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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她看上我了? ...

  •   年关将至,国子监的课业自然也需有个结论,与男子要科举不同,女子只需完成一副作业即可。

      司业笑意满怀的瞧着这些贵女们,自是知晓她们其中许多都是姐妹,一来为省事儿,二来也为免去作弊,便让她们抽签,随机两人一组,再从琴棋书画中选一个,共同完成就好,取得头三甲的可以提前七日放假。

      很不凑巧,陆羡抽到林了了,当她看清签条上的名字时,第一反应便要将签条扔回去——

      “嗯——”

      司业拧着眉,捋着胡须,尾音拉的极长。

      陆羡没法,只得又将签条抽回,认命般的交给司业。

      司业低头扫了眼,又递交给旁边的助教——

      助教高呼:“陆羡,林瑾禾一组。”

      话落,反应最大的不是林了了,也不是陆羡,而是林瑾姝,咬牙切齿的绞着帕子——凭什么!

      林了了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扭头朝陆羡望去,陆羡眉头蹙起,收紧拳来——臭手!

      ...

      下学后,陆羡头也不回就往外走,林了了急忙去追——

      子柔见状抱起书箧跟着屁股后面跑,边跑边喊“姑娘等等我啊~~”

      林了了的腿脚极快,三两下就把子柔甩在后一大截儿,瞧着前面那个绛红身影焦急不已,当即便顾不得形象——

      “陆羡!你别走!”

      正欲再追去,却被半路冲出来的林瑾姝截了道儿——

      林了了压根就没把她放进眼里过,这会儿瞧着又她没事找事儿的模样只有不耐烦。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闹,别烦我!”

      “你果然跟她有猫腻。”

      “谁?”

      “还能是谁,自然是陆羡!”

      林瑾姝不依不饶,恨不得撕碎了她——

      “你们串通起来害我!”

      林了了真不懂她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番话的,合着只许她耍阴招害别人,还不准别人还击?天底下哪来这样的规矩,未免太过可笑——

      “想知道啊?想知道你问她去啊,谁知道你怎么得罪她了?”

      “林瑾禾!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我只后悔动手的太晚!”

      说完,林了了绕开她继续朝前去,刚走两步,却猛地跌倒,原来是林瑾姝故意踩住她的裙摆——

      “哼——狗吃屎!”

      林了了趴在石子路上,两条膝盖钻心的疼,没等她爬起身,一抹再熟悉不过的红色引入眼帘,她抬起头,顺着向上看去——

      是陆羡。

      陆羡本来都上马车了,被她那一嗓子又喊的回过头,得亏是回头了,否则还看不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拉我一把。”林了了伸出手。

      陆羡勾着唇角,丝毫没有要拉她的意思,竟还向旁边挪了两步。

      林了了算明白,这人不是来帮她的,是来看笑话的。

      得——俗话说得好,自己丢的脸自己找回来,林了了强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二话不说,扭头就向还未走远的林瑾姝跑去。

      林了了说时迟那时快,左手揪住她的后衣领,右脚勾住她的腿,猛地用力,就将林瑾姝放倒在地。

      “看到没有,我就跟她是一伙的,有本事你就回去告状——”林了了凶巴巴的挑眉,指向陆羡“要她亲自去作证吗?你要觉得爹爹上回罚你罚的还不够,你就尽管去告状!还有你——”

      又指向旁边的瑶芝“再胡说八道割了你舌头!”

      林了了这才松开林瑾姝。

      瑶芝赶忙去扶自家姑娘,林瑾姝一边哭,一边还不忘放狠话——

      “林瑾禾,你等——”

      “嗯?”

      林了了立马扬起拳头,那主仆二人登时吓得抱头鼠窜。

      抱着书箧终于追过来的子柔,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连气都忘记喘,差点儿没憋死自己。

      “姑娘....”

