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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第二天沈默深起得晚,来到安恬床前时Omega还没起床。

      安恬长得好,睡着了也不爱乱动,规规矩矩地抱着被子一角,从他柔和的神情看得出来他睡得正香。

      沈默深端详着安恬恬静的睡颜,刻意压低了声音,“最近怎么总是发脾气呢。”

      安恬还是静静躺着,没有回应他的轻声呢喃。

      “小狐狸的眼睛都被你弄掉了,这次生的气这么大。”似乎想把这些天没说的话都说完,沈默深的语调缓而沉,“明天就是小寿星了,开心一点吧。”

      直到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安恬强忍的泪才终于落下,滴在残破的玩偶身上,染湿了颜色。

      他起身把玩偶放在床头,盯着掉落的纽扣沉默了很久,然后问管家要了针线,想要把它缝回去。

      可是安恬从来没有碰过针线。笨拙的针头把狐狸扎得伤痕累累,他看着小而密的痕迹逐渐模糊了眼眶,又不小心扎伤了手。

      缝不好了。

      他想,什么都缝不好了。

      眼泪在痛意泛起之前先落下,激起一阵隐忍的呜咽,伴着微凉的风,破碎得不成声。

      沈默深回来时赶上了家里的晚饭。

      夕阳被高山遮住了一半轮廓,金黄色的光影把树林染成一片阴暗的黑。

      Omega兴致缺缺地夹了点肉在碗里,食不知味地嚼了几口,有些艰难地咽下去,菜却一点没动。

      沈默深看了一眼管家,“你们先下去吧。”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么寂静的时候,安恬肯定是能听到的。只是他仍然没什么动作,就这样垂着眸子看着碗里的菜,像是一座失了颜色的雕塑。

      沈默深不免皱眉,但还是缓了神色,上前轻吻他的额,“我回来了。”

      “嗯。”安恬像是刚回过神来,抬眸看到他,又黯淡了神色。

      “安恬。”沈默深有些疲倦地拉了张椅子坐在他身侧,神情严肃地看着他,语气也冷了,“你是在和我冷战吗?”

      椅子和地板撞击的声音有些刺耳,惹得安恬心脏加速,有些喘不过气来。

      “没有。”他用勺子搅弄着碗里的饭,饭粒因为太凉而结成一块,安恬只能用力地去碾压,才勉强能打散。

      “你想这样到什么时候?”沈默深问。

      “我有和你说过小时候的事吗?”安恬忽然抬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突兀地问道。

      “……”安恬看起来太异常了,沈默深只能顺着他说,“没有。”

      “那我告诉你吧。”安恬放下勺子,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情绪。

      “我来福利院的时候是四岁。我的妈妈是外国人,我的头发是遗传她的。她比我要漂亮的多,所以她跟了很多人,我的出生,是个意外。”

      “后来她遇上了喜欢的人,生了第二个孩子。那个孩子没有我好看,但是他不喜欢裙子,还深得她丈夫的喜爱。可是他们对我很好,从来不会在我面前商量送走我的事情。他们第一次把我放在福利院门口,说三个小时后来接我,三个小时到了,我以为他们迷路了,我就告诉了福利院阿姨,阿姨把我送回家的时候,”说到这里安恬顿了顿,明明是笑着的,眼泪却落下了,“打开门的时候,他们还在笑的脸全变了,僵在原地,像不认识我一样。”

      “第二次他们特意送我来了这个城市,然后说,数三个小时。我数了,他们果然没有来。阿姨问我知不知道我家在哪里,我不敢说,其实我本来知道我家在哪里的,可是,那里好像不是我家,我已经没有家了。”

      “你知道吗?”安恬说,“你知道吗?沈默深。那天是我生日第二天。他们前一天还给我过了生日,说希望我的愿望成真。我的愿望是有个家,可是他们却不让。”

      “沈默深,我讨厌骗子。”

      说到后面安恬已经哭到哽咽,沈默深只能把他抱在怀里,轻拍他的背让他好受些。

      “好了,”沈默深沉默了很久才说,“我以后都不会骗你。”

      安恬却只是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流:“沈默深,狐狸也缝不好了……它把我的手扎得好疼,我缝不好。”

      “我来缝。”Omega在他的怀中泣不成声,无力感压得沈默深嗓音也哑了。

      他不知道安恬的情绪为什么又一次濒临崩溃,明明之前分化成功安恬也很高兴。想到可能是最近事物繁忙冷落了他,沈默深只能顺着他的心情温声哄着。可是后面安恬哭得太用力,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复他的话,只能缩在他怀里,沉默着直到泪水都流尽。

