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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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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梨花纷飞的魔界□□院。
      锦雀抱着一棵梨树,头轻轻靠在树上,双眼闭着。
      她的身后,是众多魔婢。
      魔婢们纷纷跪在地上,一遍遍哀求:“请魔尊殿下息怒,请魔尊殿下节哀。”
      锦雀无动于衷的抱着树,魔化的纤长睫毛厚厚覆下,看不出表情。
      她长长地红色秀发凌乱的披散下来,和清冷的绀青水晶长裙混在一起,随风翻飞。
      画面是诡异的刺目。
      魔婢们的声音越来越低,表情越来越惊恐。
      良久良久,锦雀睁开眼,缓缓转过头,眼神漠然:“谁准许你们出现在我眼前的?!”
      魔婢们吓得全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怎么,这么怕我?”锦雀幽幽地问。
      她环顾一周,无人应答。
      “是啊,因为,我的封印解除了。因为,那个人,死了......”她眼神空洞的自答。
      锦雀忽然觉得这世界很好笑,于是,她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笑声扩散开来,强大的魔力摧折了一大片梨树。
      一时间,天空纷纷扬扬落下数不尽的梨花。一层层铺在地上,积雪般厚。
      魔婢们全都痛苦不堪。其中一些见状已生念全无,原地自毁元神,灰飞湮灭。
      锦雀笑的喘不过气,慢慢跪倒在地上。
      “魔尊殿下!”几个魔婢惊吓地赶上前来扶他。
      锦雀抬起头,收起了笑。她像从梦中醒来,脸色阴沉困惑的看着面前的魔婢,问道:“他死了,你们怎么还活着?”
      面前的魔婢立马趴下,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浑身发抖。
      “你们也去陪他吧。”锦雀说得风轻云淡。
      众魔婢们闻言,最终都心如死灰,再没有片刻迟缓,纷纷当着她的面干脆的自我毁灭。
      锦雀毫无触动的看着。
      只一眨眼,一大片密匝的魔婢全部都消散具净。
      她们的尸首消失的干干净净,像鸟掠过天空般不留痕迹。
      偌大的梨园只剩下锦雀一个人。
      她看着一成不变的梨花庭院,面无表情的躺在地上。
      红色长发铺在落满梨花的地面,无比刺眼。
      她眼神空洞,轻轻哼唱起来。空灵而诡异的声音传开,孩童般的天真,安详。
      天旋地转,整个魔界宫剧烈震动,开始不断倾塌。
      地面崩裂开来,并迅速向四周扩散。
      锦雀无动于衷的躺着,依旧平静的哼唱。
      一片暴乱被天籁般清澈纯净的声音覆盖。
      如同冰雪下的岩浆——伪善的和平。

