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红尘》叶嘉

4、碧水惊秋•叁

　　秦璃步伐沉稳地走进内殿时，殿内正是一片旖旎风光，莺歌燕舞，暗香浮动。
　　牌匾上写着：财势美色，天下极乐几个大字。石逍遥正坐在牌匾之下的主座上拥着媚殿的媚姬调笑着。

　　石逍遥不到五十的年纪，须发全白，整个人看起来有着一丝倦倦的沧桑。但就容貌而言，剑眉入鬓，轮廓分明，身体强健，虽然须发全白，但是也能算是个俊朗强健的中年男子。

　　一般人是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这便是那个嗜血入魔的极乐宫宫主，可是秦璃从小在他身边长大，自然知道这个奢靡的男人是个多么喜怒无常，手段狠绝。此刻石逍遥的眼角还带着奢靡过度的绯红，看样子最近生活是更加糜烂了。

　　秦璃躬身行礼后冷漠地道：“义父您找我？”

　　石逍遥看到秦璃的面容时眼中闪过一瞬的怔意，转瞬慈祥地笑道：“璃儿，只有你没有让本宫失望！本宫已经听到余酒客的死讯了！做得好！”

　　秦璃冷冷地站在一旁，没有回答。
　　石逍遥笑道：“璃儿，送给你的女人喜欢吗？”

　　媚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狡猾，俯在石逍遥肩上，妩媚一笑道：“宫主您不知道，您说要送秦殿主一个女人，媚儿可是立马把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九莺都给送上了！你知道秦殿主怎么着了？他把九莺给杀了！”

　　一个瓷盘带着厉风劈空狠狠砸过来，秦璃并没有避让，连眼睛都没有眨，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而血沿着额头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石逍遥勃然不怒，厉声道：“好啊，长大了！连本宫送你的女人都敢杀！你是不是存心在和本宫作对？”

　　秦璃却只是沉默地站着，没有辩解也没有反抗，石逍遥看到他一言不发更加生气，眼中闪过一丝酷厉的杀意，手微微抬起最后却又放了下去。

　　媚姬在一旁察言观色，看到这里时纤纤玉手抚上石逍遥的胸膛笑道：“本来吧，媚儿也不会在意这些，不过一个女人嘛，秦殿主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可是这九莺是负责去杀如意阁阁主的！您也知道这个如意阁阁主阴险狡诈，极乐宫派出很多杀手，没有一个成功！而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喜欢美人，所以您才特地让媚儿去办这事情，现在倒好，媚殿媚术最好的九莺死了，媚儿可是很为难呢！”

　　石逍遥闻言对着秦璃厉声道：“你到刑堂受罚去！然后去杀了如意阁阁主！杀不了他，你便提头来见本宫！”
　　秦璃敛目应了一声，慢慢退下。

　　媚姬妩媚一笑，状若无意地道：“宫主，秦殿主功夫真是深不可测呢，九莺手脚功夫也是不错的，可是面对秦殿主时连反抗都来不及，媚儿真是很失败，调教出来的人和秦殿主相比简直是不堪一击。”

　　石逍遥用力捏着媚姬的下巴，冷笑道：“媚儿，玩别玩过火了！本宫是你能算计到的吗？！”言罢手一甩，媚姬被狠狠摔落在地上，旁边的那些媚殿的女子更是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石逍遥居高临下地看着媚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疯狂：“你想对付秦璃，你恨秦璃，本宫容着你，那是因为本宫本来就是恨透了他那张脸，偏生要让她在地下也不安生，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折磨！可别当着本宫看不出来你那点把戏！”

　　说道这里，他口气缓了缓：“当年就是看你媚术过人，手段果断，懂得察言观色才选你掌管媚殿，可别在媚姬这个位置上坐久了，越发不知趣了！”

　　媚姬俯在地上，瑟瑟发抖颤声道：“媚儿知错了！媚儿再也不敢了！”没有人看见她眼中那恨之入骨的杀意。
　　石逍遥也并没准备真的惩罚媚姬，于是收了怒容，和气地笑道：“好了，知错就行了，起来吧！”
　　媚姬乖巧地起身，柔媚地俯在石逍遥的怀中，娇声陪着他调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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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间杂乱但是奢华的内室，紫檀木桌案上乱七八糟地丢着各种书籍和小玩意。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副字画，字画装裱得很精美，但是那画上的图案是什么也许连作画者也看不明白，只能看清楚那字画上龙飞凤舞地写着：“赏尽红尘国色天香，品过九州酒肉佳酿，且笑天下，何处不为家！”

　　“画船儿载不起离愁。人到西陵，恨满东州，懒上归鞍，慵开泪眼，怕倚层楼。春去春来管送别依依岸柳，潮生潮落，会忘机泛泛沙鸥。烟水悠悠，有句相酬，无计相留。 ”

