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
-
给她爸打电话后的第二天一大早，陈霖背上书包出村等去县城的公交车。
昨天她在给三公、四公、表舅讲了半天，他们不懂什么分配、双选，盲目相信她读了大学出来不可能找不到工作。
“如果找不到工作，那就是陈援朝没尽心力去帮你问！”四公拍着桌子道，顺便又把她爸骂了个狗血淋头。
三公眼睛老花严重，眯着眼睛往桌上摸，“陈援朝不给你找个好工作，我就给他们领导写举报信！看他这个工作还能不能要！”
三公眼睛不好，除非天大的事情，否则不会离开村里，他不知道外面早已经换了番天地。现在不是七十年代那时候了，这样的举报对她爸如隔靴搔痒，甚至举报信都交不上就被扔了。
二伯母朝陈霖无奈地笑笑，大家都没纠结三公的话合不合理。
阿公他们都相信她爸会说话算话，倒不是她爸人品可靠，而是他们理所应当地认为，她是她爸的亲闺女，她爸再怎么样都不可能不管她。
要是她爸对她还有心，那算她贬低他了。
不过，自己的前程哪里都指望一个不靠谱二十来年的人？
她在学校打印的简历表还有几份，还好带了回来，昨晚认真填上各项信息，今早就带着简历和一套换洗衣物出门了。
阿公阿婆还劝她多在家待几天，才赶几天的车回来也没怎么休息，何况她爸也在帮忙找工作，哪里就至于这么着急？
陈霖就说先去看看，顺便也去县城看看姑婆。
姑公以前在邮电局上班，现在退休下来了，两个表叔一个在信用社一个在邮电局工作。她一个人没头没尾地去找，还不如先去问问表叔们有没有什么渠道了解单位的招聘信息。毕竟，有些招聘通知都不对外公布，等知道人家招人的消息，人家都能出录用名单了。
——
“这么早去县城哇。”司机师傅看见她没半点惊讶，乐呵呵地提醒她坐好。
车子从最里面的村子开出来，现在车上就陈霖一个乘客，她正想着眯一会儿补眠，司机师傅突然开心道：“我家妞妞期末考了年级第一，老师都说她考上高中没问题。”
等了一会儿，陈霖才意识到司机师傅是在和她说话，虽然挺突兀的，但陈霖还是很真诚地道喜：“这个成绩考高中肯定没问题，你家妞妞读书厉害的！”
司机师傅好像就为了她这一句夸，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后面也没再和她搭话。
——
到了县城，她先去买了袋水果，然后才往邮电局职工家属楼走。
她来得巧，刚走到家属楼大门就遇到接孙子孙女回来的姑婆。
高中三年的周末她没少来姑婆家里吃饭，这会儿看见她，姑婆高兴地说着今天多加个菜。
她说回来找工作，姑婆没意外。姑公有个也是今年毕业的亲侄子，本来想盼着能给分到县里的单位，可现在不管分配了只能自己找。说是双选，但侄子读的大专，而且专业又不是“万金油”专业，现在家里人都在给侄子跑工作的事。
“你姑公前天还说要打电话回去问问你工作落实的情况，今天你就过来了。”姑婆开了电视给两孙子孙女看，洗了个苹果给陈霖，让她留厨房一起说说话。
“你年年拿奖学金，学校老师那边咋不给推荐个单位？是不是不是本地人，人家单位不选？”
陈霖把苹果放桌上，帮忙一起择菜，对姑婆说了实话：“海市电视台选上了，我没去。”
她找姑公表叔帮忙打听，也得先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实力”。即使回来小县城，她还是想做和新闻专业相关的工作，以免姑公他们给她问到工作了她又不说不喜欢，那时候才为难。
愤愤不平的姑婆愣住，“啥？被电视台选上了没去？这工作多好啊为啥不去？”
“我就想离家近一点，回来再找工作也一样。”
姑婆想骂她脑子不清醒，但转瞬就想明白了陈霖为什么要回来找工作。
“今天别回去了，等你姑公表叔今晚下班回来，要是有单位招人，你就去试试看。”
“嗯嗯！”
“对了，您别和我阿公阿婆说我在海市找到工作的事，我怕他们多想。昨天他们才打电话给我爸让给我看看市里有没有单位招人呢。”
“能去市里肯定得去市里，比起海市，是要近得多了。”
陈霖没反驳，跟着说是，“我这就是两手抓，不能只等着我爸那边的消息。”
姑婆欣慰道：“这倒是，多看看，多条后路总没错的。”
——
