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澜城记》浅草乱花

13、愧疚

　　李彬和小樱连忙应了，正要离去，丁白晓又飞起一片茶杯碎片，正贴着李彬的头皮，斜插入他头发中，把他吓得双腿一软，连忙求饶，却听丁白晓道：“你们最好听这位姑娘的话，并且照着做，别以为这次逃过了以后就可以继续嚣张，做什么恶事也没人知道。”他语气平淡，但那二人却听得胆战心惊，连连点头答应，众人看见他们确实有悔改之意，方才放了他们离去。一时风波平息下来，便各自回房，真正休息了起来。

　　众人赶了数日的路，这天黄昏时分又赶不及到下一个城镇，于是又决定露宿在野外。行到天黑时分，众人选了一片平坦的树林停了下来。一时生起火来，小关和元沅又逮到了几只兔子，众人便都坐了下来，拿出盐巴抹了兔子，就开始烤了起来。
　　冷裴星坐在凌芊芊的旁边，又想起了知府中毒之事，颦眉苦思了很久，问道：“芊芊姐，你说那毒不知道是谁下的，但是有办法能彻底解掉吗？家里的大夫医术已经是天澜城中数一数二的了，他都说一时没有办法彻解，你觉得还有希望吗？”
　　凌芊芊看着冷裴星担忧的样子，尚有些稚嫩的脸上尽是苦思，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才好。一边是心境明朗，笑喊她“芊芊姐”的冷裴星，一边是凌家的仇恨，父亲的安排，她只觉得心里十分难过。她示意苏简陪她，便像逃一般随便找了个借口走开了，一直走到众人皆看不见了的地方，方停在了一条小溪边。
　　苏简站在她的身边，知道她为了冷裴星而心烦，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也只是来让冷家得到应有的报应而已。”“我知道，可是这也不是裴星的错，他却要被牵连进来。”凌芊芊说：“如果他不是姓冷，那我们肯定会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像现在这样，他如此的信任我，我却要利用他，我……”芊芊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毕竟这是她无法选择的事情，为了凌家，她必须要继续利用冷裴星，哪怕他们彼此投缘相互欣赏，除去凌冷两家的恩怨外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算了，苏大哥，你陪我走走吧。”
　　二人沿着小溪向前走去，溪流潺潺，四周蛙声和虫鸣不断起伏，凌芊芊渐渐的，觉得心里静了下来。既然是无法选择的事，那就不要去想了，冷家若因此而倒，那自然是冷家的报应，害凌家的罪魁祸首毕竟是冷景天，应该不至于让冷裴星也偿命。想到此，凌芊芊便释然了许多，转念想到自己的性格，终归是不够狠，不由得也自嘲的笑了起来。芊芊道：“此次冷家若受到朝廷降罪，不知能损其多少实力。再过一两个月爹就要回来了，但愿能让爹了其心愿，凌家大仇能报。”苏简应道：“论武功，师傅本来要略强于冷景天。但是冷景天的手上有寒冰剑，手下又有许多高手，这个仇确实有点难报。如果冷家能被朝廷损些实力，那有我再加上小关，应该能与之一战。”
　　芊芊想了想，道：“若是丁白晓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呢？”苏简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仍然答道：“论内力和身法，丁白晓不在我之下，而且他所涉甚广，对各家各派都有所了解，又能融会贯通，招式尚在我之上，他若能相助，自是胜算大大增加。但是毕竟事隔多年，当年凌家和丁家再好，也是上一辈的事情，跟丁白晓几乎没有关系，所以他是否愿意冒险来帮助我们，尚不能确定。”“嗯。”芊芊点点头：“所以爹也说，不要太快告诉丁白晓我们的身份。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尽量不让别人知道我们回来了。”苏简沉思良久，又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不可太过相信丁白晓。”
　　“嗯？”凌芊芊颇是疑惑，抬头看苏简，却见他有些不自然的看着溪流。清风微拂，夜色下的苏简剑眉星目、爽朗清举，凌芊芊只觉心中微动，隐约想到了些什么，她笑嘻嘻的问道：“苏大哥，为什么丁白晓不可信？”
　　苏简大窘，双眼在溪流、地上的石头、岸边的草丛上乱扫了一阵，方道：“丁白晓似乎太过圆滑，滴水不漏，实际上深不可测，似乎总有什么目的的样子。当然这只是我的感觉。”凌芊芊想了想，却道：“我倒觉得他人挺好的，经历也很丰富，懂的也多。”苏简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想说些什么，却又还是忍了下去。
　　芊芊看了看他们来的方向，道：“我们回去吧，很晚了，一会他们该担心了。”苏简应了一声，两人便往回走去。刚转身，凌芊芊只觉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苏简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但她仍站立不稳，一下子便跌到了苏简的怀中！
