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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七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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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怀诗到了乌陈,眼前所见与心内所想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幅景象。一路上,徐怀诗本想着此刻的乌陈定然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可事实上却是铺开的摊子上一个人也没有,冷清的不能再冷清。
徐怀诗皱着眉走了好几口井,所见皆是一般,根本没有动工修复的迹象。
“不可能啊!大哥不可能不急,自己绥安这一趟来回也有小十天,大哥不可能就这样白耗着日子什么都没做啊!”徐怀诗心内泛起嘀咕却也只能见到了徐怀忆的人才能问得明白。
徐怀诗找到徐怀忆的时候,他正同陆绍一起与几个人谈着什么,时间不长这些人便离开了,徐怀诗一看徐怀忆那脸色便知道是出事了。
“大哥。”徐怀诗喊了一声走上前去。
“回来啦。”徐怀忆不过扫了一眼,似乎连多说一句的力气都无。
徐怀诗眼见徐怀忆这幅模样,已经到了喉咙眼儿的话又吞了回去,垂在一旁的手,悄悄拽了站在边儿的陆绍一把,甩过去一个眼神便朝一旁走去。
陆绍跟了过去,知道徐怀诗要问也没开口。
徐怀诗压了声音问道:“大胡子,这都怎么回事儿,我刚一路看了,什么都没动,一个人也没有,这耗一天可就是少一天的银子啊!”
“都知道,但都无法,没人怎么干活。”陆绍也是沮丧。
“怎么会没人?”徐怀诗有些不明白,因为这人根本就不该是个问题:“不都说好了修井是由官府给派徭役我们吗?难道是变卦了?”
“官府回话了,说是年关将近,各村徭役都是征不齐,要等年后才能发人过来。”徐怀忆不知何时也已经走了过来,答了徐怀诗的问。
“一定又是叶家!”徐怀忆气的跺脚:“这叶家当真是欺人太甚,如此两次三番的暗中捣鬼,我们这次便与他们撕破脸又怎样。”
徐怀忆摇头,他已是头疼了几日也无良策:“官府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即便是告到绥安我们也无多大胜算,到时怕是还要说是我们家不讲理了,为了修几口井便要一县的百姓都过不好年,这顶帽子扣下来,父亲又得头疼了。”
徐怀诗气的瞪了眼睛,这事若真如徐怀忆所说即便是找了沐泽云也是没有用处,他也不能帮徐家把那些农户都从家里拉了出来修井不是:“那大哥的意思这暗亏我们就这般吃下了?县衙不行,那我们直接去乡里也不行吗?”徐怀诗见徐怀忆那番脸色似已是提不上劲。
徐怀忆无奈的摇了摇头:“刚才走的那几人便是各乡的里正,显然县衙是打过招呼了,我都提到了银子他们都不松口。实在不行,我们便只得等到年后了。”
“那不是又被叶家摆了一道吗?谁都知道年前这盐最为紧俏,正是销货的好时候,眼见已经到手的银子,被这般一耽搁岂不是汤都捞不到一碗喝。”
“我倒是有个主意也不知道行不行,………………”陆绍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徐怀诗强了去:“大胡子,别磨磨叽叽的说废话,你又不是女人,挑紧要的说,你有什么主意。”
被徐怀诗抢了一顿,陆绍也是不气,就见他伸出手比了个数钱的动作。
徐怀诗瞪了眼问:“什么意思?”
