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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蛇患袭人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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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幽深,偌大的府邸穿过无数个长廊,与清雅山水园林风格迥然不同一处便是温晚之的闺阁。只在外头就能看出其奢华,门外就挂着小珍珠串成的门帘,平常若是不掩门,日头照下来引得房间盈盈光波。院子中央设了个立起来的小鱼池,池底竟又铺了一层小珍珠。
反观其它的房间,就连温大人的门口处不过才放了一对木本盆栽。
温晚之足足睡到了晌午才起身,等侍从们给他挽了个半头的发髻之后,他才施然掀起珍珠帘子出了房门。
“晚晚,去哪里。”叶钰一身竹绿衣衫,虽膝下已经有两女一子,年过四十,却仍能看出年轻时是何种芝兰玉树之姿,正君的气度一下便展现了出来。
“爹,我出个门。”
“又去卿如楼?”叶钰虽然面色温柔,面上一直是带着微笑,可是正是这样,温晚之也宁敢顶撞温母温大人,也不敢忤逆他爹亲的。
他没忘记小时候离家出走,回来就跪了三天祠堂的事。还顺带定了个娃娃亲。
“晚晚,就算如今女皇一代明君,颁令多个律法,我们男子地位也不像旧时低卑,也能和女子一样做官做生意,但男子的声誉总归重要,酒楼鱼龙混杂,若是带去的侍从出了偏差护不好你,那当如何?”叶钰一下便看穿自己儿子的小心思,摇头不赞同。
“我…不是去那玩,听说今日司衣卫在那里查案,唐如兰也在,就想着从家里带点吃食送过去,她在那里爹爹你总归放心些吧。”
听自己儿子这样说叶钰才欣慰一笑:“你有这份心才算是成长了点,虽然这个娃娃亲在祖母过世后便不算做数了,但你母上和爹爹我阅人无数,我们温家不缺钱财,如兰虽然所见窘迫也无妨,她年纪尚轻,为人正直上进,勤恳孝顺,将来必定差不到哪里去,你心性单纯不经世事,若有她照怀着你正合适。”
“知道了爹,那我还能不能去卿如楼啊。”
“走吧,先去庖屋,我教你做几个菜带过去,想要让女人喜欢上你,便先拿住她的胃。”
这话到了温晚之耳朵里便想到别的地方去了,能做一手好菜便能拿下女人的心吗?
最后温晚之拿着一提盒叶钰做的香气浓郁饭菜,欣喜地去找楼里的倾华小姐,才推门刚放下便被清朗的嗓音拒绝:
“多谢温公子,不过我方才用过晚膳,已是吃不下了。”
温晚之有些失落,但看向白玉面庞美目流光,腰细肩直的女子后心头还是扑通直跳,他拿出几碟子菜放置在倾华面前:“你可以尝一点试试,很好吃的。”
女子倾然一笑:“温公子,真的不必了。”
“你是不是还因为我不能为你赎身,带你回府而生气。”
“温公子说笑了,倾华是个女子,让你为我赎身去你的府邸是什么道理,况且温公子还有婚约在身。”
“那个婚约不作数的,你之前不是同意我帮你吗。”温晚之不悦,向来只有他拒绝别人。
“倾华不想做破坏她人婚事的恶人,实在不便,公子请回吧。”
温公子生闷气似的把饭菜往旁边用力一推。
……
已是案发的第二日,就在其他人搜寻蛇的来处时,唐如兰只身前来唐如楼,没想到却看到本来被封禁的酒楼偷摸着接收着一些常客。
“柳老板,你这是连官令也敢阳奉阴违?”
“这,这……”老板手都要搓冒烟了,支支吾吾憋不出一个字。
好在楼里没再出现过蛇,她看着房子顶上的血手印,足足有三米高,到底是如何印上去的。且手印还有规律,每三个便隔开,然后又印上两个,就像是完成某种奇怪的舞蹈仪式。
“那些夷人貌美善舞,媚丽又风情。”
那些闲聊玩笑话犹在耳边,而昨晚躲在衣柜处逃过一劫的蓝情儿,亲口说他就是城外逃难至此的人,昨日正是楼里送他去陪客人,没曾想遭遇了怪事。
那蓝情儿是歌妓,不善舞,且与他问话时,那惊恐的神色不像是装的,回答的磕磕绊绊有错漏,但却更为真实。
唐如兰房门,忐忑的老板就在身后跟着,她问道:“这支木簪是哪位客人的?”
正巧提着东西准备离开的温晚之又碰到了昨晚才见过的那个女人,一想到刚才的事便处处不顺:“这木簪是我送予倾华的,为何在你手里?”
那木簪嵌着一颗碧绿宝石,璟州只有这一个。
“倾华?”唐如兰疑惑,但温小公子像被卡住喉咙了一样难得没有出声。
柳老板打着哈哈,边说边走过去敲门:“官人是这样的,倾华是前两月刚来我们楼里的,因着自小善音律演奏,是我们这的乐师,这样,我让他给你演奏一曲吧。”
她推门而进,里头的女人只抬了抬眸,复又低下。
“你昨晚靠的这么近,没有听到什么声响?”唐如兰狐疑地发问。
“我昨晚一直在屋里奏曲,没听见什么声音。”她双目直视,唐如兰看不出她一丝怯却的情绪,点了点头像是信服她的说法。
她才说完唐如兰就定神看了眼,随即了然,晃了晃手上的簪子,笑了:
“簪子是你的?”
“簪子确实是温公子送与倾华的,却也不知道为何这簪子去到了你的手上,难不成大人还有此等窃取的癖好?”
