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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送你了 ...

  •   “凭什么?!”

      “就凭我是嫡长女。”

      林瑾姝唰的脸色爆红。

      两人一个站着俯视,一个坐着仰视,剑拔弩张的架势,惹得学堂里其他人好奇,不一会儿的工夫,许多眼睛都往她们二人身上瞟。

      林了了怎么会怕林瑾姝,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冷冷的望着她——

      “后-面-去!”

      林瑾姝在嫡长上不占理,无论她自己再怎么高傲,始终要被嫡长二字压下一头,紧咬牙关蹭的站起身。

      子柔见状下意识就要去护自家姑娘,却被林了了摁住——不用。

      她敢动手试试...

      不打的你满地找牙,我都不姓林。

      后一排的位置是空的,除了林瑾姝不懂规矩外,林家其他姐妹都恪守长幼秩序,这位置早给她留好,依次往后排才是林瑾兰林瑾玥以及最末尾的林瑾珍。

      林瑾姝灰溜溜的挪到后桌,她气急败坏,但又无计可施,只能恨恨的看着林瑾禾,恨不能用眼神把她撕碎。

      在林家这么多年,向来都是林瑾姝欺负别人,什么时候见过她这般狼狈?子柔低头从书箧里拿出纸笔,悄摸摸的冲自家姑娘竖起大拇指——姑娘~您真牛!

      林了了挑挑眉——这才哪到哪儿~

      五十岁的秃头油腻上司治不了,十几岁的毛丫头,还不一治一个准!

      ...

      落座不到五分钟,外面的铁钟撞响——

      卢夫子来了。

      林了了成天被卫妈妈洗脑,睁眼闭眼都是卢夫子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学问精湛,如何如何聪明非凡,下意识的便对他有了几分期待,没想到就这样?

      干瘪瘦的小老头。

      说他是削光肉的排骨架子,自己都没意见。

      小老头干瘦成皮包骨,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甚至比底下坐的那些学生都更加明亮,刚在中央站定,就听有人带头喊了句——

      “卢夫子有礼。”

      “有礼有礼。”

      小老头笑眯眯的抬了抬手,便盘腿坐在窄案后的绸缎垫子上,老头儿肉没几斤,派头不小,左右两边有小童伺候,渴了扬扬手指,就有茶水奉上,累了挪挪屁股,立马有人捏肩捶背,这么舒坦的授课方式,就是再让林了了穿一次,恐怕也难见。

      哪像老师?像暴发户差不多!

      卢夫子捋着花白的胡须,从第一排挨个扫过来,两只眼睛老鹰似的盯着前排学生,或是脖颈挂着的玉锁,或是腕间套着的金珠,亦或桌案上摆着的名贵砚台。

      这一幕似曾相识,林了了歪头若有所思片刻——

      想起来了!

      自己小学三年级的班主任就这样,后来光受贿不办事,被学生家长告到教育局,有期徒刑三年。

      卢夫子理了理衣裳,开口不到三句话,迎来了第一个迟到的学生——

      也该他倒霉,什么时候迟到不行,偏偏要今天,不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劈头盖脸一通骂,那儒生被臊的抬不起头,最后只得一个滚字,就被撵了出去。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大声呼气都不敢,生怕被殃及池鱼。

      脾气这么大吗?林了了抠着手指甲,要不是等会儿又有人迟到,差点儿就被这个小老头给骗了!

      ...

      “主子,卢夫子的脾气不大好,您今日要不就先别去了,明日咱们早些来。”

      “脾气不好?你怕他骂我啊?”

      “...”

      陆羡跳下马车,嘴角勾起——

      “放心,我让他骂,他都不敢。”

      陆羡进来的时候,卢夫子正陶醉在文章之中,摇头晃脑浑然不知天地为何物,以至于陆羡都走到他身前了,他还没发现。

      “卢夫子好啊。”

      一身绛红长衫,金线勾成的云纹,她站在日光明媚处,谪仙般的样貌彷如画中走出的仙子,俯瞰凡间众人。

      是她!

      林了了猛地直起身,又连忙低下头,可转念却又忍不住抬眼去看——

      她们又双叒叕...见面了...

      好巧好巧。

      这么做作刻意的举动,想不让人注意,怕是很难——

      更何况陆羡的眼力向来很好,方才还没进来,隔着窗子就瞧见她了。

      的确是挺巧的。

      卢夫子有些年头儿没来京都,其中变化不小,许多人事改头换面,更有些都不认得,先到的那几日拜访不少,可与他来往的几乎都是文臣,陆羡是武将家的,与卢夫子八竿子打不着,不知道也不奇怪。

      拢着宽大的衣袖,细细打量,眼前的人气度非凡,通身富贵逼人,不说别的,单就是她腕间的那穿玉珠子,怕都要价值连城,如此泼天富贵定然不会是普通人家,与方才那个衣着寒酸的穷孺子大有不同。

      这样一来,卢夫子倒不敢随便责难,好声询问——

      “你是....”