“钱啊!银子啊!这些出徭役的庄户人家干了活是一分钱没有,眼前虽是年近,但越是年近越是花银子的时候,乡下人哪家都不富裕,想让这些庄户汉子出了家门最好的办法就是干活挣钱。等官府派徭役是不用花银子,但搭进去的时间却是白花花的银子,如果我们肯花银子雇人干活,我想这些庄户人家决定能抛了热炕头走出来,到时县衙也是干涉不了。刚才我们只是跟里正说银子,他们因得了县衙招呼自是不会松口,但村里的老百姓可管不了那么多,县老爷又不可能去跟他们打招呼,只要我们拿出真金白银扎场子,不愁没人干活。”
徐氏两兄妹听完陆绍的话眼睛都是一亮,根本不用再多说。
陆绍话落便听徐怀忆对徐怀诗说道:“小妹,你去盐津找家老,立刻筹了银子过来。”
“好,我这就去。”
眼见徐怀诗翻身上马就要走,陆绍不忘叮嘱一句:“徐四,银子都得换成最实在的铜钱,一麻袋一麻袋的扎到井上,让那些人见到、摸到比什么都管用。”
“知道了。”
第二天,徐怀诗就跟家老一起,拖着三辆马车的银子到了乌陈,原本天难的事,在见到了几麻袋的铜钱后全都迎刃而解。
就跟陆绍说的一样,一见到钱,家家户户的庄稼汉都走了出来。这些许银钱在徐怀诗这样的人家也许算不上什么,但在这些个平头百姓的眼里那却是比你什么说破了嘴都管用。
徐怀诗几个人一直在乌陈呆到小年夜前才回了盐津,盐井都已经修补的七七八八了,给大家伙算了工钱,准备修整一天过了小年夜趁着年前把井全给修整好。
小年夜,是早就说好的小聚,除了徐家兄妹和沐泽云这边的人没有外人。因为有了徐怀诗的亲自下厨,沐泽云兴致极高,根本没人劝,却是自己一杯接一杯的离不了手,等散桌已是有了几分醉意。
徐怀诗端了一盅醒酒汤进到房内,见沐泽云斜倚在椅上,手抵着额角,微微蹙眉。沐泽云酒量并不好,平素里的应酬喝酒都是能免则免,也没谁敢真端了酒来灌他,今儿可好,自己个儿把自己给灌醉了。
“把这喝了。”徐怀诗半蹲于沐泽云身前递上手中解酒汤。
沐泽云闻声睁眼,便见侧首蹲于自己身前的徐怀诗,一双月眼内散出盈盈目光正柔柔将自己罩于其中:“诗诗,头疼。”沐泽云没有接过徐怀诗手中杯盏反倒是伸手握住了徐怀诗的手腕。
徐怀诗眼波一撩,嘴角抿了笑,倒是没想过沐泽云也会有这样一面。徐怀诗见沐泽云眼神迷蒙,便就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扶着他的肩将手中杯盏递到沐泽云嘴边,柔声说道:“先喝了再说话。”
沐泽云仍是不动,只是看着眼下的一双手发愣。徐怀诗气结,心说这人怎么喝了一点酒就像傻掉了一样,又是将杯盏往沐泽云嘴边凑了凑,哄了小孩般的说道:“听话,先把解酒汤喝了,喝了就不难受了。”沐泽云终是就着徐怀诗的手喝下了解酒汤,徐怀诗放了盅,又拧了毛巾为其净面,过程当中沐泽云一直很安静,只有用眼神追随着徐怀诗的身影,徐怀诗这少有的温良贤淑让沐泽云都不敢喘一口大气,只怕惊了徐怀诗她就又变成了平日里对自己百般敷衍的模样。
徐怀诗收拾停当回首便见沐泽云正望着自己发愣,走过去柔声问道:“好些了没?”
沐泽云下意识地点头,忽又想起什么忙又摇了摇头。
“诗诗,你过来。”沐泽云冲徐怀诗招手,徐怀诗刚到近前沐泽云便一个大力抱住徐怀诗小蛮腰将人圈到怀中,不等徐怀诗反应,一张唇便已落下。徐怀诗挣扎着就要起来,却是听到沐泽云口中散碎的唤着自己的名字:“诗诗,诗诗…………”似是从心扉间唤出的声音打在徐怀诗心上,已经是多久了,多久没有人这般从心底里唤着她了。徐怀诗手上的力气陡然便被抽走,紧抵在沐泽云胸口的双拳已是慢慢松开。
两人分开,沐泽云的酒已是醒了大半,此时喝醉的人倒像是换作了徐怀诗,酥红的脸蛋,润湿的眼眸,还有那如奉朝露的双唇。
沐泽云压下自己想再次落下的吻,腻在徐怀诗耳边说道:“去花园里走走?”
