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遥闻马蹄声》傅立叶

25、第二十五章

　　“呜～～呜！呜！”一长两短的夜猫子叫声突然从前行中左侧一翼传出。这是事先约定的预警之声，这乌脊山中夜猫子最是多见，如此传讯最不惹人疑。王扣单手一挥众人瞬时变化前进方向，在雪色掩映下矮身迅速向着预警之处集结而去。

　　埋伏之前，王扣领着众人以树木枝叶缠绕全身，加之夜深，若非走近，实在是很难辨出。

　　王扣刚卧倒，便听“悉悉嗦嗦”的声音顺着一条不似路的道上传出，定睛一看，正是一行人在往王扣等人埋伏之处走来，细细一数人不多，当中护着的两人与沐镇宗给他们看过的蜂桶寨大当家、二当家画像上的面貌相似。王扣立即对众人做出一个屏息手势，顷刻间，这个山坡上只听到雪落的声音，和蜂桶众极细微的脚步声。

　　这些人果真是想逃！

　　王扣与趴在身旁的楚腾印此时眼中皆是露出兴奋之色，王扣侧头扫了一眼右后侧的梁潜，见他只是屏息待敌并不过多表情。

　　待蜂桶众走近埋伏，王扣从雪地里跃然而起，寂静的夜里只听得一声大吼：“杀！”

　　黑压压一片甲士突然从雪地中窜了出来，不待蜂桶众回神，王扣手中长刀一挥，众甲士已是冲到了他们面前。

　　临阵杀敌，招式无需花哨，一架一砍便已足以。

　　“噗！噗！～～”刀剑刺穿身体之声从交战中传来，本是一片净白的雪地不知何时已是被血水染红。

　　梁潜方才对王扣临阵决断虽是不服，但杀起敌来却是决不手软，只见梁潜闪展腾挪，手起刀落间已是三个蜂桶众丧命于其手下，赤目持刀，雪夜之中，剽悍威烈。

　　蜂桶寨大当家手持大刀，寒夜里手心却是出了一层冷汗，他大刀指着杀到自己面前的王扣：“你是何人？”

　　“送你上路之人。”王扣说完不再废话，可怜那当大家只觉眼前一花，尚未看清王扣如何出刀，下一刻已经被王扣自胸口贯穿。

　　蜂桶众见大当家被杀，握刀之手顿觉手软，一场对战一瞬便成了一场屠杀。

　　确保无一活口之后，王扣命郭潜割下那大当家，二当家之首级，快速登顶。

　　行至蜂桶寨后山门，便见粮草堆放之处火光熊熊，显然齐九知已然得手，前门方向厮杀震天，显然其余人遭遇到了蜂桶众顽强抵抗。

　　“找两根长杆来。”王扣对身旁一甲士吩咐。

　　郭潜已明其意，跟随而去，片刻过后，蜂桶大当家与二当家的硕大人头便被吊到了蜂桶寨桅杆之上。王扣脚尖点地，几个借力跳跃站上一处房顶，提上一口气，高声喊道：“蜂桶众！你等大当家、二当家已被斩杀！你等立即停止抵抗，弃械投降！”

　　王扣人在高处，又是提气高喊，瞬时只听得王扣的声音高于厮杀之声，传了开去，响在众人耳中立时便的异常响亮，交战双方有那么一瞬的静默。

　　“看！”

　　不知是谁率先看到了桅杆之上的血色人头，众盗匪扭头一望，脸色骇然间，刚刚还是抵抗有序的匪徒顿时变做了无头苍蝇。眼见当家已被斩杀，本就无多少义气之辈的蜂桶众立时放弃抵抗。