      “学生陆羡。”

      陆羡?

      旁边的两个小童忽然想到什么,忙不迭凑到卢夫子耳边——

      “是宣平侯府的嫡长女。”

      卢夫子的脸色一震再震,好像天桥底下变戏法的手艺人——

      “回去坐着吧。”

      陆羡笑意灿然,而后又指向门外站着的那个儒生——

      “夫子,让他也进来吧,住得远又没有脚步快的马车,上学也不容易。”

      卢夫子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他本不想答应的,但看着陆羡的笑容,却有种被掣肘的感觉,沉声道:“那就都回去吧,往后莫要再来迟。”

      “多谢夫子。”

      单看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若是两个人并在一起,反差就显出来了,穷孺子粗衣麻布,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值钱的物件,再看陆羡...光是衣角处勾勒的金线,怕都是平民百姓劳作半年的辛苦。

      卢夫子脾气不好吗?双标狗!我信你鬼!

      林了了想打人。

      陆羡朝林了了径直走去,路过她身边时故意停了下,伏在桌案上的人,脑袋都快要缩进衣领里,杏色的珠花插在她的垂鬟分肖髻上颇为清丽,就是这一对通红小耳朵有些打破局面,那颜色红的就像枝头熟透后欲落的果子,陆羡置在身前的手指不由摩挲一二,随即方向一转,又往斜后面去了,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林了了的胸腔里仿佛装了面破锣鼓,哐啷哐啷敲的她不得安宁,咬着腮帮子,指甲在泛黄的宣纸上抠着——

      她看我干嘛?讨厌~

      窗外风清,透白的纱帘被吹得一阵阵飘然,与陆羡那身绛红色的缎面长衫格格不入,她只坐在那儿,什么都不用动,嚣张的气焰便不由自主的显露。

      这般强大的气场,很难让人不去注意...

      是错觉吗?林了了总觉得斜后面有道灼灼的视线在盯着她看,盯得她后脑勺直发烫,可转过头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陆羡心懒意慵的靠着凭几,似乎根本没有抬过眼。

      林了了只得又转回来,手托香腮,兴致缺缺——

      她到底看我没有?

      卢夫子号称大荣朝最富名望的学究,据说从事教师行业三十余年,手底下出过不少状元郎,可谓桃李满天下,林了了不知道那些桃李是怎么学的,反正自己听到现在,只有八个字:头昏脑涨,昏昏欲睡。

      抑扬顿挫的声调,摇头晃脑的动作,一句故人言卢夫子恨不得摇出个十八圈,林了了越听越想睡,眼皮像被胶水黏住似的直拉丝,没几下脑袋一点一点的,就找周公玩去了。

      卢夫子和世界上所有老师都一样,最不能忍受学生上课打瞌睡,尤其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手边有什么,当即就抓起什么扔过去。

      当——

      林了了被砸过来的笔猛地惊醒,卢夫子举着书,眼珠子歪的,跟得斜眼病一样。

      “你...站起来,说说看...都有什么领悟?”

      林了了都二十九岁了,还要被老师在课堂上抓包提问,想想都无语...刚站起来,就听身后的林瑾姝哼了一声——

      “丢人现眼!”

      林了了觉得自己之前还是对她太客气,应该直接揪着她的领子,把人扔去后面。

      她在手底下翻着书本《郑伯克段于鄢》...

      这不是问到心坎儿上了吗?林了了暗自偷笑,想当初上学的时候全篇背诵翻译《滕王阁序》、《游褒禅山记》都不再话下,这等春秋战国时期的叙事文章,完全就是闹着玩的课外读物好不好?

      “怎么....说不出了?”卢夫子挑着眉,花白的眉尾长长的耷拉眼角。

      “不是,只是...学生再想,该从哪几个方面说。”

      “哦...你还有好几个方面呢?那就都说说看,老夫倒要好好听听。”

      卢夫子料定她说不出,鄙夷的目光与说出口的话截然相反。

      看不起人是不是?林了了咬着腮帮子,自己这小暴脾气可能忍?

