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界禁止死对头恋爱》七境

10、折花寄人

　　提起那本《纯情魔头俏仙尊》，话就要说回，钟褚兮不知哪位朋友送到他院里一沓话本，他本着有乐子一起的原则，叫来粟冉分享。
　　彼时，粟冉已经将修仙界的大江河川游历得七七八八，迫切需要一种新的消遣方式。

　　是夜，两人夏日乘凉，喝酒看本子，轻松自在。
　　钟褚兮看得很入迷，粟冉却是兴致缺缺。
　　身为一个在现代社会生活了十多年的人，粟冉看过不少漫画，而眼前的本子，无论是从故事情节，还是画功，都没有什么值得表扬之处。
　　可钟褚兮聚精会神，他也不好打扰，就只是随手翻看，一本又一本，粟冉的眼皮都开始打架，直到翻看到某本画风和内容都难以细说的本子。

　　“靠，这是什么东西？！”
　　斜歪着身子的魔尊陡然一晃，身子前倾，险些把本子都丢了出去。
　　眼前的话本完全超乎粟冉预期，虽然看过不少漫画，但瘫痪在床，所有到他手里的东西，都要经过很多双手，和奶奶的查看。

　　少儿不宜的，不该他看的东西，根本就不会传到他的手里。
　　所以哪怕顶着已经成年的年纪，但面对某些事情，粟冉还纯洁得跟张白纸一样。

　　“什、什么啊？大惊小怪的。”钟褚兮凑上前，温热的酒气喷在粟冉修长的脖颈，将那里烤得镀上一层薄红。
　　粟冉下意识朝后一躲，然而钟褚兮哪看出他的抵触，一把搂住粟冉肩膀，将他固定在原地，另一只手越到粟冉身前，去翻看那本被合上的书。

　　“我还以为是什么，不……不就是艳情话本吗？……嗝。”
　　和粟冉这张小白纸不同，钟褚兮从大染缸里长大，这方面自然见过市面，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胳膊下面的人身子有些僵硬，再加上本来的那几分醉意，不由得更加放肆。
　　“怎么？冉兄没看过这种话本？钟、钟某家里还有好些呢，冉兄要是想看，今夜跟、跟我回、回去如何？让你看个够。”
　　对粟冉来说，没情节的话本少见，而对于钟褚兮有情节的话本更有趣。

　　钟褚兮这副纨绔公子模样，若是放在平时，粟冉绝对会呛回去，或者动手。但现在时机不对，方才猝不及防的一瞥，书上的内容深深刻进他的眼里，白花花的rou体，一览无余的真实细节，走马灯似地一遍遍回荡在他脑海。
　　虽然是小白纸，但也不至于缺少最基本的知识，真正令粟冉震惊的是……
　　那话本上纠缠的两具身体都是男子啊！

　　钟褚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不是艳情话本的原因啊？难道，冉兄是第一次看龙阳的本子，害羞了？”
　　这本书的书名叫《纯情魔头俏仙尊》，话本上，处于下位的那个魔头不论是身份，还是张扬的表情，都和眼前的人有几分重合。
　　话刚出口，钟褚兮莫名感到喉头微紧，耳根发热，而他还未分清那是醉酒，还是别的，就被粟冉当机立断地否定。

　　“害羞？谁害羞？”红眸在眼眶中转了一个来回，他随手指去，“我只是看见那处的文法，分外不解罢了。”
　　“哦？哪处？”钟褚兮被他的动作吸引去了注意力。
　　“喏。”粟冉将两根手指点在交叠躯体背后。
　　盛开的花朵是明显的隐喻，再配上背后的一行字，又多了双重的释义。

　　粟冉挑眉，表情从容，他反手虚虚一掠，扫过翻过的其余话本：“这些话本多以雪山之巅的圣花去比喻忠贞永恒的爱情，在本尊看来，这比喻纯粹狗屁不通！”
　　“哦？何解？哪里不通？”钟褚兮的思绪还被酒精炙烤，丝毫没注意话题已然被粟冉带走。
　　“这不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吗？”魔尊眼神桀骜，“雪山之巅那圣花千莲华，虽然确实纯洁无瑕，可活千年，但娇贵得不行，换个地方就不能活，哪怕在雪巅还要挑地方，非得生在崖顶，光照多一点，或者少一点都会枯萎。那花脆弱如斯，用这东西比□□情，也不知道是表扬还是咒人！”

　　粟冉骂得掷地有声。
　　千莲华是雪域之上的圣花。
　　他和钟褚兮上一次相约游历，去的就是极寒之地看千莲华。
　　两人灵力加身，千莲华也不难寻。只是……从上山到寻到花，拢共只花半天时间，然而为了看花开，他们却等了整整半月！

　　风雪不开，太冷不开，不冷也不开。
　　粟冉本来就是个矜贵的人，碰上这么矜贵的花，真的是加倍无语。若非钟褚兮有意挽留，他定在第三天就下了山！

　　用这么个娇贵东西比喻忠贞爱情这件事，粟冉自然觉得胡扯的。但钟褚兮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想法。

