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腹诽有理,谋逆无罪 ...
-
佐伊觉得委屈。
佐伊觉得非一般地委屈。
眼泪顺着脸颊上凝脂一般的皮肤滑下,滴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瞬间摔得支离破碎。嫣红的下唇被咬得露出一丝苍白,心像被紧紧揪着般地难受。就算以前被父亲狠狠打骂也没如此难过啊,佐伊委屈地捂住脸,却惊讶地触到满手温热的滑湿,顿时羞惭得恨不得扒拉个坑把自己埋了。于是肚子里某人很负责地跳出来磨磨叽叽自诽:给你点颜色你还真打算开染坊啊,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在家里闹闹跳跳做错事就撒撒娇的小姐么?不过就是一奴婢而已,人家当然想怎样对你就怎样对你。受着就得了呗,还哭成这样羞不羞?真是,两年干饭白吃了么……呆呆立了半晌,心里竟不那么难受了,唯余一些酸涩还像没消化似的。掏出绣帕拭去泪痕,又暗暗做了几下深呼吸,佐伊婷婷冉冉地带着一副“好死不如赖活(-- --!有这米严重么。。)”的嘴脸跟了进去。
这边普桑拿着一本书卧在榻上保持着她的招牌动作,眼睛跟订了钉儿似的动也不动,心下却也毫不输气儿地腹诽着。心里的怒火和那么一丝丝受伤与失望像烧开的水一样呲呲冒泡,过了一会儿又像烧尽的柴火一样幽幽散了几股青烟,就只剩焦不啦叽黑不啦喳的碳棍儿,甚觉无趣。待了半天不见外面有啥动静,心想这妞儿是吓傻了还是被我埋汰到土里去了啊。正当她的好奇心踩着恹下去的情绪噌噌往上窜,忍不住想要出去瞅瞅的冲动勃勃而发时,却突然察觉一股怨气幽幽地飘了过来。普桑提起眼皮一瞧,发现佐伊竟无声无息地侍立在侧,眼观鼻鼻观心跟入定了似的。普桑后背顿起一股恶寒,心想奶奶的我的武功好歹也比得上大内高手,怎么这妞走进来却一点都没发现?照这样我还怎么混哪搞不好哪天命就被这样端去了,更关键的是最后我还摆着这么一个暧昧诱人的姿势,足够挑起广大黎明百姓的八卦联想法和天龙八方传音阵。死则死矣,但是王家的清白怎么可以玷污!(-- --|||,早没了好不好……(暴怒ing)你以为你的手段我不知道?你以为外面对你的传闻是吹风啊,少假惺惺!——普桑:我就装装而已。。至于么。。)
当下两人各归各位各行其事跟普天下最正常的一对主仆似的,该吩咐的照样吩咐得一字不差,该伺候的也照样伺候得滴水不漏。只那两双眼都跟直尺似的毫不斜视,走路也跟练操似的毫不打偏儿,搅得偌大一个宫殿的气场跟冰窖似的。直到晚膳一众宫女进来时都不禁脚步一滞,偷眼四下瞄看是不是王上又从地窖敲了块坚冰来做“冰雕”了。
执相府。
数进院墙内,碧树琼花掩掩映映、奇石假山堆堆砌砌好似无意累叠起的屏障般。其后一通丹楹绣柱的屋宇,华而不艳、庄而不贵,恰到好处地显示出主人的权威与德品。
此时华灯初上,院内各房都点上灯盏,人影映在轻纱窗上摇曳不已。院中守卫纪律严明各司其职,俨然形成一个无隙可探的防御网。如此严密的防卫恐怕连一只苍蝇也难逃众目,纵使有天大的机密,怕也难泄露分毫。
左进一厢房内,豆灯微明,暗影幢幢中一排漆木书柜隐约可见。其前一方桌案,面上摆着几套文案书册并文房四宝。室中摆设甚是简陋,光看其表,竟很难猜出这是执相府中所有。
“办好了?”案前坐着的人影突然发话,音量不高,却果决含威。
“不敢渎职!”一旁立着的身影拱手回道,言语也甚是简明,端的不是训练无术之辈。只见他双手呈上一团轴卷,又道:“该人家世背景经历具详记于此,请过目。”
执相接过,于微光下细看,岂料那豆灯虽然弱小,却是聚光于束,照在锦帛上纤毫可视。过了一刻,执相又问:“小侯出巡已久,现下该回来了吧?”
“回相,小侯五日之后即临城下。途中所经州省所访官员具详细记录,不日即可呈相过目。”
“这个不急,”执相微微摇头,道:“我也不担心那些小官小吏,这些琐屑你交给下面的人就是,不必上呈于我。终究只是一些随风倒的杂草,能有几个忠执的能挑大梁的?我担心的唯有王宫这一处……普桑这王儿,越来越显头露尾,不好掌握。看来,小丫头是做好打算了。”
“执相度时用人,无不英明,况持国有方,功高德旺,岂是一深宫奢华中长大的无知小儿可比。”黑影察言观色,适时插道。
“哼,无知小儿?我倒真希望是这样!当初放着一个三岁男童不立却推拥她做个女王,是想着女娃娃将来长大了也好钳制一些。没想到——唉,时势造人,当时一念之差,如今想改也要大费些周折。”
“属下愚昧,为何不效前之法,让王上成为第二个短命王?”黑影不禁疑问。
“事可一不可再。一个手段用一次就够了,你以为王家的人都是傻子么?”执相眸中眼光一闪,冷冷地看着黑影叩首告罪,片刻后才沉声道,“自她继位以后陆陆续续地更改了如数宫中宗规,你以为她真如传闻那般奢靡无用么?现下还未掌握实权便是如此,他日若真涅槃成凤,那还不把我这棵老树连根拔除!”
“执相英谋伟略,属下一干众人愿为执相誓死效力,必为您除忧解难,请执相宽心!”
“胜负还没现端倪,”执相点点头,黑影立即垂首默立,“对了,你且继续注意小侯的行踪,虽然看上去他与他的姐姐颇有差距,但——这次的选择,再也不能囫囵了。”
“那,这——?”黑影人指了指桌上摊开的卷轴。
“这个你不必管,我自有安排。”执相道,声音较之前低哑,略透出一丝疲累之感。伸手揉了揉眉心,才又缓缓开口:“把你的事做好即可,退下吧。”
“是,属下谨记!”黑影俯首答应,动作间豆灯忽悠一晃,黑暗中的气息突然弱得几不可闻。室内顿时一片静谧,只听得窗外虫鸣灌草,仿若从未被人声打扰过般。