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偏宠》暮色寒江

4、辩驳

　　都找到阆苑了！

　　南魏的人正在抓她这个“天师”……

　　情况容不得犹豫，绮娆不得不飞快做下决断——

　　她将奚妃推到染玉的身边，嘱咐她：“你先带着奚妃从后面走，穿过御花园往景华门的方向跑，我来引开他们！”

　　“啊，公主！”染玉险些哭了。

　　“这不妥，你与我们一起走吧！”奚妃也劝道。

　　“他们是为我来的，你们先去景华门，我摆脱他们就来找你们！”奚妃和染玉是前世对她有恩的人，如果她和她们一起走，势必会连累她们。她紧握住两个人的手，眼里是诀别之色：“染玉，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奚妃！”

　　“公主！”

　　“天师……”

　　“快走，快！”

　　她将两人推出阆苑，用力关上了后门。

　　她背靠在门上，听到后面两个人的敲门之声，她也红了眼眶。

　　原本以为重来一世，她能够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想不到因为她的重生，这一世她们的走向也发生了改变，这么快就要面临生离死别了吗？

　　心里好难过。

　　眼下阆苑的情况越来越不妙，绮娆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将在场的宫人遣散后，自己则另寻她处离开，但还没跑出去，外面就传来哗然之声，吓得她连忙找地方藏身——与此同时，阆苑的大门被人踹开，错乱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说！”

　　“天师在什么地方？”

　　冷硬、陌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还依稀夹杂着“陛下饶命”这样的字眼。

　　性命攸关，还没有来得及逃出去的宫人们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供出了她们的行踪，说天师与奚妃娘娘从后门走了。

　　“去找！”

　　伴随这声喝令，南魏将士稀里哗啦一阵动作包围了阆苑，一大群人直奔绮娆所在的后门，片刻之间，附近的所有宫人都被俘虏。

　　“天师呢？”

　　听到这问话声时，绮娆正躲在后院的内堂中。

　　后院的宫人并不知道绮娆是天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当即就被南魏将士挥刀所杀，血溅三尺，吓得其余的宫人晕的晕，哭的哭。

　　绮娆感觉天昏地暗。

　　她跑是跑不掉的，还会牵连无辜！

　　南魏的将士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片刻就将她给揪出来。

　　随着众宫女被押出来，她看到阆苑的后门已经敞开了，并没有染玉和奚妃的身影，想来她们已经逃了，也好，只要她们都活着就好，救了她们两个，也不枉这一世重来一回！

　　她松了口气，目光随着脚步声投向南魏陛下。

　　南魏的陛下穿着铠甲，像是个英姿勃发的将军。

　　再看他的面容——

　　他很年轻，眉目棱角分明，许是因为四处征战的缘故，他肌肤有些偏黑，但那双嵌在脸上的眼眸，却像是明珠一样熠熠生光。他这光芒万丈的模样，倒是和她的王兄有些相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三年后以残暴之名震惊列国……

　　察觉他的目光扫来，绮娆迅速低下眼眸。

　　只要她的头够低，兴许南魏陛下就看不见她的脸，就不知道她是天师……她侥幸地想。

　　“哪个是天师？”幽沉之声传来。

　　当下无人敢吱声，绮娆也不敢，她低垂着眼眸，看到沾满血迹的战靴在眼前来回走动。

　　“说！”随着这声粗喝，宫人唰地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除了她。

　　绮娆当过公主，当过后宫的娘娘，当过天师，唯独没有当过宫女，她并没有这种随时给人下跪的习惯——等她反应过来想跪时，她的胳膊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扣住。

　　她呼吸一滞，下意识看向紧握着自己胳膊的手。

　　骨节分明，很是有力的样子，偏偏他的指缝间沾着黏稠的血迹，将她素淡的宫衫染出一抹艳红。

　　“你就是天师？”

　　绮娆的下巴被冰冷的剑鞘抬起。

　　眼前是一双泛着红色的危险冷眸，连眼白都是红的，活像个会吃人的妖怪……

　　“说话！”他喉结滚动，语调带着杀气。

　　绮娆瞧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人，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此刻就算她不承认她是天师，那些宫人也都会供出她来的，何况，她刚刚明明亲口承认自己是天师……

　　“我就是天师。”

