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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故人 ...

  •   祁云手抵着我肩膀,没说话。

      第二天,我醒得有些晚,睁眼时太阳已经斜斜入窗,射到床前。
      祁云坐在我床前,衣发早已收拾整洁。见我醒来,伸手递过来一个小瓶子,踌躇着开口:“家里只有这个创药……气味辛了点,你先将就用着吧。”
      我撑着床板坐起身,那种难言的感觉随即蔓延开来。再看看祁云,抓着瓶子三分歉意夹着两分不自然。昨晚上后来的情景一幕幕清晰浮现,饶是我,当下脸也有两分挂不住了。我伸手接过瓶子,撑着脸皮,“没事我不挑,谢谢。”
      祁云道:“我煮了粥,弄好就出来吃。”便匆匆走了。
      我走下床,昨晚折腾的时候打翻的茶壶已经被清理干净,桌上放着洗漱用的毛巾和水。不用说是祁云送进来的。
      我瞅瞅手中的小瓶子,还是打开用了一点。收拾完毕走进小厅,祁云静静坐在桌边,吃着清粥小菜。锦言应该是吃过了,正蹲在墙边逗着小白玩。我取了碗筷也在桌旁坐下。
      祁云喝完碗底的粥,问我:“今天还去学堂么?”
      我说:“去,怎么不去?”
      祁云哦了一声,耳根隐约是有些泛红。跟着道:“我今天还得去趟药行,不方便带着锦言,我想把他一个人关在家里也不太好,能不能让他跟你去学堂?”
      我咕噜咽下一大口粥,“你吩咐的,我能说不吗?”
      街上粥贩卖的早粥,和祁云煮的就是比不了。
      祁云满意地笑一笑,“那我就先出门了。”又转头对锦言交代了几句要听话之类的,小孩颇乖巧地一一点头应下。

      青渔镇的官道泰安街,每天从早热闹到晚,繁华不歇。我径自前头走,锦言隔着一丈多的距离亦步亦趋在后头跟着,可能我一直没说话让他以为我不高兴,他一路都不敢跟得太近。
      并非我不愿和他说话,我说了他也不会应我啊!我又不似祁云有颗玲珑心,他一个口型一个动作就能知道他是什么个意思。

      走了一段我还是停下脚步,想等他跟上来,谁知道他也跟着停步不前。我叹口气正要过去拉他,街上突然一阵躁动,行人中发出几声惊慌的喊叫,随着行人急急向街道两边逃散,一列人驭马从分岔道上直冲而来。
      锦言就站在分岔路口,眼看即将被马蹄踩踏而过,这个一向聪明识事的小孩在这当口却没快速反应过来,还愣愣在原地站着!
      随着一声骏马的长嘶,我带着锦言滚到了街道旁,撞翻了一摊杂货档。
      前头那人已经收缰勒马,后面一干人也都停了下来。一列总有五六人,骑的都是高头大马。中间还有辆马车,珠帘摇曳生辉,雍容华贵,一看便知主人非富即贵。
      无怪如此横行。
      我不由得腹诽,拉着锦言站起,俯身去查看他身上是否有伤。

      “真是抱歉!我家主人有要事因而赶得急了些,不知可有伤到你们?”看似领头的一人催马到我跟前,还算诚恳地问了一句。
      无意间瞥到他腰间佩刀,我小小吃了一惊,那刀旁人不认得,我可熟悉得很。那是宫中护卫所佩的刀。
      本欲冲口而出的问责生生吞了回去,我拍拍身上尘土,一言不出拉着锦言正要离开……
      “何事?”
      马车晃动的珠帘内,淡然飘出来的两个字却叫我钉在原地动弹不能。
      方才询问我的人一调马头踱到车辇旁,言语恭谨:“回公子,差点撞到一孩子,不过看起来没什么事,属下会处理好。”

      车内人还是掀开帘子走了下来。
      我拽着锦言盯着地面,感觉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最后在我面前站住。
      一片杂乱的人声中,他淡淡道:“这些属下太莽撞了,你们没事吧?”
      仿佛他真的只是差一点撞了个路人。
      我迎上他的视线,亦淡声回道:“所幸并无大碍,公子不必歉疚。”
      他凝视我和锦言一会儿,轻声道:“我目前暂住在成安街天香楼,你若有事可到那去找我。”
      我愣了愣,没再说什么,默声目送他回到马车里。
      车轮子重新轱辘轱辘转起来,匆匆消失在熙熙攘攘的长街。
      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我木木地站在大街上,直到锦言来拉我的衣袖,才携起他继续往学堂方向走。
      今天注定是没有心思授课了。
      勉强应付着撑过一天,回到家,我便让锦言去屋里自行习字。

      小白蜷在院子里的白茶盆栽旁睡懒觉,这家伙兴许是年纪大了,越来越懒得活动。祁云已经厨房里忙活着晚饭。大热天的,难为他在炉灶边为生个火而烘得满头汗,他那样怕热。
      其实这些事,他本可以雇个仆人来做。可他说不喜欢家里有外人的感觉,于是宁可事事亲为。
      我站在厨房外头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些年来一直是他在照顾我,而非我在给他偿债。所谓偿债一说,不过是我想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走到今天,非他不能没有我,是我不能离了他。

      我走进厨房,默默把灶台上的菜挑捡好洗净,再拿到毡板上切段……
      祁云生好火坐在灶口边问我:“锦言今天还听话吧?”
      我一边切菜一边道:“听话得很,让往东绝不会往西。”
      祁云道:“你可不能欺负他。”
      我笑说我哪敢。

      他静静坐了一会儿,突然道:“其实我今天不是去陆家药行,我去了成安街天香楼,给一个病人看诊……是位身份尊贵的公子,患有久治不愈的咳嗽症。”
      我切菜动作一顿,故作不经心地问:“那你可有把握给他看好?”
      “我看不好。”祁云如实道:“那是多年所积的沉疴固疾,只能缓解病症,无法根治。”
      可不就是肺痨么。
      “巧的是,那位公子还是你的故人,他也姓江……”
      “这样巧。”我随口应着,继续手上的活。切好最后一截葱,我搁下刀,“剩下的就交给你了,炒菜我不行,我去看锦言字写得怎么样了。”
      跨出门口前,祁云低声问:“你就不想见一见故人吗?”

      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差别。
      我道,“我这个已故之人,去见什么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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