身后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正是蓝情儿怯弱的声音:“官人,这个簪子其实是我在楼里捡到的,我见无人寻回,见着好看便一时贪念戴了几天。”
“拿回来,不知道是谁的东西你就拿。”温公子少爷脾气,对他没个好脸色,更何况拿了送给自己心上人簪子的是个娇媚的男子。
蓝情儿被他一吼吓得若泣若涕,要哭不哭的,大家都看向这边,柳老板说着就让人先回去,倒是倾华波澜不惊,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唐如兰附身,只手按住她弹奏琴弦的手:“倾华姑娘只身一人逃难至璟州?可曾想念家乡。”
“游子思故乡,若是故乡没了,便再也没有牵挂了。”
“行,今日就问到这吧,柳老板,你这封禁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这样让我们官府很难办啊。”唐如兰说完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那柳老板若是这都看不出来便是白混这么多年了。
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塞了块银子到唐如兰手边,唐如兰神色如常,只是自然地把银子两收到腰间,无人注意到。
那叫倾华的女子侧目,带着一丝不屑,又淡淡地收回目光重新投放到琴弦上。
唐如兰和温晚之两人一同走出楼外,一起往茶楼坐下。一个神情骄纵一个面善温和倒是意外的和谐,温晚之全然不用侧目,手上的食盒往旁边一递:“喏,送你吃了。”
唐如兰弯了弯嘴角,眼里依然带着笑意:“那多谢温公子了,正好在下还未曾进食晚餐。”
“你倒是不挑,别人吃剩的也不嫌。”
她不以为然,自顾自地打开了盒子,饭菜的热气隔着两人,朦胧中听见唐如兰说:“经历旱灾那年,我看见人群为了一把米争得头破血流,为一块馒头失去尊严,我那时候暗自发誓,一定不再因求温饱践踏自尊。”
“小郡主天生便是衣食无忧,高梁纨绔,有刺史大人庇护,如此不谙世事倒也是一生顺遂。但我不像郡主有个好身份,我需要不断的做工、挣钱、还钱给债主,否则我会没饭吃,没饭吃就会被饿死。”
温晚之听着不是滋味,却心软嘴硬:“那你做到了吗,你不觉得现在被我这样羞辱,有失尊严和面子?”
“饭菜是正君叶氏新鲜做的,也未尚未有动用过,我不觉得吃下是丢弃尊严,若是为了所谓的面子浪费丢弃,才是罪过。”她虽然只去过温府寥寥数次,却细心的发现凡是叶正君做的菜,里面都喜欢放虾皮,方才一打开她便问道熟悉的香味。
“你倒是能说会道,说什么都是你有理,哼,当你一辈子的司衣卫吧。”
明明相近的年纪,唐如兰比温晚之稳重多了,她盛了碗饭又夹了肉递到小郡主面前,递了双筷子:“叶正君做的红烧肉当真一绝,吃一点吧,你来卿如楼找人又不是受气的,先吃饱再气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笑话。”说着嘴巴一撇,爹爹做的菜确实很香。
“是我看错了,温大少爷你吃完了赶紧回去吧。”
吃了好一会,温晚之小声嘟囔:“本来这菜就是做给你的…”
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看见她吃得很有食欲,便没有再说话,自己扒拉了几口饭就作罢。
待唐如兰回到家,天边已经燃起一团火烧云。
她一回屋就先去了主屋,尽管家里没有什么贵重摆设,但屋里燃着暖炉,开着一扇窗,炭火是十分费银子的,但唐如兰坚持天冷了要用炭火:“爹,身上有没有不舒服?”
“没什么事,倒是你在外边要注意安全。”唐父想起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他费了很大力气也没能自己坐上轮椅,最后只能看到飘然的衣帛,还有玉石压襟碰撞出的细碎叮铭声。
“如兰,家里来了客人?”
“嗯。是个受了伤又不能说话的男子,我让他在偏房住下,不知离开了没有。”
“哎,如兰,你是个聪慧能干的孩子,这辈子是爹娘拖累了你。你也到婚配年纪了,若不是爹给不了你什么,现在身边也应该有知冷知热的人了。可惜那个从小的娃娃亲,哎,是我们家攀附不起这条高枝。”
“爹,你瞧你又开始说这些了,我从来就不觉得你是拖累,许是从小吃的苦多了,长大反倒觉得什么事都是甜了。”
“况且女儿现在只想先让自己强大一些,才能撑起这个家,婚配之事我没有太大的期许,若真遇到个合适的普通男子,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
唐父无言叹息。常在街上巡查办案的唐如兰风姿卓越,尽管少了些魁梧霸气,但也免不了惹得一些春心萌动的小公子侧目偷看,来说亲的人很多,但是一听这家里情况,很多人都摇头走了。
窗外一阵呼啸,却不凌厉。
“是那个仙人吗?”唐父苍白的嘴唇抿起,干巴巴地扬起一个笑容:“看来我们家和仙人的缘分不浅。”
“爹,你如何知道,是仙人?”
“你真当爹这么多年守着神庙,没有一点长见吗。不是再无神明保佑,而是凡人的因果循环。如兰,祖上世代都修缮龙王庙,守护龙神,就算龙王庙再无香火,我们也要要守到最后一刻。”
“我知晓,爹你放心,我时刻记住。我先去给你做点吃的。”唐如兰帮唐父翻个身,看了眼背上压疮没有加重,这才去提了一盆水和毛巾过来,放在唐父能够得着的地方,随后轻轻关上门。
左右凤择良木而栖,那个神仙男子,想来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