      把安恬抱回主卧时,Omega已经在他怀里累得睡着了。沈默深轻轻把他放到床上,检查他指尖细密的针痕。

      沈默深眸子微敛,俯身轻吻安恬的伤痕,甚至不敢太用力。

      他的爱人受了太多的苦,他怕惊醒,也怕弄疼他的爱人。

      他来之不易的爱人。

      许久之后,沈默深才僵硬地起身,去安恬的房间把狐狸玩偶拿起来缝补。

      其实只是一枚纽扣眼睛而已。沈默深三两下就缝好了,托着腮仔细端详着小狐狸的模样,又想起安恬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有些失神。

      在沈默深的记忆里,安恬似乎很爱哭。弄疼了他他会哭,受委屈了他会哭,太开心了也会哭,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掉,从来不心疼。偏偏自己看得心疼,就连不喜欢他的时候,也因为他要哭不哭的模样软了心。

      安恬生日当天天气很好。

      沈默深一睁眼就看见自家小玫瑰的睡颜,均匀的气息打在他的胸膛上,带着挥洒不去的热气。

      他宽厚的手掌搂住Omega纤细的腰肢,问:“起床吗?”

      安恬被吵醒,觉得面前的人有些烦,转了个身继续眯着,“不起。”

      “那你再睡会儿,十点我派司机来接你,好不好?”沈默深今天格外温和,连语气都变得温柔了些。

      “随便。”安恬把被子往自己怀里扯了扯。

      “生日快乐,宝贝儿。”沈默深在他后脑勺落下一吻,低沉的嗓音落在安恬耳中,Omega却在Alpha略带笑意的祝福中一瞬间惊醒。

      听着沈默深关上大门,安恬才迅速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床底下的行李箱拖出来,临走前被偶然瞥见的狐狸玩偶拦下了目光。

      思虑片刻后,他咬咬牙,把狐狸也塞进行李箱里。

      佣人一般晚上等到沈默深回家也就散了,第二天早上中午十二点才会来。安恬趁着家里没人的空挡,偷偷拦了司机,一路上换好几次车,最后坐上飞机到法国。

      几乎是落地的一瞬间,他呼吸到新鲜空气,眸子却有些酸。

      放空自己几分钟后,安恬还是把手机卡取出来,换上当地的电话号码。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卡丢进垃圾桶里。

      “是时候和过去告别了。”安恬重启手机,低声地自言自语,“新的生日,新的自己。”

      至少这次。安恬想,至少这次,是他主动离开,而不是被人抛弃了。

      只是似乎那种失落和悲伤还是没有减淡。

      哪怕分毫。

      得知安恬失踪的时候,沈默深已经在生日会现场了。

      层层叠叠的大蛋糕是安恬最喜欢的搭配,奶油和草莓的搭配显得梦幻甜美。每张桌席上的桌布都是沈默深请了高端设计师设计的,深红色的玫瑰印在上面显得奢华高调,水晶灯投射出的暖黄色灯光也把大厅衬得温暖柔和。

      “他怎么可能不见了。你们去主卧找找,没有的话看看侧卧,还没有的话把整个房子给我搜一遍,我派人调出监控。”沈默深吩咐完,很快就收到监控视频。

      不仅是安恬的二十岁生日宴,还是他给安恬的订婚宴。

      沈默深定制了订婚婚戒指,从设计到制成他都亲自跟进,全是按照安恬会喜欢的样子去做。

      设计师站在一旁正准备呈上去,却看见这位面带笑意的客户一点点冷了神色。

      他看着视频里Omega提着行李箱离去的背影,咬着牙努力冷静,看了一眼设计师:“有什么事吗?”

      “沈总,这个订婚戒指……”

      “妈的。”沈默深积压的怒意在此刻尽数爆发,毫无风度地斥骂道,“他都走了,我给谁?”

      刚和后台的人吩咐好事情,苏尔就得知了安恬失踪的消息。他并不意外地整理好表情走向沈默深,替设计师解围,“这个先给我吧。”

      设计师连忙道谢,给了东西就拔腿跑了。

      苏尔看一眼沈默深,把手中的婚戒放在他手上:“当务之急,是先把生日会的事情解决。您的订婚宴请了不少人,现在应该有不少人已经出发了。”

      “……”沈默深有些累,本就低沉的嗓音显得有些沙哑,“取消吧。”

      “不办下去了吗?”苏尔皱眉,“这次宴席很多商业巨头都会参加,是为公司扩大利润的好机会。”

      “这次宴席,是恬恬的生日会。”沈默深抬眸看他,眼中冷意愈浓,不知道是被安恬出走气的还是被苏尔的话激怒,“也是我和他的订婚宴,不是什么别的东西。”

      “是,沈总。”苏尔低眉敛神,握着流程单的指微微用力,“我这就吩咐下去,取消今天的生日宴。”

      不知道出于什么用意,他轻声补充道:“和订婚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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