　　这首本是怨女唱着的悲伤曲子，现在被唱得分外的喜气洋洋，虽然少年声音和曲调都很动听清亮，可是配上这词曲实在是令人掩面哀叹。

　　细听去，能留意到那唱曲的声音是从在内室的书架后面传出来的，那书架其实是一扇门，门后是一间与内室同样奢华的浴房，里面帐幔垂地，白玉铺地，玉砌雕栏。这间浴房中的浴池很大，占了有大半间屋子。

　　此时浴房里正是雾气缭绕，热气腾天，空气全是湿漉漉的药香味，而浴池的水面上也黑压压地飘满了各种草药，一个娃娃脸少年正躺在浴池中的软床上，泡着热水澡，嘴上还在唱着曲子，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咻地空气中滑进一丝不和谐，随同一阵劲风而来的是一道快若闪电的剑光。这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在沐浴着的少年没有任何武器，躲闪也是无处可躲，眼看着将殷红飞溅时，轰的一声，一阵铺天盖地的水浪，满室水雨，待一切水雾消散时，水面上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

　　一击不得，秦璃有些意外，他自然是看出来那个少年是在将戏水的手积聚起内力，等自己挥刀那一刻按向水面，而人迅速翻下软床潜进水中，只是这个少年身手和反应的迅速敏捷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不过这没有关系，自己还是有把握能杀掉他！

　　秦璃眯起眼，眼中闪过一丝酷厉的亮光，难得遇到一个劲敌，那么就会一会吧！

　　“秦璃，石逍遥是你的杀父仇人，如意阁已经查到了你的身世！”项意懒洋洋地叫道，出现在浴池另一头，长长地呼了口气，对于自己这么虚弱的人来说，憋气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因为那场满室的水雨，秦璃强健的身躯已经湿了一半，他站在那里蓄势待发，满是冰冷杀意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手中的刀顿在那里，并没有挥出去。

　　项意笑嘻嘻地接着道：“那些你查不到的，本少都能查到，所以不要喊打喊杀嘛，咱们定个约合作如何？”
　　秦璃冷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言说着，手中的刀举起，对着项意的方向折射出一道剑光，项意一时被那股冰凉而气势庞大的杀气震慑在那里，无处可逃，无法躲避。

　　在项意被秦璃那股气势震慑住的时候，秦璃的刀却并没有挥出，而是缓缓地放了下来。
　　项意在水下捏着的暗器也放松了二分，向水下沉了沉才懒洋洋地道：“恩啊，你没有动手就说明你心中也是明白这件事的！”
　　“就算如此，我为何要和你合作！”

　　“术业有专攻，你擅长杀人却不擅长搜集消息。所以，第一，石逍遥不想你查到的，你是绝对查不到的，你查了这么多年应该很同意我这话，不是吗？而如意阁就不同了，有专门的消息来源；第二，不管石逍遥是不是你的仇人，你也会去反抗他，而让试剑山庄那些人去对付石逍遥对你只会有好处！”项意狡黠地道。

　　秦璃淡绿色的眼睛中滑过一丝冷酷，冷冷道：“你先把查到的事情告诉我！”

　　项意松了口气，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道：“好说！好说！本少明说了，你助本少查探极乐宫的事情，还要保证本少爷安全，而本少自然告诉你当年的事情，并且帮助试剑山庄对付极乐宫！”

　　“帮你查探消息是不可能的，最多只能把我所知的告诉你，但是你不要报太大希望，虽然我在极乐宫长大，但是石逍遥并没有让我知道多少事情！”秦璃冷冷地道，眼中深不可测：“而且在极乐宫消失之前，我是不可能来保你安全的！”

　　“ 这样啊！”项意并没有失望，弯弯眉，笑嘻嘻地道：“好，不过约定就得改改了，等极乐宫灭了之后，你要做我的随从！”你想不劳而获，想得美！说什么你不知道，还不是想静观其变！
　　“几年？”
　　“咦？”项意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道：“什么？”
　　“做你的随从几年？”秦璃面无表情地道。
　　“五年！”如意阁正在发展中，处境越来越难，广布线人之后，资金开始短缺，接的生意经常会有得罪人的地方，正好需要一个能保护我的随从！而五年是我给自己的最后期限，五年内我必要让如意阁傲立武林，无人能及其右！
　　“好！”到时候就看你能不能活下来了！秦璃冷酷地想到。

　　池中的水已经有些凉了，项意不高兴地摆摆手道：“秦璃你是不是有看男人洗澡的习惯啊？可是本少会不好意思的！你还是去外室去等本少吧！”

　　秦璃凌厉地扫了他一眼，手握紧了刀柄，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项意飞快地穿好衣衫，朝旁边的银华镜中探探头，龇牙咧嘴一番满意地扬扬眉，不管是男装是女装，本少都是这么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