      那个遥远的梦再次浮现——
      梨园深深。
      漫天飞舞的梨花雨里,入了魔的锦雀被粗长的锁魔绳牢牢捆在一棵梨树上。
      她奋力挣扎,却被绳子的金光刺痛,动弹不得。
      浑身气力尽丧。
      她猛的抬头,目呲欲裂的瞪向站在她面前的夜清辉。牙缝里冷冰冰地挤出沌重的字眼:“我要杀了你。”
      夜清辉轻笑:“你可以杀我。”
      锦雀满脸厌恶,双眉紧锁。她大声咆哮:“狗屁!狗屁救苦天尊!”
      夜清辉的脸色慢慢变得正肃:“你真的可以杀我——等你强大到足够超过我的那一天。所以,在此之前,带着对我的恨拼命活下去,活出点意义。如果你对前世的泄愤止于杀掉比你弱小之徒,那即便杀得再多,也不过是个可笑的屠户。”
      锦雀牙关咬得死死的,头重重拧向一边。
      夜清辉叹了口气,语气柔和很多,透露隐隐不忍:“我很后悔,没尽早发现你,没能及时救你。”
      锦雀冷笑出声,无比嘲讽:“别装了,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凭什么要救我,能从我这捞到什么好处?”锦雀面露不屑。
      夜清辉好笑:“救苦救难这么多年,听到这么对我说话的倒还是第一次......好处?为什么要捞到好处?你认为我能捞到什么好处?”
      “因为没有,所以没必要假猩猩!”锦雀红着眼瞪他。
      夜清辉苦笑:“真让我难堪呐。”
      锦雀不屑的冷哼。
      “虽然没有好处,但我很满足。在别人幸福时,我也很幸福。”夜清辉面容温和地说。眼眸里是秋水般的深情。
      锦雀的心被他的深情和慈悲震动了下。
      那种境界,她无法理解。在她生前的记忆力,只有肮脏的交易,只有在利益面前变得丑陋的嘴脸以及,无边无尽的折磨痛苦。
      夜清辉继续说:“真的想回到你最无助,最需要依靠的小时候,给你关爱,给你依赖。不让你背负那么多的痛苦。”他顿了顿,又一字一句的强调,“是真心的。”
      那表情那语气都太真情,太真实,锦雀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别过头,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她不敢相信,自己那颗早已千疮百孔,如死水般糜溃的心,竟也会有反应。
      夜清辉一拂袖,收走锁魔绳。
      原本金光阵阵,长而粗大的锁魔绳一到他手里,立刻变成一条一尺长的金色小绳子。
      他轻轻牵起锦雀的手,把缩小了的锁魔绳放进她手心:“这锁魔绳是六界圣器之一,统镇魔族的。带着它如带着魔界至尊的令牌。如今,我交由你保管。”
      锦雀用力甩手,试图挣脱。
      夜清辉把她的手反箍在掌心,不让她挣脱那条绳子。
      阵阵暖流从他手心传进她手心,然后流经四肢百骸,一直流到了她心里。
      一瞬间,她的心漏了一拍。
      她不露声色的质问:“你这是干什么?”
      “有它,你的日子会好过些。”
      “哼,封住我的魔力又给我魔权,是在打了我之后在给我颗糖吗?”
      “从未想过去封你魔力,也未想过给你圣器。只是你用魔力危害了苍生,如此做了,我需要负责。故要封掉它。”
      “然后不想看到我因没有魔力而遭毁灭,可怜我,所以给我锁魔绳,是吗?啊~~对了,你可是普度众生,一视同仁的太乙救苦天尊啊,真是大慈悲者。”锦雀嘲讽。
      夜清辉摇了摇头:“我并没可怜你,也没能力救你。我只想让你知道,继续存活,并不需要靠杀人寻找理由和意义。你若想变强我便给你地位,你若想依靠我便给你后盾。如此而已。”
      锦雀看着他,心里波澜。
      他的智慧具有穿透力,一下子透彻进她内心最深处的不安。
      为掩饰慌乱,她咆哮:“我不吃这套!要杀要剐,随你便。否则,你将来会后悔的!”
      “何必妄自菲薄。无论是怎样形式的存活,都不可悲。”
      锦雀冷哼:“只是说得好听。”
      夜清辉眼神坚定的说:“如果你愿意给我机会,我会向你展示真心。”
      “不必了。”锦雀一口回绝。
      在那种感情里,她会很容易被打动,也会很想要去依赖。
      她忿忿的举起所魔绳,口气冰冷的说:“不怕我拿它在魔界造反吗?!”
      夜清辉没说话,只露出包容而温和的笑。
      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龙涎香沁人心脾。
      “这锁魔绳先由你保管。等哪天你有能力杀了我之后,再拿出来胡作非为好了。”他说道。
      锦雀眼一眯,挥手抽出琐魔绳,直直套向夜清辉。
      夜清辉纵身一跃,飞到她背后,牢牢钳住她的软肋:“别做无谓的挣扎。”
      锦雀依旧尖锐地叫:“滚。”
      夜清辉平静的说:“当你需要我,却不想要我时,我会留下;当你想要我,却不需要我时,我会离开。”
      “......”
      “这是我的原则。”
      ............

      与夜清辉的最末一次见面。
      他对她说:“我要离开了,去还一笔债。”
      她表情漠然,没有说话。
      她以为,那只是无数漫长等待中的又一别。
      夜清辉微微一笑:“别再等我了。我,不会再回来了。”
      这一次,锦雀的心,就那么无预兆的悉数崩裂,碎了一地。
      她看着他,神情迷惑而呆滞。
      夜清辉牵起她的手,把一个东西放进她手里。
      锦雀没有拒绝,也没有看。
      她直愣愣的盯着夜清辉,有些不敢置信,神情恍惚得像做梦一般。
      夜清辉放开锦雀的手,仍然是笑:“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锦雀还是没有回答。
      夜清辉面露不忍,却最终没再说话,转身走远。
      良久,锦雀漠然的低下头,张开手。
      手心里,是一颗冰封的魔元。
      锦雀恍如从梦中惊醒。
      她发了疯般向夜清辉消失的地方奔去。

      他说:“等我死的那一刻,我会把它还给你。”
      他说:“当你需要我,却不想要我时,我会留下;当你想要我,却不需要我时,我会离开。”
      他说:“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

      他说过那么多的话,她却没有一次表露过真心。
      现在他就要离开了......
      锦雀拼尽全力向前跑去,却再也看不到夜清辉的踪影。
      锦雀颓然倒地。
      她知道,这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了。

      一次初遇,一次末别,把所有的过程都一笔勾销。
      所有为他产生的喜与悲,哀与乐,都一笔勾销。
      再留不下什么印记。
      恋恋两生,相思千年,只一笑间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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