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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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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冉看不惯廉安那一副为了天下苍生付出,不顾一切的模样。
天真、可笑、幼稚,甚至有的时候,会让他想起,当初他自己一厢情愿,非得改变风恕之命运时候的蠢样。
虽然喊着善良、大义、为天下奉献,但修仙世界的人们其实跟别处没什么差别。
良善的人固然存在,但大多数人却是为了名,为了利,为了自己。
像廉安这种人太过干净,相信的事情非黑即白,如此下来,在这个污浊的世间必定经常受到打击,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所以,廉安越发清高,他越发看不上眼,他越看不上眼,就打得越狠。
可是,他打得狠,并不代表允许其余的猫猫狗狗欺辱廉安。
就比如现在,他揍廉安可以,但叫那些异植去欺负了他,那可是万万不行的。
这事虽然跟廉安修为下降影响他回家有关系,更主要的原因却还是廉安当着他的面挨打,影响他的尊严。
廉安看向粟冉的表情惊讶至极,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昔日揍他的魔头会主动挺身站在他面前。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些东西就又以排山倒海之势压来。
长鞭乱舞,碎星出鞘,粟冉和境虚的配合极度默契,竟一时叫那些东西无法近他们的身。
正在这时,不远处却忽而传来一阵阵的惊呼,还有人被顺着地面拖行的声音,和打斗的声音。
廉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视线却被那些水草牢牢地挡住,什么也看不到。
“不必好奇了。”粟冉开口,“是剑宗的人跟清虚的人打起来,他们要将你们清虚的人送去给异植吸收功力,尤其是修为高的长老。”
廉安表情愕然。
粟冉狎着眼又道:“所以我刚才才不让你过去,因为根本没必要,就算你不去救那些那些掉到河里的弟子们,你家的长老也会去。”
他这个去字说的意味深长,廉安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只是有一点,他还没有领悟。
“你……你怎么知道剑宗的人会这么做?”
粟冉轻“呵”,不置可否。
他又怎会不知?且不说,他来的路上就听见了剑宗那群人的密谋,单凭他在剑宗十余年,最清楚那些老东西的行事风格,也能轻易知晓。
——归墟剑宗,家底不如沧阳厚,运气不像清虚好,唯一的依仗就是风恕之这么个气运之子,可偏偏又事做不明白,白白把人推了出去。
那群老东西粟冉最熟悉,贪生怕死,还净想美事,刚才明明有逃出去这么一个选项,却能让他们归墟剑宗殿后,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们有了别的打算。
粟冉的表情好似早就料定一切,甚至连解释都不愿意多解释一个字。
在他这样的表情面前,廉安只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连再问一次都是凸显自己过于幼稚了。
两位高手一前一后护着他,廉安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他只能感觉到他在随着粟冉和境虚之间,默默地朝某个方向行进。
那两人像很有默契似的,可偏巧他又看不懂。
“仙尊,可以了。”
“嗯。”
“嗯???”
说时急那时快,廉安只感觉那两人忽然停止了攻击,继而一左一右地架起他两条胳膊,猛地朝某处倒去。
扑通——
河水从四面八方地往廉安衣服和口鼻里钻,他呛了好几口水,也来不及反应,嘴里就被不由分说地塞进一颗珠子。
再然后,呼吸就好像不那么困难了,甚至在水下也能视物了。
黑漆漆的水中,他们被水草包裹着朝某处前进,水底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深上许多。
里面还有些怪鱼在游动。——那是蛇鱼。
像青云秘境这般常开的秘境,其实很多灵兽怪物的分布都已被探知。虽然清虚的年头还短,但在市面上随便一个大一点的黑市买到这些资料也并不难。
资料的真假无须质疑。因为能买这种东西的基本都是为门派。有能力进入秘境的定然有一些势力,犯不着得罪。太大的门派则也有自己历次探秘的记录作为传承。
至于三大宗门之所以在这里安营扎寨的原因也分外简单。——这暗河安全,里面唯一的灵兽就是这蛇鱼,咬人虽然疼了点,但也不害命,相反还十分好吃,且有助于修炼。
廉安不知道那水草是哪里来的,不光是他,三大宗门的修士和长老都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唯二知道事情真相的,一个是从系统那得知的粟冉,另一个则是渡劫时候窥探天机、看见天裂的境虚。
