条悟的心情爽朗了起来,他露出一个真实的微笑:“你这家伙很上道啊。”
夏油杰微笑:“悟,你也会去东京高专的吧?”
五条悟挑了挑眉尾:“你就那么喜欢老子吗,每天都要看到?”
“是的,我很喜欢悟,每天都想看到悟。”
夏油杰大方地承认了。
哇哦~
五条悟那双苍蓝色的瞳仁中闪过一丝惊讶。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的面前,承认五条悟本人的魅力呢。
他露出了一个更大的微笑:“果然,你这个家伙虽然很奇怪,但是也很有趣啊。”
“悟喜欢就好。”夏油杰说。
他任由那名银白发的少年用着苍蓝色的眼睛来回观察着自己,那目光中带了审视、好奇、探究和趣味,就像是看到了心仪玩具的小狗一样,想要伸出爪子去拨弄玩具,看一下那玩具能够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反馈和快乐。
五条悟自顾自地用着漂亮的眼睛研究了一番自己的‘玩具’,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整个人的气息显得越发的懈惰起来,就像是即将要在太阳下化开的冰淇淋。
这个时候,细弱的敲门声响起,‘笃笃笃’,三声过后,屋外再次安静了下去。
五条悟抱着抱枕摊在沙发上,半睁着眼睛,困倦地说道:“…你,去,开门。”
夏油杰没有反驳,从一旁捞起柔软的毛巾毯盖在了快要化开的‘冰淇淋’之上。
‘冰淇淋’用右手扯着毛巾毯的一角,彻底闭上了眼睛。
夏油杰又看了一会儿,确认在毛巾毯的保护下,‘冰淇淋’不会彻底化成水后,才放心地去开了门。
门外,不出意料的是五条家的仆从。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站在院子中的人,仅余下那名和服领口有着一条暗纹的男子,其余的五人都规矩地待在了院门之外,街道之上。
暗纹男子低着头,将手中的两个外形漂亮的纸袋高高举起:“…这是您吩咐去买的喜久福。六枚毛豆泥生奶油味的,红豆生奶油味,抹茶生奶油味和焙茶生奶油味各四枚,一共十八枚喜久福。”
夏油杰没说话,他接过两个纸袋之后,就重新关闭了入户门。
‘砰’
是非常细弱、被控制了力道的关门声。
暗纹男子一直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他在心里默数。
‘一、二……九、十……二十一、二十二……三十。’
总共默数到了三十时,暗纹男子才停下,他小心地直起身子,保持着不抬眼看屋子的视野,逃命一样地离开了院落。
等到身后的院门关闭,暗纹男子才敢呼吸,大口喘气的时候,他发现身上的肌襦袢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吸附了汗水的肌襦袢粘附在皮肤上,使人感到越发地透不过气来。
得救了。
怀抱着一种从鬼门关离开的庆幸,暗纹男子忍受着不适,垂着眼皮,在别人家门口当起了看门犬。
其余的五名和服男子表情也和暗纹男子差不到哪里去,在暗纹男子进入院落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自发地做起看家护院的工作了。
而若不是暗纹男子是这小撮人的领队,比起去送喜久福,他更愿意同其他人一样,就待在宅子外面看门。
能够被如此轻松地放过,真是太幸运了。
在死亡的阴影下,这六名和服男子都不约而同地忘记了,本该由他们侍奉的悟大人,现在还待在那座恐怖的屋子中的事实。
悟大人可是最强啊,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抱着这种并未明说的潜意识,和服男子们下意识地就将能够让世界宕机的难题,扔给了那位被他们依附、被他们尊称为神子的悟大人。
夏油杰再次回到客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已经猫进了毛巾毯中的五条悟,只余几缕银发落在外面。
他将两个手提纸袋放到了茶几上,没有发出一丝动静。
不过,被毛巾毯裹住了的人还是轻微地动了下,夏油杰僵在了原地,手停留在半空中,没有立刻收回。
等待了几秒,见毛巾毯不再抖动后,夏油杰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静静地看着被包裹起来的冰淇淋安稳地沉睡着,眼神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软和了下去,没有了之前那副被人恐惧的害兽模样。
“悟……”
害兽在嘴里咀嚼着这个特殊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无枷锁的害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