　　芊芊只觉跌入的怀抱温暖宽阔，一阵若有若无、混合着青草和青松的气息萦绕，顿时心跳不已。苏简抱着芊芊，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甜香，手触她柔软纤细的身躯，一向平静稳重的脸渐渐的红了起来，哪怕面前千军万马都不曾起过波澜的他，此刻心狂跳了起来……
　　凌芊芊微红着脸起身，低声道：“谢谢……”说完便转身走去。“芊芊，我……”苏简喊了一声，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也跟在后面走了……
　　二人走到来时的路口时，众人正围坐在火边，烤着几只野兔子。看到他们的身影出现，丁白晓猛然站起，双眼紧紧盯着凌芊芊，一直看着她走过来。芊芊走近，却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苏简看见丁白晓的目光，心中不快，也看着他，但丁白晓却完全不理会他的目光，只一直看着凌芊芊。
　　沈玉棠看见眼前情景，掩嘴笑道：“凌姑娘，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这山里晚上风大，就算是要亲个热什么的，也不要跑荒郊野外的啊，就这附近不挺好的。”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却见丁白晓阴沉着脸，竟把手上一根小臂粗细的树枝给折断了。凌芊芊刚要解释，古小关就接道：“是啊是啊，刚才丁掌门去找了你们大半个时辰，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们怎么跑得这么远。”一旁的元沅连忙打了一下小关，示意他闭嘴，古小关被打，疑惑道：“我说错了什么吗，刚才丁掌门是去找了他们很久啊。”“你！”元沅气急，却又不好明说，索性也闭了嘴，专心烤手上的兔子去了。
　　凌芊芊惊讶的抬起头，丁白晓触到她的目光，一下子站起，转头便走开了。芊芊欲起身去追，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只好仍旧坐着。不一会，兔子烤好了，众人才嘻嘻哈哈的开始吃起了兔子。苏简弄了一块给芊芊，冷裴星弄了一块给沈玉棠。沈玉棠也没推辞，说了声谢谢便接了过去。古小关自己撕了一块，正要吃，却发现元沅一直在看着他，不由得问道：“干嘛？我又没抢你的兔子。”
　　元沅示意了一下众人，道：“你有点风度好不好，看看别人，都是男的在照顾女的。”小关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那你看看人家，沈姑娘多漂亮，芊芊多温柔，你呢，跟个男人似的，没点女人味，就不需要我照顾了吧。”
　　说完，小关正要开吃，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元沅竟然没有还嘴，还把头转向了一边。小关奇怪的凑过去，却惊讶的发现元沅脸色大变，向来满不在乎的她此刻竟低着头一言不发，牙齿紧紧的咬着嘴唇仿佛在忍着什么似的，眼中竟然满是水雾，含着水波欲掉未掉，竟然哭了起来！
　　古小关大惊，一下子慌了起来，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把手里的兔子往元沅手里塞：“你……我……我不吃了……你吃你吃……”
　　元沅却不理他，把头转得更过，本来含着的泪一下子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她只拼命的转着头，不愿意让小关看到她掉眼泪。小关更慌了，连忙说道：“我错了我错了，我没有风度，你……你干嘛哭了啊……不就是一块兔子么……我照顾你，给你就是了……”
　　元沅回转身过来，没有接小关手里的兔子，却拉起小关的衣袖，擦起了眼泪。古小关愣愣的看着她擦完，又拿过他手里的兔子，低着头开始咬了起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转身自己又撕了一块，仍坐回元沅身边，边吃边道：“好啦，我开玩笑的，其实你也蛮可爱的。”想了想又说：“你们女人还真是够小气的，你不也说过我武功没苏大哥好长得也没丁白晓帅么，我怎么就没生气啊。”
　　元沅低着头，小声道：“我没这么觉得，也没说过。”小关跳了起来，嚷道：“你又不承认！上次在留州，你明明就说了！”元沅边咬着兔子边斜眼看他：“还说你没生气，没生气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小关黑线，半晌怒道：“那既然你能说为什么我不能说！下次你别想我再把什么东西让给你了！”说完愤愤的转身，继续去弄烤兔子去了。元沅看着他，不禁扑哧一笑，笑过后，却又有些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