      林了了拍了拍手,全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昂首挺胸的朝陆羡走去,只是走到跟前,对上人家的眼睛,林了了便露了怯——

      当着人家的面儿用人家,实在不雅。

      “你挺会啊。”陆羡说道。

      “...没办法,她老欺负我,我认识的人里你是最厉害的,别那么小气嘛~~”

      见陆羡不说话,林了了便自动跳过这一茬儿——

      “那个...我就是想问问你,作业的事儿怎么办?既然分到一组了,就是老天注定,再说...是你抽中的我,不是我缠着你...你可不能不管我。”

      长得憨有什么用?猴精猴精的。

      “明日羡园等你。”

      陆羡撂下一句,而后转身登上马车。

      青时青钰各立在马车两边,不由自主的滚了滚喉咙,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似乎方才是见到了什么天外之物。

      子柔抱着书箧,笑的十分难为情——

      “我家姑娘平时不这样,是二姑娘总欺负她...你们不知道,二姑娘心眼有多少。”

      说完溜到自家姑娘身边,声音小的不能再小——

      “姑娘真牛!”

      “是吧~~”

      马车渐行渐远,直到再看不见——

      陆羡倚在金钱蟒纹的靠枕上,绷着的嘴角,终于忍不住笑出来。

      青时青钰听见自家主子的笑声,霎时愣住——多久没听过主子笑了。

      ....

      另一头,林了了回府后,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直到掌灯时分——

      “呀!”

      “姑娘怎么了?”

      “我就说忘了什么...她光告诉我明日去羡园,可是...羡园在哪儿啊?!”

      ...

      翌日

      刚传过晨餐,去羡园的马车便候在了林府门口。

      宣平侯府的马车来接人,整座林府都被惊动了,那动静不亚于八号风球——

      “真是侯府的?”林偲远问道

      “是,那姑娘自己报的家门,我就怕听错,还问多问了一遍。”管家擦了擦汗。

      “哎呀!母亲,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林偲远拍着腿直转圈圈,老太太嫌他丢人,清了清嗓子——

      “咳咳!”

      林偲远这才消停。

      随即,林老太太看向众人,老大家的跟老二家的,脸色都不大好,原因嘛...倒也不难猜,毕竟宣平侯府的人谁不想巴结,如今落在林瑾禾头上,自己这两个儿媳,眼睛肯定是要红的。

      “母亲,这么大的事情,禾儿也没说一声,咱们这小门小户比不人家高门大户,若是礼数不周怕是不好,要不...儿媳陪她一起去?”

      柳惠真是豁出去,当着一大家子人竟说出这话来,林了了给她点赞。

      “这恐怕不妥吧。”老太太还未出声,齐燕倒先插一句进来“人家请的是瑾禾,您去算怎么回事?”

      “我这不是表示尊重吗?”

      “尊重应该请人家来府,嫂嫂您递帖子了吗?”

      “我——”

      “行了!”林老太太杵着拐杖,蹙着眉最烦她们这一套暗里藏刀“人家宣平侯府是什么地方,能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

      “母亲,我这不是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林偲远急了,跳出来冲柳惠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人家那么显赫的府门还能吃人啊!”

      说完,林偲远慈爱的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禾儿,你快去吧,莫要让人家等,到时候坏规矩。”

      瞧着众生相,林了了特想笑出声来,可又不得不端着,于是捏着嗓子道——

      “是呢爹爹,女儿这就过去~~”

      府门前来人是青时,昨日自家主子一路笑着回去,虽不怎么熟悉,但心里却对这位林大姑娘有了些好感。

      林了了认得这马车,是陆羡平时常坐的那辆。

      青时拿出小凳放在林了了脚下“林大姑娘请。”

      “有劳。”

      林了了登上马车,甫一掀开帘子,熟悉的檀香迎面扑鼻。

      帷裳刚落下,就听外头的青时又道:“方几上有点心跟茶水,林大姑娘请自便。”

      如意糕、玫瑰酥、吉祥果还有桂花糖蒸栗粉糕,林了了不客气捏一块塞自己嘴里——

      陆羡...就嘴凶,这不挺体贴嘛~

      ...

      羡园少说十个林府那么大,若没有青时带路,非将人绕晕不可。

      林了了到的时候,陆羡正在跨院喂鱼——

      “主子,林大姑娘来了。”

      “嗯。”

      陆羡掸了掸手,余光瞥见一抹秀丽的身影,不由得抬眸望去——

      1.白底水红领子对襟印花褙子,浅紫撒花百褶裙,小姑娘天生婴儿肥,水盈盈的眼底波光潋滟,梳着百合分髾髻,头上的零星点着几朵粉色珠花,就这么直勾勾瞧着你,倒是能在心底看出几分柔软。

      陆羡若不是亲眼所见,几乎都以为昨日与今日的,不是同一人。

      “原来这里就是天家御赐的羡园啊...”

