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北境旧梦（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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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们大人还不肯见我们吗？”
赵宅后门外，乔装的时亭和时志鸿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日头大得快要将人烤成肉干。
时志鸿口干舌燥，和赵宅的仆从继续掰扯：“你是不是忘记通传，我就是你们家大人曾夸过的，全帝都最喜欢的小孩，一提这个，他肯定知道我是谁！”
仆从尴尬笑笑，道：“这位公子，这话我家大人对全帝都的小孩都说过，而且大人其实最喜欢的还是自家小女儿。”
时志鸿急了：“重点不是这个啊，重点是……”
时亭在后面忍不住扶额叹气，将时志鸿拉了回来，取下自己腰间的玉佩，犹豫了下递出去。
时志鸿见状忙把时亭手压下，低声道：“那是葛大人留给你的唯一东西，你给出去干嘛。”
时亭低声解释：“他能将证据交到赵大人手里，这件玉佩自然也能。”
说罢，时亭拨开时志鸿的手，递给了仆从，道：“重要物件，你家大人会明白的。”
仆从其实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两人很奇怪，但又透露着一种不能惹的气质，便接过玉佩道：“好，我再试试。”
一刻钟后，后门从内再次打开，这次来的不是仆从，而是赵家的老管家。
老管家认识两人，拱手行礼，道：“两位不要再等了，大人病了，不方便见任何客人。”
话外之意，谁都不想见，谁都不会见。
时志鸿还想要说什么，老管家已经关了门。
“得，白晒这半天。”
时志鸿用手给自己扇风，突然想起什么，道，“表哥，坏了，你玉佩还在赵大人手里！那老头真霸为己有了！”
时亭默了片刻，道：“无妨，许是和我无缘。”
“那怎么行，那是葛大人给你娶媳妇儿用的！”时志鸿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平时不带那玉佩出来，结果今天一带出来就出事了，这可真是……表哥！你等等我！”
“其实没有白来。”
走到半路，时亭给时志鸿透露了句。
时志鸿疑惑地啊了声，问：“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不算哑谜，赵大人不仅收了玉佩，还让老管家出来见了面，不过，”
时亭微微皱眉，道，“他的态度仍然处在答应与不答应之间，我怀疑这几天有变故，还是让青鸾卫继续暗中盯着吧。”
时志鸿挂上一张苦瓜脸：“赵大人——确实挺纠结的！”
六月底，赵家父子仍然称病在家，朝不上，门不出。
倒是与赵家长子的传言，在市井间广为流传。
“赵家长子赌博成瘾？”
时志鸿满脸不敢置信，又看向时亭，“表哥，他们竟然说赵常明赌博啊，还传什么他已经被赵大人打断了腿，所以父子两，一个因为腿疾不上朝，一个因为被气病了不上朝。”
“都是什么离谱传言，你应该还记得赵常明吧，就那个我上国子监的时候，夫子让我向他看齐，说他行如松坐如钟，一板一眼跟木头似的那个！”
时亭手上翻着近来青鸾卫暗探送上的密函，道：“我知道，如今赵常明任职工部火药局主事，我和他见过一次，此人恪守礼法，品性高洁，绝不会沉溺赌博。”
时志鸿更疑惑了：“那这些传言到底怎么回事？总不能是专门毁坏赵家名声吧。”
时亭的目光在一份密函上多停留了眼，然后伸手递给时志鸿，道：“有这层意思，而且这件事应该是赵大人自己默许的，他们是在为什么事造势。”
能让流言在短时间内迅速广传，绝非一人之力能做到，背后必然有势力推动，且目的性很强。
时志鸿接过密函看了眼，一惊：“顾青阳来帝都了，他来捣什么乱？大庄主知道这事吗？”
“他爹当然不知道，六合山庄没有给帝都递消息。”
时亭将翻完的密函烧掉，沉吟片刻，道，“他应该是被人利用了，赵家的事和他脱不了干系。”
“二殿下，顾青阳那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白云楼雅间，阿蒙勒等那群烂醉如泥的世家子弟离开，上前与乌衡禀报。
“六合山庄办事，还是可靠的。”
乌衡挑了下眉，方才醉态转瞬不见。
阿蒙勒：“末将有一事不明，这六合山庄到底是做什么的？竟然能在青鸾卫眼皮子底下散布流言。”
乌衡起身靠到窗边，看着楼下商铺小摊的喧哗热闹，问：“你觉得，六合山庄是做什么的？”
阿蒙勒想了想，道：“据说，相当于江南的总商会。”
六合山庄位于江南道的扬州，建于崇合三年，随后仅用十年便成为了江南商行的总话事人。
四方财富具汇于此，乃是名副其实的聚宝盆，无论是谁到江南做生意，都得去六合山庄拜谒和问路。
乌衡笑笑，道：“那如果我告诉你，六合山庄背后的人是崇合帝呢？”
阿蒙勒闻言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
六合山庄将江南的钱袋子都握在手里，而囊括千行的商网又常与四通八达的信息网重合。
如果是崇合帝背后坐庄，六合山庄显然不仅是单纯的商会，而且是崇合帝在江南的谍报网。
“不然你以为我那舅父哪来钱对北狄开战？大楚如今，除了江南和帝都，到处都天灾人祸不断，吃饱都费劲。”
乌衡坐下，摸出金钱镖抛着玩，道，“六合山庄的成立，其实还有一层用意，崇合帝是为了用它来制衡江南世家，毕竟江南的那群老狐狸，千百年来无论谁做江山之主，他们都只有一个想法：他们才是江南真正的主子。”
阿蒙勒恍然大悟，由衷感慨：“崇合帝不愧是开创了大楚盛世的天之骄子。”
乌衡道：“当年这样的天之骄子，大楚一共有两位。”
阿蒙勒：“末将知道，还有曲斯远曲丞相，关于他铁腕匡政的事迹，末将还是一名小打手的时候，就已经耳熟能详了。”
“在崇合帝之前，开创和掌控六合山庄的人正是曲丞相。”
乌衡看了看掌心的金钱镖，再一次抛起，道，“名副其实的帝王之师，而这位帝师，一生就只正式收了两名学生。”
“宣王苏洛屿，前镇远军主帅时亭。”
阿蒙勒听到这里，察觉出几分不对来。
若是门徒甚广，倒也不必多想，但作为帝师，却只收了两名学生，其中一位还并非宗室子弟，其中缘由就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了。
“宣王确实有继承皇位的资格。”乌衡看向阿蒙勒，道，“同样，时将军也有。”
阿蒙勒讶然地睁大了眼睛，半响，才找回自己声音：“但宣王和时将军……”
帝都皆知，时亭和苏洛屿不仅一道长大，情同手足，更是在北境并肩作战，可以将后背交给彼此的生死之交。
如果他们其中注定只有一人能登上皇位，很难想象他们的情谊能这么深厚。
乌衡明白阿蒙勒话里的意思，摩挲着手中金钱豹，琥珀色的眸子染上阴郁，冷声道：
“他根本不会和宣王抢那个位子，而且就算宣王对他没有救命之恩，他也不会动心思，那怕他比宣王更适合坐那个位子。”
阿蒙勒只觉自家殿下说这话时，周身仿佛有寒冰冻结，让他在这炎热之际不禁打了个寒噤。
于是，他赶紧识趣地转移话题：“二殿下，时将军是时家和高家的后裔，怎么会和宗亲扯上关系？”
乌衡这才敛了阴郁，修指间转着那枚金钱镖，笑道：“这件事，还得从大楚开国时，北仓之盟说起。”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北境旧梦（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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