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曼陀罗》一简玫

129、命运的谜底

　　“龙凤胎？！”
　　吴双惊得大叫起来，两眼一阵发黑。
　　“那天，我看到你和他一起的样子，发觉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我很伤心，这种伤心很快变成愤怒：我恨他取代了我的位置，更恨你生下他的孩子。你有了新的孩子，新的家庭，那我和凤儿算什么？我那样想着，觉得自己应该做些让你永远记住我的事。我决定,带走你的孩子。咳咳咳~”
　　即使相隔二十多年的时空回忆当时的心情，吴磊仍然不能完全克制自己的情绪。
　　“你们失去意识后，我长久地看着你极度惊慌的神情，更确信了自己的决定。我抱住李岸，拿起桌上属于他的银镯，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你突然痛苦地大叫起来，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急忙折回来，正好看到李舟落地。她比一般小孩小很多，哭声也很小。我照李志做过那样，剪断她的脐带，清理她的身体，把她裹在襁褓里。做这些花了不少时间，她一声都没哭。我怕她身体有什么毛病活不成，就把她放在你枕边，抱着李岸走了。”
　　蜡烛即将燃尽，光线比之前暗很多，空气也似乎沉重起来。李舟和林岸定在原地，明显感觉到自己和对方的恐慌和不安不断加深。
　　“你撒谎！你编派出这些瞎话，就是为了报复，为了让我们全家不得安宁！”
　　吴双情绪波动很大，她先是毫无意识地后退，猛地又甩开因为惯性仍扶着她的两个人，快步上前，指着吴磊拔高声调道：“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你害怕了吧？”吴磊的语气充满嘲讽，“原来你也有不敢面对的时候。”
　　“我为什么要怕？你说的话漏洞百出！事先并不知道李舟会出生，你怎么可能在接生的同时想出这么变态的复仇计划？”
　　“常言道计划赶不上变化，随机应变才是不变的真理。”
　　对于吴双的严厉指控，吴磊丝毫不介意。
　　“我去见你，是因为我相信你在他们的世界实实在在生活过以后会清楚真正适合你的是什么，而我，会尽一切努力帮你回头。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话说到这，吴磊突然拔高音调，步步紧逼。
　　“是你逼我做出这一切！是你把他们脱下水！你的儿女遭受这一切，就是你的报应！”
　　最后一支蜡烛的火苗跳跃两下，熄灭了，屋里漆黑一片。
　　“报应••••••”
　　黑暗中，吴双喃喃地念叨，身形一顿，体内的力量随之流失大半。
　　是的，不老族深信“报应”之说，吴双清楚地知道：离开吴磊在族里不算大事，更不至于遭报应。可是，抛弃父母孩子，背叛家族，这些行为绝对会遭报应的！
　　李志父母在很短的时间里双双亡故，生孩子的过程险象环生，刚出生的儿子被吴磊带走，替仇人养育女儿，李志溺水身亡，自己的容颜快速衰老，亲生女儿上门寻仇••••••离开不老族后发生的一切，吴双从不让自己往“报应”上面联想，只是一次次坚定地告诉自己：这是意外。没人能阻止意外，她阻止不了不是她的错。
　　她用自己的方式平息了所有的灾难，尽管，这一过程既漫长又痛苦。
　　可是，如果事情像吴磊说的那样，如果之前发生的事都是她的报应，如果李舟和李岸的终身幸福也是她当年所做事情的牺牲品，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吴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脏频率也极快，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
　　如果李舟真是我女儿，她和李岸该怎么办？我们这个家该怎么办？
　　吴双一遍遍扣问自己，心渐渐被又怕又恨又急的复杂情绪控制，胸口突然一滞，喘不过气来。
　　林岸和李舟正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浮挣扎，加上屋里此刻伸手不见五指，一时都没察觉吴双的变化。未等他俩反应过来，吴双已如一根枯枝，栽倒在地上。
　　吴磊最先发觉异常，疾声吩咐吴凤：“手电筒！药！”
　　林岸和李舟也反应过来，各自掏出手机照明。
　　“血，快给她喝你们的血！”
　　林岸和李舟急忙弄破旧伤口，借着屏幕上微弱的光芒，将血挤到吴双嘴唇里。
　　吴凤开着电筒回来，示意二人让开，紧接着小心翼翼往吴双嘴里滴入两滴液体。
　　几个人或蹲或跪，目光都投注在吴双脸上。
　　吴磊整个跪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喘粗气，吓得吴凤赶紧往他嘴里又塞了颗药丸。
　　过了好一会，吴双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苏醒过来。她狐疑地用食指在嘴唇上轻轻一沾，再放到鼻子下面一闻，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哆哆嗦嗦伸出两只手，分别握紧林岸和李舟，断断续续地说：“小岸，小舟，妈••••••对不起你们，一定要坚强••••••好好活着••••••曼••••••曼陀••••••罗••••••”
　　“妈？——”
　　“妈！——”
　　那双手软绵绵地垂下来，林岸和李舟惊愕地呼唤他们的母亲，泪流不止。
　　吴凤一屁股跌坐在地，两眼发直。
　　“吴双——吴双——你应我一声！我再也不报复了~”吴磊慌乱地摸索着，嘴里叫唤着吴双的名字，声音如泣如诉。
　　“你走开！”李舟愤怒地推开吴磊，不让他碰到吴双的身体，“你现在满意了！恶魔！”
　　吴磊趴在地板上，痛不欲生地说，“吴双，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我爱你！就算下地狱，我也要继续爱你！我做那么多事，机关算尽，只是想赢你一次，想让你因我痛苦，我以为这样就不会失去你。直到现在我才知道，真正输的人是我。”
　　“爸，你别这样。”吴凤想把吴磊扶起来，却只是徒劳。
　　“凤儿，我知道你过得很辛苦，这些年是爸太自私！你原谅爸爸，好吗？”
　　吴凤哽咽：“爸，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会怪你呢？”
　　“不要难过，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你有弟弟和妹妹。答应爸，忘记过去，放开胸怀，尽你的能力保护他们。因为——”
　　吴磊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只有爱，才能救赎；只有爱，才能幸福。”
　　“爸，你别这么说话，我好害怕！”
　　吴凤将剩下的药丸全部倒在掌心，颤抖着伸到吴磊嘴边，吴磊却将脸转过去，对着吴双。
　　“凤儿，我想你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