      “你知道?”

      “能不知道嘛...我爹在家天天说,就差贴墙上让我们反复背诵了。”

      进屋后,那股檀香味更重了些,但却不熏人,反而有种提神醒脑的功效,再细细闻去,其中还夹杂着些许墨香。

      陆羡的书房里有一面墙的博古架,林了了不由自主的想去亲近...看见这些就想起当年自己读医科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到处都是的书...看不完的书...

      她凑过鼻子,使劲儿嗅了嗅。

      “你做什么?”

      “好香啊,跟你身上的味道很像。”

      说着又凑到陆羡的颈边,吸了吸鼻子“不过...我觉得还是你更好闻一点。”

      林了了说的自然大方,陆羡却耳朵发烫,下意识想向后退去,可见面前人镇定自若,又不甘,于是也学着她的样子,凑去她的颈边——

      “你的也不错。”

      陆羡动作很快,快到林了了觉得她根本就什么都没闻见,看着她在书案后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绷着脸,

      林了了眨了眨眼,半秒不到,嘴角露出的梨涡有些妙。

      她该不会以为这样,自己会害羞吧?

      “嗯...你很热吗?”

      “没有。”

      “哦。”

      过了会儿,青钰端着沏好的茶进来,一眼便落在了自家主子的耳朵上——

      “姑娘...”

      “嗯?”

      “您不舒服吗?”

      陆羡抬眸,今日怎么了,怎么都来问自己?

      “您耳朵好红啊。”

      “....”

      林了了摆弄着案上的笔架,瞧着那人方才烫红的耳朵已经褪去了颜色,才开口——

      “你想没想好做什么?”

      “没有。”

      “那...你都会什么?”林了了掰着手指头“书法?下棋?弹琴?还是画画?”

      陆羡两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瞧向她:“你光问我,那你先说说...你都会什么?”

      “我...”

      林了了想说弹琴,但是只会电子琴;想说下棋,但又只会五子棋,至于画画嘛...漫画算不算?

      “我...”

      “你该不是什么都不会吧?”

      “怎么可能!”

      林了了灵光一闪——

      “我针拿的稳...我会缝针!!”

      缝针是个什么鬼?

      林了了说完自己都心虚,总不能到时候拿块猪皮上台表演吧?再说了也不跟琴棋书画沾边啊。

      “我要是什么都不会...你会不会要跟我分开?”

      陆羡被她的表情怔了下,突然这么柔弱做什么...

      “主要是我会的东西,你们这都没有...不能全怪我。”

      林了了忽闪着眼睛,想要将陆羡看穿似的,慢慢一点点的凑近——

      “要不你帮我...我给你研墨...捶腿、捏肩,揉背或者随便你说什么...都行。”

      “你离远点。”

      陆羡用一根手指头抵开她,拿过镇尺将纸压住——

      “我打算也没指望你。”

      笔尖舔饱墨汁,陆羡开始作画,说是什么都不会,可真动起手来,却一点都不含糊。

      林了了静静的站在旁边看她,不一会儿多时那张雪白的澄心堂纸上便有了大概轮廓,陆羡作画时,不苟言笑,任凭脸上的眉头如何皱起,手上的笔锋却行云流水,所有线条仿若一气呵成,与那些国画大师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刻的林了了,脑中只有一句话——杀鸡焉用宰牛刀。

      她再次看入了神——

      “陆羡。”

      “嗯?”

      “你...”

      “怎么了?”

      “你...喝不喝奶茶?我给你煮啊”

      “.....”

      陆羡在书房里作画,林了了在旁边的梢间煮奶茶。

      她拢着衣裙蹲在小火炉跟前儿,动作十分娴熟,以前在家几乎每天都会自己煮着喝——

      先把红茶叶跟白砂糖放进锅里,小火慢炒,直到白砂糖被炒化开为止。

      “林大姑娘,您要的牛乳。”

      “刚刚好,多谢~”

      林了了将牛乳加进去,刚倒一半,却又停下——

      “青钰姑娘,你们主子她喜欢吃牛乳吗?”

      “我们主子喜欢吃乳酪酥。”

      “哦~那就没问题。”

      说完就将手里的牛乳全倒进了锅里。

      青钰好奇的盯着她瞧“林大姑娘,你这做的是什么好东西呀?”