　　“有没有可能是钱不够？”他表情真诚，“千年之花，世间难寻第二。千莲华虽矜贵，但若是修建冰库，再派人悉心浇灌养育，定可日日盛开，如此难得之物，又为何不能论以忠贞？”
　　“……”

　　粟冉对钟褚兮一直多几分偏爱，因为二人爱好相似，性子相投。但他头一次感到无语，因为钟褚兮的钞能力。

　　他停顿须臾，沉声道：“其实很多事情也不是钱能解决的。”
　　“比如？”
　　“比如我现在想揍你一顿。”
　　最终，这场幼稚的辩论以粟冉“说服”钟褚兮落下帷幕。

　　不过，钟褚兮这人，虽然修为不行，但脾气中也是带着点倔的成分。
　　后来粟冉辗转从系统那的修仙日报中得知，钟褚兮斥巨资建了一座冰库，只为目睹千莲华盛开时候的美景。再后来，每隔几月，都有做成标本的千莲华花瓣，伴随着培育日志和那本《纯情魔头俏仙尊》后续以及其余新鲜话本以匿名的身份邮寄到魔界。

　　在钟褚兮的海量话本投喂下，粟冉在某方面的成长堪称惊人。而这种友好交流也持续了几年，直到粟冉修为又进一阶，修仙界对魔界忌惮又重，私自和魔界通讯变得不那么顺畅，两人间的频繁联系才逐渐中断。
　　那之后，两人见面也减少，本来是玩乐为主，做任务为辅，到后来变成做任务为主，玩乐为辅。

　　随着时光的流逝，粟冉坐下的魔将逐渐聚集，生活也和以前大相径庭。那些跟千莲华相关的记忆也慢慢被抛于脑后，直到前夜沈乾前夜提起，他才终于想起那段遗失已久的记忆。

　　旧事重提，粟冉和钟褚兮对月相望，两人都感慨伤怀。
　　沉默良久，是钟褚兮先打开话匣。

　　“所以，魔尊，当年看那本子时，你是真的没害羞吗？”
　　“羞你个头，”粟冉白他一眼，直奔主题，“别说那些有的没有，千莲华你到底是陪我搞还是不搞？”

　　“搞，为什么不搞？又不是什么难事。”钟褚兮托下巴望天，须臾又道，“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的倒是魔尊的目的。你……你要这花，是……是为了……送什么人吗？”
　　千莲华用以比喻忠贞爱情，而后随话本故事流传，逐渐扩大了原本释义。有情男女，往往会互送千莲华标本表明心意，富有者则会亲自带上另一半去雪山之巅一览花开胜景，祈祷两人可以共度一生。

　　钟褚兮的猜测其实也颇为合理，像粟冉这般张扬的人，若是喜欢上什么人，定会给他最好的东西，而目之所及，最容易得到的那一株千莲华就是他手里这一株了。
　　钟褚兮看粟冉的眼神有些许古怪，粟冉却只是白他一眼，回了个“你在想什么鬼东西”的表情，又道：“你看我像那种被民间习俗和想法所影响的人吗？我的想法一直和以前一样！拿千莲华那种东西比喻爱情纯属是傻瓜行为，还一起去看千莲华盛开就可以共度一生？！我们俩还一起去看过呢，这跟爱情有什么关系。”

　　月光映在钟褚兮的眼里，显得那双好看的深色眸子有如微波在荡漾。
　　他迟疑片刻，还是确定似地开口：“既然没有喜欢的人，那魔尊取这花又是为何？”

　　“为……”想起魔殿中躺着的白发剑修，粟冉一时语塞，半句话堵在胸口。
　　他脸色沉下，缓慢道：“你管那么多干嘛？总之我不是为什么劳什子爱情取这花，我他妈的也没有喜欢的人。如果非说有，那也是我自己，跟旁的人半点关系都没有。”粟冉语气斩钉截铁，心底却涌起怪异感觉。

　　钟褚兮并未注意到那么多，只是露出浅浅微笑，像是得到满意的回答一般。
　　他亲昵地朝粟冉靠近半寸，又道：“没有喜欢的人，魔尊就打算这么单着一辈子？有的时候真羡慕你，不像我这边，一大家子人逼着我和别的世家的女修接触，还在背后苍蝇一样地磨磨唧唧。”

　　和注孤生的风恕之不同，原书中，钟褚兮的一生堪称风流。
　　按理来说，这个年纪的钟褚兮也应与其中的几位红颜知己开始接触，绝不应是现在一副断情绝爱的模样。
　　他似乎还想抱怨些什么，但粟冉却完全没有听的心思，他比了个收的动作，指了指前方烟雾笼罩的巍峨仙山。

　　“别废话，千莲华。”
　　“好。”
　　紫衣青年浅笑着，打了个响指，两人一牛朝着沧阳派方向悠然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