下午陈霖陪着姑婆送表弟表妹上学，等时间差不多了，出门去菜市场买菜，顺路接孩子放学。
对这个一年见不了几面的表姐，两小朋友没半点生疏，围在陈霖旁边，一人贴一边，让陈霖给讲故事。
“秋菊啊……呀！陈霖回来了。”姑公何入海小跑着回来直奔厨房，一时没注意到沙发上的陈霖。
陈霖刚起身问好，大表叔大表婶和二表叔这时也刚好到家，她又一一问好。
人刚好凑齐，她就把来县城的目的说了。
姑公这几天忙着帮侄子打听消息，倒是没关注和陈霖专业对口的工作。在银行工作的二表叔沉思片刻，道：“五月份县人民日报社招人，岗位要求设得高，我同事妹妹大专毕业，都没选上，说不定现在还没招到人，我现在就去打电话问问。”
二表叔性子像姑婆，说风就是雨，大家刚消化完这个消息，二表叔人都已经出去十几米远了。
没十分钟，二表叔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气还没喘匀，二表叔笑道：“问清楚了，日报社还在招人！本来招好了的，也是今年毕业的学生，不过人家省城大学毕业的有更好工作了，所以这边广播台就得重新招。”
这么巧！好事让她给赶上了！
听说有戏，姑公立刻转头问陈霖：“带毕业证来了吗？”
陈霖拍拍沙发上放着的书包，“带了，还有简历和在学校的获奖证书，我们老师还给我写了推荐信。”
“那就好！有这些材料摆着，人家领导好歹了解你什么水平。”
姑公叹气，这才是找工作的态度啊！
想到自己亲弟家的孩子，除了毕业证什么都没有，人家问到专业知识也说不上个一二三来。以前国家包分配工作时没觉得有什么，本科生和大专生的差距也没多大。现在没有包分配这个说法了，才发现学生和学生间的差距这么大。
不过他心里也有疑惑，照说在学校表现优秀的学生，不可能没有单位选啊。可又怕问了让陈霖尴尬，就按捺住没问。
姑婆家里地方不大，筒子楼的条件就摆在这儿了，多亏姑公眼光长远，前两年可以买下单位房时，他把家里积蓄拿出来，通过几次“置换”，才得了一楼两套房。一套三室，老两口和大表叔夫妻一家三口住，还有一套同在一楼的两居室，给二表叔一家三口住。
陈霖今晚得去二表叔家和小表妹挤一晚。小表妹琳琳开心坏了：表姐讲的故事太精彩啦！
但是大表叔家的小表弟强强就不高兴了，拉着陈霖的手让她睡他家。
没办法，陈霖就是这么招小朋友喜欢。
——
晚上，何入海给陈秋菊捏肩膀，“陈霖和你说在海市找工作没？”
“左边重一点。”陈秋菊拍拍左肩，叹气，“得了海市电视台的工作，没去，霖霖心实，放心不下我大哥大嫂。霖霖不像她爸妈。”
何入海随口附和道：“是不像。”
刚刚听到“海市电视台”，他又高兴又心痛，连连低声叹气，“可惜了！可惜了！”
想想陈霖，再想想自家侄子，不求他能找到像海市电视台那样的好单位，就说当下，就盼着有合适的岗位招工了，他多个优点就比旁人多一分被招上的机会。可他带着侄子跑了几天了，优点是一个没看到。找工作的事他一个当伯父的比他本人还上心。
人最怕对比，叹气声更大了。
——
何入海想陪陈霖走一趟广播台，陈霖拒绝了。
多个人过去也不会影响结果，而且今早她听姑婆埋怨姑公一把年纪了还天天满县城单位地打听消息，想着姑公家里侄子工作的事情还没落实，姑公还得操心。
另外，她还想在县城四处逛逛，不忍心让姑公陪她个年轻人东奔西走。
——
先去家属院里的小卖部打电话回去，让接电话的堂姐帮忙去和阿公阿婆说她还得在县城多待一天。
县城不算大，但县城整体沿着一条长河呈条带式分布，姑婆家基本处于最西边，而县政府、广播台这些单位都在东边，走过去也得走半小时。
早晨的县城还没热闹起来，街道两边的商铺也才开了一半，该上班上学的人都已经上班上学了，街道上慢悠悠走着的大多是些上了年纪的人。
到了县政府附近，她走了一圈没看到县人民日报社在哪。跑去县政府大门问门卫，才发现县人民日报社办公点就是旁边的一栋二层小楼，牌匾挂的位置不明显，她路过两次都没发现。
但等她去到报社做进出登记时，保安给她抛出了炸弹。
“报社现在不招人了啊。”
陈霖懵了。
作者有话说第6章 00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