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3.4下 内在秩序 ...
-
两人在洞窟内转了几圈，未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便商量了下一步行动的策略，同白马原路返回到游艇上，与荆克和所有液体机器人会合。椒翟向众人通报了计划，安伊卡命令船员留守，在树林附近耐心等待队伍归来，然后三人和五名机器人各自打开飞行背囊，同白马一道往苏格汉峰的方向飞去。不一会儿，孤零零的羑里城就在视野前呈现，它安静地躺在风雪中，虽然面貌比较模糊，但轮廓大致清晰。椒翟平生酷爱旅行，去过许多人迹罕至的地方，但荒凉如此的所在，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里的景象就像一个混剪视频，显得格外夸张和抽象，而最令人感到突兀的还是远处的冰瀑。冰瀑的体积并不大，但因为它在平原上猛地拔地而起，完全没有任何过渡，远远地从空中看去，使人怀疑这就是游戏设计程序员异想天开的结果，甚至是他在打盹时犯下的一个错误。在漫天雪花中，椒翟忍不住有一种错觉，这冰瀑根本就是有人从天上的某座山或者某棵树上扯下来的长达万里的道具。
椒翟一边带领队伍从远离城垣的海边森林绕行，一边在脑中回忆此前看过的资料。羑里城的监狱划为A、B、C、D、E五区，分别属于经济犯、□□、间谍罪犯、军事罪犯、特别要犯，而孟疏影就被关押在级别最高的E区。A、B、C、D区的楼房层层叠叠地分布在市镇的东、南、西板块，所有楼房的外形几乎都一模一样，像是被复制和粘贴成秩序井然的地界。E区的监室位于市镇的北部，看起来就像普通的别墅群，独门独院，砖木结构，房屋一律三层，一层是警察宿舍，二层是犯人居所，三层是审讯室。院落前后都有花园，种植花花草草，前院还有一块小空地，专供犯人放风使用。院子的四周建有三米多高的围墙，墙外都驻扎站岗和巡逻的哨兵。犯人居住的套间有七十多平方米，卧室、客厅、书房、洗手间、警卫室各有一间，书房里不仅可以摆放纸质图书，还设置了先进的信息阅览系统。当然，犯人能够浏览的外部信息，都通过防火墙进行了分级处理，毕竟监狱只能让犯人看到警方允许他们看到的内容。
椒翟一行离苏格汉峰越来越近，在高耸群山的衬托下，被雪花包裹的羑里镇就像一幅大写意中国画。椒翟心道，此地风水甚佳，本来可以成为一个旅游胜地，不想却被一群犯人给糟蹋了，委实可惜。他按捺不住好奇心，冲动地冒着危险朝城墙位置飞得更近一些，从而能更清楚地欣赏市镇的风光。羑里镇巍峨的城墙令椒翟想起地球上的襄阳古城，它除了有岘山和汉江两道天然屏障，还有坚实的城墙和宽广的护城河，易守难攻，固若金汤，所以才有“华夏第一城池”的美誉。
荆克忽然把头凑过来，低声提醒椒翟要与市镇保持足够的距离，椒翟正欲点头同意，却听安伊卡叫道：“瞧瞧中间那是什么？”
椒翟扭头看去，只见在城中央的位置，几道明亮的红色光芒从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绽放，在朦胧的天色中朝着空中射去。椒翟旋即回答道：“应该是监狱的医院。”
椒翟说完，便率领大家朝东边的天空移动。他记起来那个大号的十字架就在医院大楼的屋顶，其实是直升机和无人机停机坪的指示灯，主要出于飞机在恶劣天气条件下起降的需要。医院是一幢九层建筑，电梯直通屋顶，病区内有男女警察把守，摄像头遍布每个角落，每间病房都装有特制金属门，房间面积约有十平方米，内有一张或两张病床，外带一个洗手间，窗户的玻璃不透明，窗外都安装了金属栏杆。说起来，羑里城的医疗服务堪称一流，急救设施完备，而且供人员紧急使用的隧道，它的进出口也安设在医院大楼的地下室里面。有了这般设计，即使发生极端情况，医院仍可以从海陆空方向得到支援或者安全撤离。
“这监狱可真够奢侈的！简直就像个疗养院！”安伊卡有些不满道。
“把你搁在这天寒地冻的山旮旯，不到两天，你恐怕就崩溃了！”荆克嘲笑道。
椒翟没有搭腔，因为他知道社会上有太多人对高级犯人的待遇感到愤懑。羑里城的医院分成急诊科、内科、外科、妇科、眼科、牙科、皮肤科、耳鼻喉科、心血管科、神经科、精神科、传染病科等，配备技术精湛的医生和护士，医疗水准远远超出社会上任何一家三甲医院。医院还聘用了数目不小的保健医生和看护，他们负责定期检查犯人的身体，了解其一般健康情况，进行量血压、抽血样、查基因等测试工作，密切跟踪犯人的各种指标。羑里城的精神科医生都是英皇星鼎鼎大名的院士，在精神分裂症、躁狂症、抑郁症、癔症等领域发表过星际领先的论文，而且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关押在羑里城的大多数人，经历了从天堂到地狱的变化，许多人不由自主地精神失控甚至选择自杀，只有这些医术高超的院士们才有智慧引导和控制他们因长期单独囚禁而发生的精神综合症。
周围的气温越来越低，安伊卡哆嗦了几下，反击道：“等我将来有钱了，就把这里买下来，建成一个避暑度假村。”
“其实对犯人来说，最可怕的还是孤独，哪怕在皇宫一样的监狱里都一样。”椒翟插嘴道。
安伊卡幽幽道：“是啊，自然人本来是社会动物，又不是独来独往的乌龟。”
听到安伊卡此言，椒翟内心一阵搅动，差点没有憋住眼里的泪水。自然人终其一生，都在努力构建内在的秩序，它实际上是一个人自我存在的程度。精神病的本质，不是人的健康出现问题，而是由于人内心秩序的瓦解，也就是所谓的“人将不人”。椒翟脑海中迸出自己在阿月死去不久后经历的孤独和茫然感，此刻回想起来，他依然痛不欲生，心有余悸，脑袋右边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当然，椒翟其后还是自己治愈了自己，而这个法门，可笑之极，就是广为人误解的武当山龟息术。不过，椒翟现在觉得，在帮助人克服孤独感和维护个体精神统一方面，阿真的偈子可能更加管用。“身是无皮树，心如未兆孩。自然来拂试，一在去尘埃”，自然人的精神会受到许多残酷的打击，但只要顺其自然，便能像凤凰涅槃一样获得更高维度的新生。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3.4下 内在秩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