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未寒》透小透

1、第 1 章

　　梵语波罗蜜，此云到彼岸
　　解义离生灭，著境生灭起
　　如水有波浪，即名为此岸
　　离境无生灭，如水常流通，即名为彼岸

　　我是曼，一个花的精灵。
　　黑色曼陀罗，代表着黑暗、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绝望。

　　关于我，有很多传说。
　　传说，我有毒，能给人以致命的幻觉。

　　传说，我一旦被叫了名字，会立即枯萎。
　　传说，我总是开在坟墓旁，彷佛冷静的旁观者一样。
　　传说，用自己的鲜血浇灌我，花中的精灵会帮你实现心中的愿望。

　　传说像是妖娆的夜妆，只在漆黑的夜幕下璀璨。
　　事实如日光下的素颜，平凡，却真实的无以复加。

　　我有毒，毒气弥漫在空气中，人类会产生强烈的过敏反应，以致幻觉。
　　我的名字与生俱来，当我第一次出现在主人的面前时，便告诉了她。
　　我生长在贫瘠的不毛之地，那里弥漫的腐败气味同鲜血一样是我的养分，直到主人将我带到她的地方。
　　我是花，也是花中的精灵，精灵之身须大量鲜血来孕育和维持。

　　从此，我伴随在主人身旁。

　　我的主人，孽，一个传奇的女子。
　　传奇，即一定有故事。
　　然这故事却不一定动听。

　　她不是倾城佳人，却妖魅众生。
　　她不是知书达理，却是旷世奇才。
　　她不是爱民如子，却使人民生活富饶。

　　一方城池，八方领土。

　　她便是这个城里最年轻最狠决的女城主。

　　传说，她是一个坏到极致的女子。
　　传说，她为赏血景，屠城八千。
　　传说，她每日鲜血入浴，练就奇术。
　　传说，她喜舞蹈，所舞之处即为冰封之地。

　　舞美，却清冷、肃杀。
　　见过此舞的人，全部成为了冰的雕像。

　　我知道，这不是传说。

　　她恣意妄为，狂放不羁。
　　手翻则为云，覆则为雨。

　　她可以不动声息解决掉威胁自己的人，哪怕自己的亲人。
　　她可以眼睁睁看着几万的人民死在自己面前。
　　她喜怒无常，喜可千人得赏，怒则万人陪葬。
　　尽管如此，她领导的城池富饶无比。

　　却，人人自危。

　　然而这样极致的女子，
　　却爱上了一个人。

　　一个憎他入骨的男子。

　　那日她设计夺取敖城，凭借绝代容颜扮成舞姬只身混入城主宫殿，趁敖城主大寿城中主要首脑齐聚一堂之际，在饭菜中撒入无色无嗅剧毒致使敖城大殿在一日之内上下两千三百七十八口仅一人
　　幸免。而这一人，便是倾心于扮成舞姬的她的敖城主之子——堃——一位儒雅风流善良的翩翩公子。

　　堃怎样逃过一劫的，只有主人和我知道。

　　堃被主人作为人质带了回来——以敖城全城性命为威胁，主人待他极好，虽是软禁，却享有最尊贵的待遇。

　　从那一天起，堃依旧轻笑淡然，彷佛永远游离在人事以外。

　　我却感到主人的心日益烦躁不安，她讨厌他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希望，他不如变回当初那个满是失望愤怒的男子。

　　可是，堃只是，静默微笑依然。

　　主人的一举一动，皆是满城风雨。
　　于是有人秘密联络堃，决定联合刺杀主人。
　　尽管我告诫过主人，主人却充耳不闻。

　　她再没有去到别的城池舞蹈。
　　她再没杀过一个人，开始用自己的鲜血作为我的养料。
　　她再没用鲜血沐浴，任早已适应鲜血的娇嫩肌肤寸寸皲裂。
　　她的眼神冷冽依旧，却透着期盼的芒。

　　然而堃只是微笑。
　　没有更多言语。

　　终于有天，主人无法愈合的手抚摸过我的花身，让我实现她的愿望。

　　她将我送回到生长的地方，离去的时候，驻足，回首。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主人清隽淡然浅笑，绝美至极。
　　她告诉我：“他喜欢鸢尾。”

　　主人盛装站在孽城大殿之端时，全城惶恐。
　　终于，那恐怖绝美的舞蹈也要翩跹的来到这最后的城池了么？

　　华丽起步，优雅转身；
　　白雪微荡。
　　回眸，眉眼低垂；
　　白雪飘扬。
　　素手做捻，反转起身；
　　白雪纷飞。

　　飞雪中，有鸢尾淡淡清香。

　　没有人成为冰的雕像。
　　也没有人注意到，那舞步中的落下的点点殷红。
　　舞依旧清冷，却失了萧杀。

　　倏忽。
　　似没了风，雪落。
　　舞蹈中的女子停住了脚步，向着对面男子浅笑。
　　笑如微风拂岗明月照江。

　　男子终于止了笑，指骨分明的手拂上女子的脸。
　　吻，似是铭记般，印在美好眉间。

　　堃眸亮若星，眉角有释然的表情。
　　他说，自从来到这里便一直暗地与人研制秘药，终于制成这仅接触皮肤便可夺人性命于无形之间的奇毒。
　　他说，制作时就决定用自己做为媒介。
　　他说，恨你。
　　可仍旧，忘不了你。

　　落雪成殇。
　　化作大片大片的鸢尾，傲然开放。
　　空气含香。

　　我立于大殿之端，呓语。
　　“知道么，鸢尾是白色的。”
　　“这里开出的鸢尾虽是白色，却有着鲜红的花蕊。”
　　“这花蕊，每一朵，都是一滴血。”
　　“流尽全身的血液，这便是舞不杀人的代价。”

　　孽城六年十二月十五日，旧敖城城主之子堃毒杀孽城主于大殿之上，时至城中香气弥漫，红蕊鸢尾大肆开放。然，未见孽城主尸骸，堃一同不知所踪。寻至，未果。

　　………………

　　传说，鸢城常年弥漫鸢尾清香。
　　传说，鸢城奇景，每年十二月十五日会有红蕊鸢尾大肆开放。

　　何茫然，红颜陨。
　　祭离歌，红尘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