起初,粟冉以为那些水草是从核心区域来的,但刚刚,水草们从四面八方围追堵截的过程中,却让他意识到了不对。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有水草从上游下来,可当初他也是和钟褚兮看得清清楚楚,甚至拿仪器测试了的,证明上游的水里面是没有东西了的。
既然如此,那这些东西又能是从哪里来的呢?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岔路。
方才在外面的时候,人多眼杂,不乏大能,有的话并不方便直接说,他就借着系统的口跟境虚这么表达了一二,才有现在的计划。
至于廉安……粟冉最初是不打算带他的,但架不住这孩子实在太倔,非得下去救人。
廉安现在对他是个什么态度,粟冉也说不清楚。
但他又觉得无所谓,如果廉安对他依旧跟以前一样,相信正邪不两立,相信非黑即白,他也不怕,毕竟廉安现阶段也打不过他,至于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
如果呢,廉安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粟冉也是无所谓的,毕竟他现在,再也没有跟任务对象深交的打算。
嘴里含了避水珠,哪怕是长时间闭气,也没有什么影响。
三人被水草裹挟着不知走了有多久,眼前的场景果不其然出现了一条岔路。
进入岔路又朝前行进了几百米,水面上逐渐有亮光显现。
粟冉知道,他们快到了。
那些水草看起来无组织无纪律,但刚才的屡次试探都证明了这些东西其实存在一个可以远程控制它们的大脑。至于大脑在哪儿……毫无疑问就是他们此时要前往的目的地。
粟冉看了看身边的廉安,还活着。
他又看了看突然出现的境虚,可以搭把手。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还需得速战速决,毕竟……还有一个钟褚兮在那边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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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粟冉前往水下的时候,另一面风恕之也带着钟褚兮朝回春木下的位置前进。
根据地图上的位置,其实他们离那树的距离不近,钟褚兮又是个带病的,应该需要更多的时间。
可偏巧要救的人是钟褚兮。
风恕之看见他就烦。
从小在归墟剑宗长大,又是大师兄,风恕之虽然冷,却清正和善。在他的字典里,哪怕穷凶极恶之人只要好好劝上一劝,都有可能转恶为善,更不会武断地说出厌恶两字。
可钟褚兮不同。
风恕之看见他就是明确的:此人不是好人,很烦,好想让他消失。
钟褚兮似乎受了伤,但却看不见伤处,他一直不断地痛苦呻|吟,惹的风恕之心烦气躁。
再加上,他的那些呻|吟,又不单单是呻|吟,而是暗中夹杂着许多的梦呓。
这些梦呓包括但不限于:“冉冉”,“冉兄”,“冉兄,等我脱离连心蛊的束缚,从沧阳彻底离开,我们就永远在一起,游遍四海八荒,看云卷云舒好不好?”
钟褚兮的性格大大咧咧,几乎不藏话,无论是喜欢还是讨厌都会直接说。
不得不说,风恕之是很羡慕他能说会道的。
对于风恕之而言,他觉得自己跟粟冉相识相交的时间最久,明明有大把时间去表达,可是他的性格闷,也不善言辞,一来二去才给了粟冉身边的这些阿猫阿狗机会。
如果钟褚兮只是寻常的魔族或者修士,也还好。
可偏巧他相貌好,家室好,嘴又甜,比他更懂得如何讨粟冉喜欢。
风恕之相信,他会是在粟冉身边陪他最久的那个人,但不得不承认,钟褚兮让他感觉到危机,也正因如此,他对他的烦躁和敌意才会如此之强。
粟冉命令他要将钟褚兮带去回春木下,若非那个人是粟冉,不然他可能早就把钟褚兮扔在一边,不管死活了。
最初的时候,风恕之是架着钟褚兮的胳膊走,然而昏迷的人最不好搞,总是动来动去,给他惹了不少麻烦。
慢慢地,他就转边了姿势,让钟褚兮半躺在地上,用法器托着他走。
法器需要灵石供给,风恕之只觉给这么个杂碎使用灵石,太过浪费,于是又转变为手拖。
他绑了根绳子在钟褚兮腰间,用一种丝毫不顾及他死活的姿势拖行。
本以为还要走好长一段路,可没想到变幻姿势后,还不到三百米,就看见了黑暗中影影绰绰的一棵树。
那树的树冠十分发达,在微风的吹拂中舞动的十分活泼。
……等等,风?活泼?
风恕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根本没有风。与此同时,那回春木的真实模样也终于在他眼前呈现。
干枯的枝干上,挂着细细密密的如同风干布条的东西,那些东西张牙舞爪地舞动,疯狂地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吸食一般。
在风恕之走进,注意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它们也在同一时间注意到了风恕之。
下一秒,那些东西像是找到了可以吸食的对象,一窝蜂地朝他扑去。
风恕之一怔,拉起钟褚兮的一条腿就准备远离,可是他的速度怎么可能有回春木快?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回春木上的粗重藤条一卷,猛地扔进了最深处的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