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红尘》叶嘉

9、碧水惊秋•捌

　　少年忽略秦璃那恨之入骨的杀气，笑眯眯地道：“宫主不想知道碧璃究竟是何人吗？不想知道她的尸首在何处吗？”
　　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有二十年了吧？碧璃！碧璃！石逍遥一时有些恍惚，仿佛这么多年的光阴全部哗啦啦地回转到二十多年的那日夜晚。那个月下的白衣女子，仙姿玉貌，微微回眸，碧眼盈波，仿佛是那天上的碧泉落入了她的眼聚集了她的魂。
　　石逍遥神色莫测地开口道：“项阁主能查到碧璃的事情？”
　　“天下没有本少爷查不到的事情！”项意懒洋洋地道，甚是得意。
　　“哦？那项阁主愿意为本宫所用吗？”
　　“本少爷是个商人！”项意笑眯眯地道：“只要石宫主给的酬金够高，本少爷自然没有把生意拒之门外的道理！”
　　“项阁主不怕江湖中人诟病？不怕身败名裂？”
　　“江湖是非那可不是商人应该考虑的事情！至于名声嘛，既不是颜如玉，又不是黄金屋，本少爷为何要在意？”项意神色不变，笑嘻嘻地道。
　　“商人果然是重利，不过本宫喜欢！”石逍遥闻言大笑，忽然脸色变冷，语气一转：“不过，你凭什么认为本宫会相信你便是如意阁阁主？”
　　“这何须证明！”项意眨眨眼笑道：“本少爷有如意令，但是现在不想给你看！不过本少爷倒是想起一件事情，当时可是查到一副画像呢！那画上的碧璃美人可真是风姿绰约啊！碧眼盈波，清冷美丽，那气质，那身材，那脸蛋……”

　　杀气，只见石逍遥脸色瞬间一沉，眼中迸发出怒意，手指快如闪电，带着凌厉的风，直取少年的眼睛。
　　可是那手指却在少年眼睛前丝毫之差的地方堪堪地停住，石逍遥阴沉着脸，一字一句地道：“不要亵渎碧璃！不许再看碧璃的画像！否则，你的眼别要了；你的命，本宫帮你收了！”
　　项意心有余悸地往后跳了一步，挥挥手不高兴地说：“不说了，不说了，画像改日送给你就是了！真是的！这么凶！”
　　石逍遥平息住情绪，脸上又挂出和蔼的笑容：“项阁主是少年习性，倒是本宫唐突了，惊扰了阁主实在是本宫的错。走，本宫这就为阁主接风洗尘。”
　　项意闻言瞅瞅秦璃，说道：“可不可以把他赏给本少？”
　　石逍遥冷冷瞥了秦璃一眼，阴沉地笑道：“极乐宫的叛徒怎么可能轻饶？更何况，他还是百里容的孩子，实在是对不起阁主了。”

　　秦璃冷冷地看着两人，碧绿的眼中仿佛是深渊一般深不可测，但是还是能看出那凶狠的眼神，那浓烈的杀意，仇恨和恶毒令人不敢直视，他此刻仿佛是一头凶狠的野兽，充满攻击性。
　　项意面对他那强烈的恨意，却是微微笑烦恼地道：“这般恨本少？那么改日再见吧！”言罢笑嘻嘻地朝他挥挥手。
　　石逍遥吩咐道：“刁洛，你把秦璃带下去！”
　　“哎，为什么要我做呢？”刁洛嘀咕着，懒散地问道：“带到刑堂？”
　　“不，带到地牢！交给福管事，他会知道怎么办。”石逍遥狰狞地道：“敢背叛本宫，就别想善终！”
　　带到地牢去，这便意味着秦璃是彻底废了，影殿殿主要换主了！哎，没想到极乐宫头号杀手这么容易就被毁了，刁洛耸耸肩，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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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乐宫正殿。
　　大殿正中歌舞升平，美人如玉。一个美婢端着酒拾阶而上，沿着石阶走上那个高高的白玉平台，那里有宫主的主座，有着令人畏惧的宫主，美婢惶恐地低下头小心地走了上去。
　　此刻白玉高台上那个主座旁边摆放着两张桌案，一左一右，相距不远，桌案上摆放着美酒佳肴。
　　右边的桌案边坐着的是一个锦衣少年，他应该是刚沐浴过，看起来神清气爽。一身华丽的锦衣，腰上垂着贵重的盘龙玉佩，发上用精致的发冠束着，整个人看起来奢华无比，正是如意阁阁主项意。这些衣饰都是极乐宫提供的，项意自然是欣然纳之，专门挑了一些精贵，华美的衣饰来衬托自己的身份。
　　左边的桌案旁坐着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中年人，他的身旁偎依着的是陪他调笑着的媚姬。
　　媚姬正笑着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因为有个男子正当着极乐宫宫主的面，一直对着她两眼发亮细细地打量着。
　　按理说，项意这般看着依偎在石逍遥怀里的媚姬实在是很无礼，但是媚姬只感觉到不自在，却没有被冒犯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只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吧？也许是因为这少年长相不差，看起来很喜人，清秀灵气？也许......只是因为他的眼中没有一丝亵渎，没有一丝情欲，而只是单纯的欣赏惊艳。
　　“项阁主可查到碧璃什么事情？”
　　“唔......”少年明显的心不在焉，眼睛只顾着在媚姬的面容上徘徊，随口应声。
　　“项阁主！”石逍遥了然地扫了媚姬一眼，不动声色地提醒道：“你可查到碧璃家在何方？”
　　“啊？”项意这才醒悟过来，尴尬地摸摸鼻子，回味着他的问题，诧异地抬起头道：“你从来没有查探过碧璃姑娘？”

