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下文物冲浪记》三生温柔

2、第二章，坠落

　　苏琉感觉自己遇到了喜欢一派胡言的江湖术士，
　　据他所知，雨伞是春秋时期发明的，比商周时期还要晚一个朝代。

　　老板转过身，像是看穿了苏琉的想法，
　　“雨伞最早的考究时期是春秋，但是商周时期就已经有原型了，只不过我说的可不是你的伞。”

　　像是察觉到屏风的异样，老板瞥了一眼屏风。
　　苏琉顺着老板的目光也跟着往屏风看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感觉屏风上的仕女图，跟自己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时候站的位置不一样了。

　　老板把香炉添上了熏香，

　　苏琉不乐意了，我在这听你吹牛呢？
　　“那老板言下之意是……”
　　难不成雕花盒子是商朝的？

　　老板慵懒地在太师椅上倾躺下来，看着苏琉手中的端木盒，
　　“打开盒子。”
　　苏琉虽然打心里是看不起装神弄鬼的人，但这时候却鬼使神差地乖乖听话把端木盒子打开了。

　　老板头也懒得再看苏琉一眼，也懒得站起身来察看，毕竟刚刚自己用黄金瞳看了里面的东西，
　　“商周时期已进入青铜时代先进的小屯文化，除了陶器的发展外，青铜工艺已达到巅峰，而且商墓葬中的玉器也越来越精美，但商墓在整个中国历史上最特别的还是他的奴隶殉葬制度，他在整个奴隶社会都是最严重的，从商墓中曾出土过大量骨器，而这些骨器全部都是拿人骨做的。”

　　老板顿了顿，“所以玉器为尊，以骨器为卑，以奴隶为葬，你伞上的玉坠才是商朝的。”

　　“可惜了，玉坠碎了。”

　　商周时期的玉坠，玉器为尊，以尊为法器镇压邪祟，也可谓是旧时的等级制度压制。

　　苏琉看着油纸伞的玉坠，在月光之下闪烁着剔透的晶光。可惜不知道上面什么时候出现的裂纹，自己一时间竟没有察觉。
　　但是还有一个疑惑没有解答。

　　“那为什么我父母要把这个伞交给我?直接不给我这个玉坠不就好了?”

　　“不早了，赶紧回去吧，外面要下雨了。”
　　在苏琉看来，老板这是下了逐客令。

　　苏琉看了看手机的手机，五点十五分，还有十五分钟首班公交车就该来了。

　　“不好意思，打扰了”苏琉收起手机，看了看前庭的天，不太看得清楚，但是刚刚皎洁的白月光此刻已然全都看不见了，看起来正如老板所说，快要下雨了。

　　苏琉把伞上的玉坠一拽，整个玉坠从伞上被抽离，不知道这把伞能不能遮一下雨，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在没有挂着玉坠的情况下去使用这把伞”。
　　苏琉推开荛轩的时候，听到身后那欠揍的声音——这家店的老板是真的挺没礼貌的。

　　此刻门外滴滴滴滴开始下起了小雨，伴随着梧桐树被大风吹得噼里啪啦的作响，像是灵魂从身体里面抽离了一般，苏琉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这天像是突然冷了一样，让苏琉背后一凉，从脚底冲向天灵盖的阴森。

　　老板依然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前的身影，前庭的莲花池一点涟漪都没有，好像外界的风雨与荛轩的庭院一点关系都没有。
　　“走不出来关我屁事”他呢喃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告辞”。苏琉看到清洁工人在商业街的尽头打扫着梧桐树叶，扫帚跟混凝土的摩擦声响让苏琉安心了不少，便头也不回大步踏了出去。

　　苏琉把油纸伞打开，外面的雨好像小了很多，只听得见苏琉的呼吸声，还有街道尽头清洁工的扫地摩擦声响，看着头顶上的雨伞，苏琉大步踏进雨里。

　　不知走了多少里路，突然，苏琉眼中一片漆黑，耳边的扫帚拖地声戛然而止。

　　也就在这么一瞬间，苏琉突然想起来，为什么第一眼看到的老板就很熟悉：

　　自己进入荛轩之前搜到的那篇文章，民国时期的中山装年轻人，老北京潘家园的大褂老板，天光墟贩卖古董的黑市男人，他们的面容或清晰或模糊，但是都只有一个真实的面庞——荛轩的老板。
　　——多重的身份，同一个男子。
　　他知道自己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苏琉现在只想扇自己两巴掌，刚刚的“告辞”说得那么拽。
　　尽管学医的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是死亡来临的时候还是会感到害怕。
　　——他似乎感觉到死亡在靠近。

　　像是进入了一片混沌的世界，刹那间，苏琉眼前一片漆黑，像是进入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全身轻飘飘的，不受控制地身体蜷缩。下一秒，几乎要紧张得干呕，强迫自己适应这周遭的环境后，不适感才慢慢褪去，只是，他嗅到了空气中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是要死了吗？”苏琉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清新的芳香。不由得感叹，人死了得到的待遇比在小城市中呼吸汽车尾气要好。

　　“憨批，死了还能闻到花香吗？”熟悉的声音传来，苏琉猛地张开眼睛。
　　几乎要感动哭了，终于听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的声音了，只是，这声音不就是那个......活了好几个世纪的古董店老板？
　　想着，苏琉背后一凉，想挣扎，可发现自己挣扎不了，是被这老板附身了吗？