      镇定的抬起头,不慌不忙回去一个淡定的眼神——

      1.“学生有三点领悟:一从共叔段的角度来说,一个人不能肆无忌惮,不能贪得无厌;二从武姜的角度来说,一个人不能只凭个人好恶办事,喜欢谁就让谁上。三从郑庄公的角度来说,对家人要及时教育,把隐患消灭在萌芽状态。”

      林了了笑眯眯咧开嘴角“夫子,我说的对吗?”

      百度里的正确答案,你要敢说不对,往后就别姓卢了,改姓假...假夫子!

      回答的有理有据,卢夫子挑不出刺,只能让她坐下,敲了敲桌子“认真听课。”

      “多谢夫子。”

      林了了坐下身,扭头朝后瞥了眼——

      “嘁!”

      林瑾姝:“!!!”

      回身的瞬间,林了了扫到陆羡一闪而过的眼眸,心尖猛地一缩——

      惨啦...被看见了...

      林了了缩头乌龟似的趴在桌案上...

      好幼稚...好丢脸...

      陆羡偏向窗外,任由纱帘打在肩上,侧面的唇角慢慢勾起。

      好不容易熬到课间,林了了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如坐针毡。

      她看着身边一群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不由心生钦佩,怎么坐住的???她在这里面,活像个多动症。

      这会儿歇了,各家小厮婢女纷纷上前伺候,端茶倒水,捶肩捏腿。

      子柔也没闲着,提起小炉子里沏好的热茶,快步走到自家姑娘桌边——

      “姑娘,原来那日捡到你荷包的人是宣平侯府的嫡长女”子柔递去热茶,神秘兮兮压低声音“方才我听旁边那几个婢女说,她可厉害了,京都城里横着走!”

      宣平侯府的嫡长女...横着走...

      林了了的记忆瞬间与庵堂那晚对上,又拔刀又放火,可不就是横着走嘛...

      偷摸着往后瞧,忽然僵住——

      人呢?人怎么没了?

      林了了噌的从凭几上站起来...

      子柔:“姑娘,您要去哪儿?”

      “太闷了,我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您不喝茶了?”

      “你喝吧。”

      甫一迈出门槛,绛红色的身影便从拐角晃过,林了了想也不想,提起裙摆小跑着追去。

      刚跑到拐角,绛红色的身影猛地驻足转身,漆黑的眼珠俯视而下,极具压迫——

      “你跟着我干嘛?”

      林了了觉得自己平时挺正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陆羡,脑子里某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摁也摁不住的往外跳,就像现在...陆羡明明很凶,语气也不是很好,自己却一点都不生气,而是牢牢盯着她的嘴唇,好漂亮的唇型...是自己最爱的M型,清晰地轮廓...饱满的唇线...

      她是不是舔了,怎么在反光?

      要是能咬一口就好了,感觉肯定很棒...

      陆羡再一次瞧着她的脸由白变粉,再由粉变红,浓密的眼睫之下眼底水波潋滟。

      忽然,陆羡猛地凑近,咫尺距离,林了了的瞳孔瞬间放大,反应过来后,第一件事竟是捂住自己的嘴。

      那样子,生怕陆羡会亲她似的。

      陆羡望着她的动作,眉间几不可察的压了压,随即向后退去,淡淡的拿眼上下打量着她,瞄见了她系在腰间的香囊,便伸手去拿——

      陆羡比林瑾禾大两岁,身量自然也比她高,想做什么轻而易举,其实林了了也可以躲,但她没有,只要不亲嘴,其他都还可以接受。

      得亏陆羡没有读心术,看不穿眼前人内心的潜台词,否则定要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你绣的?”陆羡瞧着上面的红梅,饶有兴致的问道。

      “不是,是我妹妹绣给我的。”

      陆羡松手,香囊落下,垂在林了了的腰间晃了晃。

      “哎——”见她要走,林了了开口唤了声。

      “还有事?”

      林了了点点头,从袖子里取出那条自己捡来的白色帕子“这个还给你。”

      “送你了。”

      陆羡没有多余停留,话音落地,转身离开。

      林了了盯着她的背影,指腹下藏着帕角的那枚羡字,慢慢露出来——

      喃喃自语道:“好歹给我送条新的呀...写你名字呢,我怎么用?”

      陆羡出了国子监,直奔自家马车,拉平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笑盈盈的模样,看的青时青钰都纳罕不已,自打明玉的事情后,自家姑娘多久没这样笑过了——

      “主子,您..您有喜事啊?”

      陆羡敲她的头“我有什么喜事?!”旋即,手在腰间抹了把“我帕子找着了。”

      青时青钰:“.....”

      “去沈国公府,我要与阿姊喝两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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