　　石逍遥捏紧手中的酒杯，敛住目光中的猩红。不是没有查过，只是派人去查之后，不仅什么也没有查到，反而被碧璃知道了。石逍遥现在还记得她当时生气的面容，她脸上因为气恼泛着淡淡的红晕，冷冷地道：你若再查我，此生再不相见！
　　那是一贯平淡安宁的她第一次在石逍遥面前生气，石逍遥不想失去她，从此再未查探。直到她死后，石逍遥疯狂地寻找着她的尸首，却发现她所有的消息都被掩盖，仿佛世界上从来都没有这么一个女子。
　　如果不是她留下的那个孩子——秦璃，如果不是百里容的尸首，如果不是自己胸口那道伤口，石逍遥真的会以为她只是自己的一个梦，一个让自己痛不欲生，恨之断肠的梦。

　　项意察言观色，发现石逍遥眼中涌现出强烈的恨意，便聪明地开口道：“碧璃是南疆九昀王的长女，封号流光公主，闺名碧云，碧璃应该是她在外闯荡江湖时用的名字。”
　　石逍遥愣住，一直以来她是那般清冷，对于江湖是是非非淡漠至极，眼中没有那些众人嘴中的对与错，聪明不理世事，却单纯简单，所以她才会对于自己的身份毫不在意吧。
　　石逍遥忽然想起她曾经说过她不是江湖人，原来她真的不是江湖人。可是，是什么样的事情和遭遇让她离开那个富贵荣华的王府，而在江湖中漂泊？
　　“她......为何离家？“石逍遥掩着眼，低声问道。
　　“她爹忙于官事，连她娘亲临死也没来得及回来见上一面，因此，碧璃记恨其父，愤然离家，来到这个中土地区。她的尸骨应该是被南疆的人给带走了，现在还没查到，且容如意阁一段时间，必能给宫主一个满意的答案。如意阁想来是见银办事，只要本少爷同意，酬金又够高，那么自然会将所有消息双手奉上，当然了她的画像也会全部送给宫主！”项意明智地道。
　　“好！好！”石逍遥的声音有些颤抖：“项阁主，关于她的消息，事无巨细，一定要全部给本宫查到，酬金不是问题！”
　　这么多年，她的一颦一笑，音容笑貌，清晰得历历在目，可是自己却不善丹青，无法将之赋之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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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逍遥颇为高兴地连续敬了项意好几杯酒，却发现少年眼睛还在媚姬身上转。他知道媚姬的笑容是美丽绝伦的，这个嗜好美人的项阁主倒是有眼光，那些殿下的美人皆视而不见，对媚姬却是痴迷如此，石逍遥想到这里朝媚姬使了个眼色。
　　媚姬会意，站起身，袅袅地向项意走过去，纤纤玉手端起一杯酒，展眉一笑，红唇轻启：“项阁主，媚姬敬您一杯。”
　　这一笑，整张面容立马染上了神奇的色彩，仿佛百花齐放，分外娇艳，那媚眼中仿佛流溢出光彩一般荡人心魂。
　　项意看呆了，喃喃道：“好美的眉毛，好美的眼睛啊！普天之下，只怕再无人能及了，果真是有女娉婷，媚而不艳，丽而不俗，华而不贵，真真是妙呵！”
　　媚姬掩唇一笑：“项阁主真是趣人！小小年纪便甜言蜜语哄女孩子开心，媚姬这般姿色实在是愧不敢当，要说我媚殿里倒还是有些才色俱全的美人儿，不如今夜送几个给阁主？”
　　项意闻言，弯眉一笑，喜滋滋地道：“美人姐姐，不用你送，赶明儿，本少爷去你媚殿瞧瞧那些美人儿，可好？这样才能显示本少的诚意。”
　　“宫主，项阁主真是精明呢，还怕媚姬挑的不是最美的呢！”媚姬闻言娇笑道，朝石逍遥媚眼如丝地笑道。
　　石逍遥闻言哈哈大笑。
　　“如此表情真是糟蹋了这幅眉眼，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几不可闻的自言自语声，却让媚姬如遭雷击，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所幸是背对着石逍遥，没有被宫主看见，这失神不过一瞬间，转瞬之间，媚姬便如常地笑着，掩盖过这一丝情绪。
　　项意眨眨眼，笑嘻嘻地道：“宫主没那么小气吧？有着一殿的美人儿，都不让本少爷见见？”
　　石逍遥笑道：“只要阁主乐意，媚殿的美人任你挑选！”
　　项意高兴地了敬了石逍遥一杯，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本少是为了唐紫阳而来，能不能让本少和唐紫阳见上一面？”
　　“唐紫阳刺杀本宫，现在被关押在地牢中。本宫虽然不能阁主和他见上一面，但是看在阁主的面子上本宫可以保证不会伤着他。”石逍遥狡猾地道。
　　项意闻言也没在说什么，不在意地喝了一杯酒，正在这时侯，只觉才压下的气血骤然不稳，随着体内一阵剧痛，忽然全身寒冷入骨，血便涌出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