　　“我现在在哪里？”苏琉蹬了蹬腿，完全没有受力点，像是完完全全漂浮在真空中一样。

　　“你在坠”依然是古董店老板的声音，苏琉听到这句话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下地狱的感觉是不停漂浮地下坠。

　　“你把我拉进地狱了？” 苏琉觉得好亏，毕竟自己坏事没做好事还做了一大堆，最后还是被一个老妖怪拉进了地狱。

　　老板：“......”
　　“这是宿主构建的“牢”，你被拉进这个“牢”里了。”

　　“所以你在坠的过程中会慢慢感受到自己的感观变化，从混沌变为清晰，直到这个“牢”构建完成。”

　　苏琉身体仍是无法动弹，可是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身边这个老妖精竟没有对自己做任何事。
　　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没死。

　　“破掉这个牢的枷锁，你才能离开这个构建的世界。”

　　荛轩的老板浑厚的声音让苏琉安心了不少，苏琉开始慢慢感受周遭的环境变化，先是空气中弥漫的甜味越来越浓，苏琉睁开眼睛，自己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个局得构建多久？如果我破解不了，那会怎么样？”苏琉打算弄清楚所谓的这个“牢”的规则。

　　此刻回应苏琉的声音不仅仅是老板的声音，还杂夹着孩童的嬉闹声，苏琉四处张望，发现什么也没有。

　　“范哥哥，等等我……”
　　“谢，快来呀……”

　　这难不成是什么NPC角色？

　　老板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这个牢，执念不算很强，宿主在三刻便可完全构建完成，但是，一旦破解不了，你会永远停留在这个牢的边缘，无法回到现实世界中。”

　　苏琉发现眼前的漆黑开始看到浩瀚星空般的闪烁，这是视觉开始出现的特征。
　　可他还是没办法安心，沮丧着脸，“身处牢的边缘会怎么样?”

　　“也就是永远停留在梦里，像掉进潜意识的深处，无法逃脱。”

　　苏琉看到眼前的星光愈来愈大，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手掌心开始渗出丝丝冷汗，苏琉闭上眼睛，尝试逃避就下来发生的事情。
　　这时，手上突然有了触觉，有人握住了自己的右手。

　　这里面不会是什么怪物吧，苏琉像挣脱，但是对方却握得更紧了。

　　“这是你的局，你要好好睁开眼去面对”。
　　玄衣拂面，冠冕加身，白发如霜，苏琉睁开眼睛，看着在风中高速飘摆的飞袖，老板俊朗的面容此刻一改刚刚的病态，额头的黑角纹渐渐闪隐，现在如同星河流动。

　　“已成定局，你没有重来的机会。”

　　苏琉盯着眼前这少年好久，视线完全不能脱开。

　　荛轩的门外，时间像暂停了一般，滴落的雨滴在空气中凝固，梧桐树叶在大风在以一个全员四十五度的角度停止了摆动，滴落的水坑上的雨滴溅成了皇冠的形状，便再也一动不动，

　　油纸伞上的伞柄，符号上散发着金黄色的纹路，苏琉握着伞，眼睛里空洞无神，像是失魂落魄了一般。

　　老板的手上紧紧捏着一根金线，金线吸食着老板食指上被隔开的伤口，血丝绕过伞柄捆在苏琉手上，老板眼睛尽管没有睁开，但是黄金瞳中所散发的幽光不比油纸伞上的金纹逊色。

　　......

　　苏琉睁开眼睛，看着桃花林中的满眼芳华。刚刚在黑暗中嗅到的香甜味道，原来便是桃花林里的百里芬芳。

　　潺潺流水缓缓注入湖中，湖中碎石清澈见底。

　　“桃花源记?”
　　这是苏琉第一时间想到的可以搭建潜意识的地方。
　　做梦就做一个美梦。

　　老板把握着苏琉的手松开，朝着欣喜若狂的苏琉翻了一个白眼。

　　身处“牢”里居然还有人可以笑得出来。

　　“现在去找宿主执念的来源，寄魂者”。
　　苏琉连忙点头表示附和“是的是的，怎么找？高德地图吗？”

　　老板:“？？？”

　　“然后我们跟他说放下对这把伞的执念吧，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苏琉实在是想不到比这个更好的解决办法了。早点搞定早点回家。
　　苏琉一掏裤兜，完蛋，裤兜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手机这些可不是感观，你带不进来的。”
　　老板闭上眼睛，黄金瞳全开，感知构建宿局内的执念之人所在的位置。

　　苏琉现在可看清楚了，老板的眼皮底下藏着一颗夜猫子金色眼睛，在眼皮底下咕噜咕噜地转动。

　　过了好一会，老板睁开眼睛，瞳色变回深邃的黑眸。焦虑地看着苏琉。
　　“是两个小孩子”。

　　苏琉想起来在搭建局的过程中听到的小孩子嬉闹声音，“范哥哥……，谢……”难不成是两个瓜娃子?

　　“范无救，谢必安。”

　　听到老板的话苏琉倒吸了一口冷气，感到头皮发麻。
　　完蛋，这里明明就是天堂的反义词。

　　“救命，这个局有多久？”
　　苏琉只想离开这两个索魂鬼所在的地方，尽管现在这俩人还是个小屁孩。

　　宿主构建的牢只会给我们展示寄魂者最重要的场合，最重要的是，这个场合必定跟这个宿主有关，也就是伞。

　　“按现在的情况看来，我们得从范无救、谢必安两人的现在幼儿开始，直到两人死亡当天。”

　　“什么？”
　　苏琉只想现在就把这两个熊孩子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