      “奶茶。”

      “....”

      “原味奶茶。”

      不知是茶叶香还是牛乳香,掺杂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奇妙。

      青时的狗鼻子顺着味就嗅了过来——

      “二位姐姐,请用吧。”林了了盛出两杯,笑盈盈的道。

      “这怎么使得...”

      “这有什么使不得?”

      林了了指了指锅“放心,我煮的多,今日肯定管够。”

      青时嘴馋想喝,但青钰却忍了忍“我先给主子端去吧。”

      “青钰姐姐...”林了了抿了抿嘴“给我吧,我去给她。”

      林了了从青钰手中接过托盘,迈着碎步朝书房走去。

      不等青钰转过身,就听青时在身后咕嘟咕嘟灌下一杯——

      “啊!真香啊——”

      青钰“哎!你怎么偷喝!”

      ...

      她们在梢间闹的这样,陆羡又不聋子,而且这味道也太香了吧——

      说是茶却有奶味,说是奶却又有茶味。

      惹的陆羡不由抬头张望。

      而这一抬头,恰好与款款走来的人眼神撞个正着。

      陆羡掩耳盗铃又低下头去,佯装自己刚刚根本没抬过头。

      林了了见状,也不拆穿...十六七的年纪正是最抹不开面的...

      “你辛苦了,我请你喝奶茶。”

      陆羡这才抬眼,看清了茶盏中让人馋虫作祟的东西。

      “喝吧,很好喝的。”林了了把茶盏递过去“我听青钰说,你爱吃乳酪酥,特意多放了些牛乳呢,看看合不合口味。”

      “多嘴。”

      陆羡别扭又傲娇,可又抵不过林了了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举起手接了过去,低头喝了口。

      “怎么样?”

      “凑活。”

      说完又喝了口。

      林了了知道她这是喜欢,否则照陆羡的性子,肯定会直接丢出去,于是笑着又补了句——

      “这次太赶,等下回时间充裕些,我用木薯粉、红薯、紫薯、香芋搓些珍珠跟芋圆,加在奶茶里一起边喝边吃,那才好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都没听过。”

      “没听过有什么打紧的,好吃不就行了。”

      余下的时间,林了了都没再打扰陆羡,而是静静在旁陪她,陆羡画了多久,林了了就站了多久,等陆羡完成的时,她的两条腿已经站的酸胀。

      她看着陆羡的画,竟有种孤独感,阴云密布的天,夹缝中冒头的小草,在暴雨中摇摇欲坠的船只,眨眼间仿佛一切都将覆灭——

      “你是想让它生还是死?”

      陆羡乌眸清冷“随便。”

      林了了深吸口气——

      “那就让它生吧,毕竟人世艰难,艰难也要向上。”

      林了了从笔架上取下那支狼毫,滚过墨汁——

      2.“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陆羡望着题诗,目光怔楞——

      “你....”

      “我字丑吗?”

      “不丑。”

      ...

      林了了走了,陆羡盯着那画上的题诗若有所思——

      如果说自己的画是景,那这首诗则是景中的精髓。

      小小的苔花连日光都见不到,却都要与牡丹一样热烈绽放。

      陆羡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原来自己连苔花都不如。

      ...

      林了了回到林府,只有老太太询问了几句,至于林偲远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话——要走动,要多多走动。

      而柳惠跟齐燕,大概是觉得沾不上边,再者跟骄傲了那这些年,时下就算眼红,可也犯不上过来讨好,共同在宁安堂用完膳后,便各回各院了。

      倒是卫妈妈,这些年被欺压的过头,养成了无论何时都思虑深重的习惯——

      “姑娘,我听说这陆羡的名声可不大好啊。”

      林了了“怎么不好?”

      “她常去康乐坊,而且好像还包了姑娘,据说与双亲的关系也不怎么好。”

      “你从哪听说的?”

      “嗐...闲话呗,总有一两个嘴管不住。”

      康乐坊,包姑娘?

      莫非她喜欢女的?

      “姑娘...姑娘...”

      “啊?”

      “我不是说人坏话,我的意思是咱们不存害人的意,但得有防人的心。”

      林了了有点懂了——

      “卫妈妈你该不是担心她看上我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她看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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