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遥闻马蹄声》傅立叶

41、第四十一章

　　徐关看似是徐家的人，可在全家上下徐关唯一听命的人便是徐琏敬，在这个家里即便是彭素娥也是叫不动徐关。

　　以徐怀诗的身手想从徐关手下走出自己这个院根本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徐怀诗也很是自知，所以从未动过要硬闯的念头。

　　自彭素娥来看过徐怀诗后，徐怀诗便是日日不哭不闹待在小院里只是发呆，旁人也不知她心中到底做何想，杏儿却是觉得自家小姐整个人都沉了下来，着急却也没有办法。

　　徐怀诗没等到彭素娥的回话，已是有些心死，因为若这家里她娘都说了没有办法，那这事便是真的没有回转了。

　　※※※※※※※※※※※※※※※※※※※※※※※※※※※※※※※※※※※※※※※※※※

　　徐怀诗不能出小院，其他人却是可以进来。

　　徐怀忆、徐怀之、徐怀凝三兄妹约在一道到了徐怀诗小院，等真到了门口却是一时踌躇，谁也没有上前推门。

　　“老二，家里数你平素同小妹最是脾气相投，你进去劝劝。”徐怀忆说着推了徐怀之一把，徐怀之撞到门上却又退了回来，翻了白眼，看了眼立在一旁有若石雕的徐关：“大哥，你这是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院里那个是劝的了的主？谁劝的了谁去，我是不会进去找那不痛快。”徐怀之其实更怕进去见了徐怀诗难过的模样自己却是帮不上她的忙。

　　两兄弟还在争执，徐怀凝已是上前一步：“大哥、二哥，还是我进去看看小妹吧。”

　　两兄弟点头，目送了徐怀凝进门，沉默无言的待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去，都知道父亲还在气头上，这风口浪尖上还是少探的为妙。

　　打小徐怀诗就任性惯了，没少挨板子更没少吃苦头，徐怀凝知道爹这次是真下了心，怕徐怀诗也是躲不过。说是劝，自己其实也不过进去看看，这天底下能劝的了徐怀诗的人现下正远在千里之外。

　　“小妹。”徐怀凝跨进小院，就见徐怀诗坐在石凳上望着天上发呆，徐怀凝也走过去挨着坐下：“想什么呢？”

　　徐怀诗望着天空笑了笑，甜甜的让人不能心安：“三姐，你说要是没到绥安，没到平阳，我们家就一直住在霍樟的老院子里，我会不会早就和王扣成了亲，娃娃都满地跑了。”就在刚才，徐怀诗想通了一些事，让她一颗本已沉到谷底的心霎时又热了起来。

　　徐怀凝一愣，随即却是有些心疼，她知道自己这个小妹对王扣用情之深，但身为徐家子女，有些东西却是扳不脱的命：“就你不知羞，这些话都说的出口。”徐怀凝打趣，却是希望徐怀诗不要太钻牛角尖。

　　徐怀诗低头看着徐怀凝，一双眼里光彩熠熠，就在刚才她心里已经下了决定：“三姐，我要去一趟北疆。”

　　徐怀凝没有吃惊，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动过，如果说徐怀诗就这样不哭不闹接受了父亲安排的亲事她才会真正吃惊。徐怀凝知道徐琏敬的脾气但也清楚徐怀诗的秉性。正如彭素娥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和丈夫一样，徐怀凝来之前彭素娥到她的院子坐了一会儿，嘱咐了些事，没曾想却是真要派上用场了。

　　徐怀诗见徐怀凝不说话，伸出手板住徐怀凝的肩膀：“三姐，你要帮我，这家里只有你能帮我。”

　　这一刻徐怀凝看着徐怀诗沉寂几日的眼里重又燃起光亮，心里竟是无比羡慕这个小妹，羡慕她的不妥协。

　　“三姐～～”徐怀诗吊着徐怀凝的手臂乞求的望着她，徐怀凝心里叹了口气，她不禁都在怀疑自己是否进门之前便已预知了会是这般结果。徐怀凝望着徐怀诗，似乎也是望着心底另一个从不曾站在阳光下的自己。

　　徐怀诗换上徐怀凝的衣服，低头从小院走了出去，两人身量本就差不多。站在小院一角的徐关注视着从屋里走出的人影，眼神一动，终究还是没有出手。

　　“徐公，四小姐单骑奔了北疆。”徐关急急来报，徐琏敬脸上一沉一掌重重拍到桌案之上，震得杯碟一阵乱响。

　　“徐关看护不利，请徐公降罪。”徐关单膝跪倒地上，等候徐琏敬发落。

　　徐琏敬扫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彭素娥一眼，鼻腔里“哼”出一声：“到家老处自领惩罚。”

　　“是。”徐关领命退出，一旁的彭素娥正想跟着一起退出去却被徐琏敬叫住：“夫人，何往？”

　　“我，我去四儿的院子看看。”彭素娥说完已是不敢再留头也不回的急走了出去。

　　徐怀凝知道事情不可能瞒的太久，不等徐琏敬查问已经先一步到了徐琏敬书房请罪。

　　徐怀凝“扑通”一声跪到徐琏敬身前：“父亲，是我放了小妹去北疆。”

　　坐在书桌后的徐琏敬久久不发一语，徐怀凝偷偷抬眼望了一眼，徐琏敬并没有如徐怀凝想象般震怒，彭素娥虽然说会保下自己，但徐怀凝既放了徐怀诗走便也有了接受徐琏敬惩罚的心里准备。

　　徐琏敬看着徐怀凝的目光比平日里都要深邃，但却没有任何怒气：“凝儿，过来。”徐琏敬招手把徐怀凝换到近前：“为父知道你一直懂事，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对你和你娘有一份亏欠。”

　　徐怀凝低垂着眼，被徐琏敬这突如其来的话语震的开不了口，想自己母亲直到临终都没有等来这样一句话，徐怀凝的眼里终是忍不住噙满了泪，带着哽咽的说道：“有父亲这句话便已足够，放走小妹的事……”

　　徐琏敬摆摆手，不等徐怀凝继续往下：“四儿这孩子若是真就这样和彭家定了亲，乖乖嫁过去，迟早只能是闹出更大的祸事。”都说知女莫若母，现在看来徐琏敬这个父亲对徐怀诗也是看得通透，这次徐怀诗的出逃徐怀凝、彭素娥、徐关谁都没有少出力，若这点把戏都看不破徐琏敬也就不用再上朝堂了。

　　徐琏敬拍拍徐怀凝的手背，显然已是不打算追究：“算了，由得她去，强摁牛头不饮水，我就容这丫头最后一次。”

　　梅四良早就知道徐怀诗不可能这般乖乖任命，自己都已经带话给她说会想办法，可没曾想这徐怀诗竟等不及就干出了这么忤逆的事来。梅四良听了徐怀凝的话，意外的只是徐怀凝怎么就会点头帮了徐怀诗。

　　“四儿的这个急性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徐公怕是气的不轻吧。”

　　徐怀凝想起徐琏敬的脸色，倒是看不出有多气：“爹是气，也不气，小妹的性子你我都知道，爹难道能不知道，怕是早有预料了。小妹心太急，但也是怕错过了自己心中那想珍惜之人，倒是让人羡慕。”徐怀凝说完有几分黯然，梅四良瞧见，怜惜的搂了搂徐怀凝的肩膀：“她那个火烧屁股的性子也就王扣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