　　她挺正了腰杆，正视对方那骇人的眼眸。

　　南魏陛下并没急着杀人，而是慢慢地审视着她——

　　她在人群里如此惹眼，哪怕是最普通的宫女衣装都不能遮掩她的风华，他一进来就注意到她了，他只是没有想到，大幽的天师居然是这样一个女子……

　　“原来你就是啊！”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扶风弱柳、顾盼生姿，美得如同画中人。

　　可惜，是个神棍。

　　他如是想。

　　绮娆被他笑得险些冒出冷汗。

　　紧接着，她发现扣住她胳膊宛若铁钳一样的手松开了，架在她脖子上的战刀也被移开。

　　“？？？”

　　她瞧着他残留在她衣上的血，有些恍惚。

　　南魏陛下凝视着她，语气不明道：“大幽天师之名，朕如雷贯耳。”

　　绮娆不明他的意思。

　　南魏陛下细细欣赏着她眼里的紧张，慢悠悠道：“那天师不妨来算一算，”他看了眼手里沾满血迹的战刀，阴沉沉道：“你说，朕会不会杀你？”

　　“！”

　　绮娆退后一步。

　　身后瞬间传来兵刃之声，俨然她只要跑，立即身首异处。

　　绮娆从这个南魏陛下的眼里发现了戏弄的意味——杀不杀她？那是她能算得出来的吗？怪不得三年后，大家都说南魏的陛下是个暴君，看来他就是个内心扭曲的疯子！

　　现在……

　　南魏的将士们在看好戏，大幽的宫人无力反抗，没人会来救她！

　　这个陛下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看到他那猩红的眼里泛着骇人的冷意，并且加上一种嫌恶之色，她心里最后一丝侥幸都荡然无存。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她索性豁出去，问道：“我想知道，陛下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

　　“噢？”

　　杀过无数术士，还是头一回有人有如此胆量反问他！

　　南魏陛下审视她的目光微微一动，不屑道：“天师不是能未卜先知吗？”

　　“……”绮娆一噎。

　　这都是说的什么废话！

　　要杀人之前，还得先戏弄一下？？？到底什么变/态啊！

　　“人心是算不出来的。”

　　“陛下的问题恕我无法回答！”

　　“无法回答？”被她直截了当地戳破用意，南魏陛下的声音提高几许，不加掩饰自己的杀意。

　　绮娆倒是没有被吓到，继续反驳他：“自然！我若说陛下不杀我，陛下可以立即杀我，以证明我是个胡言乱语的江湖骗子，我若是说陛下杀我，陛下的刀挥落，我亦身首异处！”

　　“陛下并不是真心让我回答问题，而是想戏弄我，所以，揣测陛下之心，我做不到，只想在临死之前弄明白陛下为何杀我？为此不惜攻入大幽的王宫？”

　　“所谓江湖术士，不过都是些满口胡言乱语的骗子，”南魏陛下冷哼一声，“杀术士、杀你，就是朕的使命！”

　　“……”绮娆目瞪口呆。

　　不好好当皇帝，把诛杀术士当使命？

　　这陛下可真够离谱的！

　　不过换个角度而言，就是她并没有直接得罪他，而是因为她是术士，所以该杀？

　　南魏的众将士也惊呆了：陛下居然会解释这么多？

　　众人目光唰唰落回到绮娆身上。

　　绮娆瞧向那些盯着她的诧异目光，也纳闷着他们为何这样看自己，她接着道：“我不知道陛下与那些术士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术士之中也分三六九等，有好人自然有坏人，有些人仗着所学之皮毛胡言乱语，害人害己，还有些术士则是遵守本心，规规矩矩，给信仰之人带去希望！”

　　“给信仰之人带去希望？”

　　南魏陛下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字眼。

　　他周身的杀气消退，凝视着绮娆的眼眸多了几分探寻之意。

　　绮娆看出他的犹疑。

　　有戏！

　　“陛下或许不知，信仰的力量有多大，往小了说，信仰可以约束人的一言一行，往大了说，可以给绝境之人带去希望！”

　　“那你能给黎民百姓带来什么？”他紧接着问道。

　　绮娆张了张口，寻思着该怎么接话，但见对方逼近了一步，直勾勾地注视着她：“若你所谓的信仰有用，要我这个皇帝干什么？”

　　“！”

　　也是哦！

　　她不能反驳他！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她想了想，道：“在战火纷飞的乱世，天师的存在只是用来抚慰人心，只不过给人一些小小的希望，让他们觉得这个世界终将美好，所有的苦痛都只是暂时的，”她望着他，用平静的口吻道：“可诸天神佛不会解救他们，唯有心怀苍生且有能力的人才能改变历史的走向，陛下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那么我相信，陛下会是终结这个乱世的人！”

　　“哼！”

　　“牙尖嘴利！”

　　虽是斥责，但南魏陛下的嘴角还是不易察觉地扬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