　　“当！当！……”几声，几个盗匪抛了手中的兵刃，余下众人顿时效仿，一时间当当声不绝于耳，本是死战盗匪悉数被降。

　　清理战场，追捕漏网之鱼，带走俘虏，再一把大火将整个蜂桶寨具焚，从此这乌脊山上便再无蜂桶匪立根之处。

　　王扣与乌脊山下营地见到齐九知，才知他那一把火放的并不容易，一只膀子比楚腾印伤的还重，已被伤医包扎好吊了起来。

　　“你小子露脸了啊！”齐九知用没伤的那只手擂了一拳到王扣膀子上。王扣此时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回了齐九知一拳：“你也不差。”

　　沐镇宗论功行赏，自是皆大欢喜。

　　梁潜本以为自己出言顶撞自是不会有什么搞头，却没想王扣上请之书上他的名字仅仅只在楚腾印之后，大感意外之下对王扣也是有了另一番认识。

　　乌脊山事了，沐镇宗并未让众人返回原处而是虽他一同拔营开赴绥安。

　　到得绥安城外，尚距城门二十里处，沐镇宗帐前副将鲁子岸于勒马于众人前：“南王有令，城外驻扎，就得安营，不得擅出。”

　　鲁子岸刚走，齐九知吊着个膀子就向靠了过来：“你说这都到城门根儿了还让我们驻扎，为何？”

　　“不明。”王扣望了眼远处隐约可见的绥安城门，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除却王扣，此番队伍中若还有一人怀有心事，那便是楚腾印了。

　　楚腾印孤立风中默默望着远方城墙。

　　楚腾印为楚家之后，楚家本为陈夏国第一将门，楚腾印之祖辈楚怀霍乃是陈夏国开过第一名将，为沐家坐上朝堂龙座立下了赫赫战功，是朝廷在军方最有力的代言人。当初楚怀霍还在时，沐家完全敢在其余四家面前挺直了腰杆，根本没有今日军中几方势力割据之情形存在，由此可见楚怀霍在军中威望之高，于朝廷作用之重。

　　楚怀霍也是没有辜负沐家信任，陈夏国虽是新立，但军中有楚怀霍坐镇那便是稳如泰山，但有邻国胆敢来犯便一定只是给予迎头痛击，最终楚怀霍也是死于沙场之上。楚怀霍之后，楚家虽未再出过似他般的英才，但也是军中绝对的主力，朝廷更是给予了楚家绝对的信任。但发于楚腾印父辈一事却是将原本显赫的楚氏一门顷刻间便从高台推到了尘埃。

　　楚腾印叔父楚维奇乃是楚家上辈中的佼佼者，自小熟读兵书，更是以三十不到的年纪便坐上了北疆大营统帅的位子，一时间风光无量，当时众人都在猜测楚维奇必将成为楚怀霍第二。但事实难料，都说是将门无犬子，那想却就真出了一个纸上谈兵之楚维奇。更令世人愤慨的是在陈夏国历一百零七年，北疆军对阵突厥来犯之战中，楚维奇先是贪功冒进，中了突厥埋伏，将北疆数万军事推到了水生火热之中，更为人所不齿的是，在战事正酣之际，楚维奇居然怯站弃军而逃。消息传回，朝野哗然一片，叶家、彭家借此机会分化兵权，便有了先今军中叶、彭、沐三方分治之势。

　　经此一事，楚家从此没落，楚氏子弟更是为万人耻笑，再是无颜在人前抬头。楚家短短几十载荣耀顿化乌有，那真是风光来得快，垮台也不过转眼间。

　　楚腾印投身军中，若是旁人问其出身都只敢含糊告知，没了家族庇护的楚氏后人更是只能被分到马祁一地从小兵做起。楚腾印从军之日便是有所准备要忍受旁人将对楚家之鄙夷加诸在其身上，军中的楚腾印从来都是人前开怀，人后锁眉，忍受着知道他来历的人在身后的指点，那种随时被人戳了脊梁骨的滋味是当真的不好受，但楚腾印有自己的信念，一个支撑他走下的信念，那便是重振楚家！

　　此番离开绥安几载重又踏上这方土地，楚腾□□中诸多滋味漫过胸膛，有酸有涩有忧有愁，却是独独没有甜与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