徐怀诗刚想摇头说大冷的冬夜去那花园干什么,可脸上的那烫手的温度却是提醒她是该出去清醒清醒,便是轻轻点了点头。
步出屋外,冬夜的寒气让徐怀诗立时清醒了过来,仰头看着静静悬于漆黑夜空下的明月,情人已别,家门处境艰难,再美的月色也是分不走她心内半点忧愁。
“诗诗。”沐泽云从徐怀诗身后伸出双手将她圈到了自己怀里,徐怀诗身体微微一僵却是没有更多反应。
刚才在屋内听到沐泽云那么唤着自己那一刻,徐怀诗是真的想就此妥协了,躲到沐泽云的羽翼之下什么都不用再去想。
“诗诗,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世上来得最快的便是男女之情,一对男女,从素不相识,到彼此相惜,也许只需要一瞬,甚至只是一眼,因为只是一眼之间已是足够他们心动。”沐泽云这番话并非是突发感触。
徐怀诗听完,一双月牙明眸投向沐泽云:“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两个人的感情情并不是都得在漫漫岁月中累积而来,信我一次。”沐泽云从耳边传来,徐怀诗微微侧首,下巴几乎便与沐泽云相接。
沐泽云清楚的知道徐怀诗和王扣的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徐怀诗的幼年已经逝去,他无法和王扣相比,能比的便是当下。沐泽云松开圈在徐怀诗腰上的手,转而捧起她的脸,让眼前的女子在暗夜里也能看到自己的目光,也能看到自己心里装着那个人。
“嘭!”的一声,天空中一声巨响,烟火瞬间缀满整个夜空,仿佛是为了印证沐泽云的话,漫天如花烟火夹带着满空璀璨直扑徐怀诗的眼底。
太过意外,太过震撼,徐怀诗一时惊的忘了言语,傻傻的望着漫天的烟花。
徐怀诗抬头望着天空,连绵的烟花持续的在空中绽开,沐泽云的用心终是让徐怀诗有了感动,可沐泽云却是不知道,这漫天的烟花能炫出他想给的灿烂也能照出徐怀诗心底的孤寂。
“诗诗,我能给你的和王扣不同。”抱住徐怀诗的沐泽云在她身后开口:“我给你的任何一句诺言都能经得起考验。”沐泽云说完板过徐怀诗的身体让她面对自己,徐怀诗已经从烟花幻化的绚烂中转醒,听了沐泽云的话只是笑笑,暗暗拉开自己和沐泽云之间的距离。
那些所谓的诺言是真是假,在徐怀诗的眼里已经没有分辨的意义,徐怀诗看向对面的沐泽云,无所谓的笑映到眼底:“我从没拿你和任何人比,你这样看着我,让我觉得我自己真的是个被人捧在手心的宝。”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让徐怀诗有过同样的感觉,但时过境迁,徐怀诗问自己还剩下些什么,怕也只有那颗早穿了骷髅的心了。
沐泽云挑了挑眉,虽然没有说明,可王扣这个名字一直是徐怀诗和沐泽云之间最大的障碍。徐怀诗此刻半垂着眼帘,让见惯了平日里总是灿烂了一双眼的沐泽云看不清徐怀诗眼里的神色,似乎眼前这个人虽站在这里,但魂早已飞到了他处。其实,只有徐怀诗自己清楚,自那日山顶与王扣一别之后,她的心肝早在天涯。
徐怀诗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抬头望向重归黑暗的天空,再耀眼的烟火也不过只能光亮刹那:“没有谁能保证什么,人人都只能看到眼前,挂在嘴边的将来终究都会变卦。”徐怀诗仰着头,微扬的嘴角里藏了丝丝嘲讽。随即转了脸,轻松的冲沐泽云笑笑:“不过你那些话,听来开开心还是不错的。”
看着徐怀诗那带了些许嘲讽了笑容,沐泽云在心里竟是萌生出一个念头:不管徐怀诗是如何来到他的身边,自己都只想她今后都能心甘情愿的留下。
沐泽云拉住将要转头离开的徐怀诗:“诗诗,你到底要什么?”
“沐泽云!”徐怀诗楞了一瞬,突然换了脸色,一脸郑重地问道:“你说你能给我的不同,那你能承诺这辈子我只牵我徐怀诗的手,永远不生我的气,忍我任性,忍我胡闹,这辈子,下辈子,你沐泽云心里永远只有我徐怀诗一个,你能吗?你问我要什么?那我告诉你这就是我要的,你能给吗?”
沐泽云笑了,眼神了然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这个早已泪盈于眼的女子,他松开了拉住徐怀诗的手:“诗诗,不是我能不能给,而是你根本就不曾相信我能。”
沐泽云心头漫起一阵失望:“诗诗,你从不相信我,你也不相信你自己,你不相信我们俩能真的在一起。”
“诗诗,如果你放不下过往,你要的那些谁也给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